《就决定是你了》青菜炒橘子

20、第十回（下）

　　我在楼追着表姐的脚步，一路跑上天台。
　　“你别冲动啊，喂！”我跑到表姐面前，扶着膝盖，气喘吁吁。
　　表姐看我狼狈的样子，忍俊不禁，抚着我的背，说道：“不行就别跑那么快啊，累不累啊？”
　　表姐是运动能人，穿着高跟鞋跑了十几层楼梯还面不改色，我从小就生活在表姐体育全能的阴影下，拥有了一个体育渣的觉悟，那就是讨厌活动锻炼。
　　我跑两步就气喘，跑上天台真是要来了我老命，脚皮都磨烂了，早知道你来天台，我坐电梯好不好啊。
　　“子衿，你得相信我，那些东西都是谣传，胡说八道的，你不要信！”我喘着粗气，站直了腰，脚下却是一瘸一拐，站都站不稳的样子。
　　“哎呀，知道你没那个闲心，也没那个胆子。”表姐扶着我，让我靠在墙上，“解释吧，到底怎么回事啊？”
　　“是这样的。”我喘着气，拖着时间，脑子里飞快运转——我是该说实话，还是该说谎话？
　　一番心里斗争之后，我决定扯谎，混过去再说。如果不是出了这种事情，我还不知道，自己扯谎的能力还是很强的，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真诚的足以让人信服。
　　“昨天我陪虞知夕去相亲，晚上回家的时候，突然尿急，路过酒店就去借一下厕所，这么着，我就想起我们出租屋那个马桶出水有点少，之前也找过房东，他说他没空，让我们自己解决，但是我们都忙，就没来得及修，这不，一出门正好碰上姬靡，我就问他，能不能帮我们修一下马桶，他呀，着急回家，说是没空，但他也不敢得罪我，怕我跟你打小报告，所以他塞了五百块给我，让我找别人修。”我一口气说下来，不带打磕巴的，说完才深吸口气，笑着对她说，“你不相信，可以打电话问他呀，别什么屎盆子都往我脑袋上扣！”
　　这谎话听起来怪怪的，但一时间还真挑不出什么硬伤。表姐显然对我的说法存疑，她将信将疑地望着我的眼睛，我就瞪大眼睛看她，特别真诚。
　　表姐掏出手机，要拨给姬靡。但我心里清楚，这电话不能让她先打，我还没和姬靡串供呢，这一问可就露馅了。
　　“哎呀，我来吧。”我一把抢过手机，拨通了姬靡的电话，“喂——姬靡啊，我姐问你呢，你昨天晚上是不是碰见我，我要你帮我修马桶来着，她跟你说啊！”
　　我把手机还给表姐，看她嗯啊了几声，就挂断了电话。
　　电话漏音，我听到机智的姬靡按照我的意思编圆了谎话。
　　表姐似乎是相信了，脸色也变得和蔼了。我不知道我这么骗她是对还是不对，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办公室
　　我和表姐一起下楼，进了杂志社。
　　段少棠面色低沉地站在走廊深处——段先生办公室外面——迎接我们。
　　他又想搞什么鬼啊，这种人，最喜欢挑事，离得越远越好！一个记者，为了保持权威，打死都不会承认自己的报道失实。
　　出人意料的是，段少棠竟深深地鞠了一躬，高声说道：“对不起，颜小姐！这次是我不对，恶意中伤，无端诽谤，断章取义，制造事端，给您的生活带来了不便，请您谅解！”
　　我吓了一跳，余光里，所有的同事都悄悄望向这边，期待着情节发展，就像是看戏。
　　“真相我明天会用手机简讯的方式向全公司进行说明，请您务必原谅我。”段少棠依然弯着腰，成九十度夹角。
　　“哦，没关系，清者自清嘛，随便啦。”我说完就后悔了。向全公司说明？那我不是白说谎了！姬靡的事情，岂不是要曝光？
　　“但是我的精神受到了伤害，怎么办？”我补上一句。
　　“北京城的所有餐馆，您随便挑，晚上我请客！”段少棠态度诚恳。
　　段先生办公室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我迈出一只脚，抿了抿嘴，又转回来，轻声问道，“您相信我吗？”
　　段先生叹了口气，板着面孔说道：“那家伙就那样，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我不知道他对段少棠说了什么，让段少棠这么快改变，但我知道，段先生一定是气炸了，他一整天都没什么好脸色，一言不发。虽然他平时也面无表情处处严肃，但他生气的时候，特别明显，托段少棠的福，他周围的气压比平时又低了一个档次，像是要刮台风。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我还能不被开除，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可这后续的日子里，我肯定还是要作为同事八卦的焦点好一阵的，想想就觉得难过——我做了什么！
　　他弟弟在公司里给我难堪，不就是当着同事的面扇他耳光，有什么区别！何况，如果所有人都热衷于八卦，哪里有人正经做事，杂志销量不过关怎么办！
　　我一边替段先生操心，一边替自己操心，一整天也都心不在焉。我真害怕段少棠把姬靡的事情抖出去，那我不就成了共犯，知情不报是小，万一真被表姐误会，那我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晚上·回转寿司店
　　“你可真会替我省钱。”段少棠嘴里吃着东西还说个不停。
　　“回转不是挺好玩的嘛——”我说着，往盘子里倒酱油。回转的好处就是，不必看着你的脸，没话找话说。我又不是你哥，蹭你一顿大餐，你月底还不上卡账，你不得记恨我，给我找麻烦啊。
　　“我不是夸你会过，我是心疼我的胃。”段少棠摔了筷子，抿了口大麦茶，“米不够粘，因为白醋的比例不对，三文鱼的味道不够新鲜，因为过了最佳季节，还有这芥末太辣，酱油的味道偏咸，哪里是给人吃的！”
　　我瞥了一眼回转里面做寿司的厨师，那人身材高大魁梧，正停下手里的工作，居高临下地嗔目而视，那恶狠狠的样子，像极了史书里写的樊哙。
　　“没那么糟吧......”我强笑着说。段少棠和段润明果然是亲兄弟，挑起毛病来，真是一点不留情面。
　　段少棠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手机摆弄了一阵，手机锁屏，放在桌子上。段少棠喜欢放肆地笑，总以为一切尽在掌握，笑容略轻浮，玩世不恭，似乎什么都入不了他的法眼，一副看破红尘的德行。
　　可是那天，他完全没有想笑的意思，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段二少爷，我跟你商量个事情。”我看他放下手机，犹豫再三还是要切入正题，“你能不能帮我个忙，不要提昨天晚上，另外那个女人的事情。”
　　段少棠愣了一会，皱着眉说：“为什么？”
　　“因为......哎呀，我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我撇着嘴挠头。
　　“那你就掰开了揉碎了告诉我，反正我有的是时间。”段少棠饶有兴趣地舔了舔嘴唇。
　　接下来的时间，我把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了段少棠，寄希望于他能良心发现，帮我圆谎。
　　“所以你想让我帮你撒谎，说你们在酒店碰上，他塞钱给你是让你找人修马桶？”段少棠呵呵笑了，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这种骗小孩的谎话你也说得出口？”
　　“拜托嘛——”我皱着眉头，拖着长长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可怜兮兮。
　　“我凭什么要帮你？给个理由啊。”段少棠这是有了理，又开始坏笑，骄纵蛮横起来。
　　“你是好人啊，我会感谢你的。”我郑重其事。
　　“怎么谢啊？”段少棠盯着我看，阴阳怪气，嘴角泛起邪魅的弧线。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小心眼儿啊，就这么点事，至于嘛！”我是有些生气的，整件事情搞成这样都是因为段少棠那个蠢货，可现在倒像是错在我。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嘛——你求我呀，求我我就帮你咯。”段少棠挑着眉毛，那个轻贱的样子，真是恨不得抽他两巴掌。
　　可是我毕竟是有事相求，惹毛了他，对我也没多少好处。
　　“你就帮帮我嘛——”我眉头微蹙，红着小脸，睫毛忽闪忽闪，扯着他的胳膊，嗲声嗲气地哀求，“求求你了——你最好了——段二少爷！”
　　男人还是禁不住女人撒娇的，或者说段少棠他顺利地踩着我这个台阶下了，反正他是同意帮忙了。
　　这个时候，我的手机也响了，顾盼晨发来消息，说他马上回北京，让我们准备好迎接他的回归。
　　我顺手把手机放在桌子上，继续进食。
　　当时我不知道，顾便妍的结婚对象是段思文。
　　我知道以后才想到，其实我完全不用放低身价去求段少棠的，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公开顾便妍的事情。如果顾便妍和段思文结婚，那她好歹也是弟妹，家丑不可外扬，没理由让杂志社的人评头论足。更何况，他还要拿那些照片作为筹码，去和顾便妍谈判呢！
　　段少棠故意引我先说，就是要在博弈中占据后手的主动权。他让我以为，我没有他不行，所以我要求着他，讨好他，无形中将自己置于被动的境地。
　　我一直在担心表姐的事情，而忽略了更重要的事——段少棠为什么会出现在酒店对面，难道他在跟踪我吗？
　　不对，没这个必要啊。
　　段少棠当时之所以会出现在酒店对面偷拍，并不是跟踪我，而是在跟踪顾便妍。难道说，他想找顾便妍把柄，从而破坏他们的婚礼？
　　哎，这都是后话了，当我知道这些的时候，我的脑子再次不够用了，乱成一锅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