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最后的他与他》恶逆非道的狐狸

9、九

　　结果当然如两人预想的那样，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早上太阳照进房间里的时候李晓就醒了，习惯在黑暗下睡眠的李晓完全没办法在没有窗帘的房间睡懒觉。然而身旁的青年则受到自己的影响，轻声嘟囔了几声，好像在撒娇一般的裹起被子继续睡着。
　　李晓带上眼镜，望着好无防备的躺在床上的青年，紧闭的双眼上有着漂亮的睫毛，小小的鼻子随着呼吸一起一伏。明明在睡梦中却轻咬着嘴唇仿佛在忍耐着什么，以及眼下那轻微的黑眼圈让李晓不禁感到有一丝怜爱的冲动
　　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将脑中的想法甩干净，李晓决定出门去跑步。
　　虽然没有带装备，但是李晓是那种一两天不锻炼身体就会很快生锈的类型，要趁着运动冲动还没有消退，赶紧重新恢复训练才能坚持下来。
　　一旦彻底停下来的话，身材很快就会走样的。
　　李晓穿着一件薄衫，从桌子上拿起手机和夏致的钥匙卡走出了公寓的大门。
　　早上的空气虽然说不上有多好，但是混合着晨雾却意外的有些腥甜。微凉的寒风打在身上刚好让跑步所产生的热量能够很快散去，这原本是最好的跑步时段。
　　然而，李晓却发现自己根本跑步下去，在没有音乐，没有教练，不能一边看着视频一边解闷的情况下跑步真的是一件无聊到让人想要放弃的运动。李晓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在公路上跑步需要如此巨大的毅力，每跑一分钟李晓都会回忆起中学时体育考试时的惨痛经历。
　　在绕着夏致家的小区跑了两圈之后，李晓因为没有进入正常的节奏而岔气了，小腹侧面一阵阵的抽痛让他不得不放弃了继续跑下去的念头。正好脚步停在步行街上的一个早点摊上，李晓索性花钱买了两人份的早点慢慢的往回溜达，等回到夏致家的时候，疼痛感也基本消失了。
　　「啊，其实家里还有早点的……」
　　李晓进屋的时候，夏致似乎已经在楼下的餐桌上等了许久，身上已经换下了睡衣穿上了一件深蓝色的连帽卫衣，十足的一副高中生的模样。
　　夏致虽然嘴上说着家里还有早点，但是却丝毫没有露出厌恶的表情。
　　「那今天先把我买了的吃了吧。」
　　「诶？应该是先把旧的吃完才对吧？」
　　夏致打开冰箱柜门，从里面拿出一塑料袋的包子，里面的分量大概还够一个星期左右的量。
　　「如果不把旧的吃完的话，很快就要放坏了。」
　　「嘿嘿……」
　　李晓突然笑出声来，让夏致感到有些莫名
　　「你明明年纪比我小，但是说话却像是我老妈一样。如果每次都先吃旧的话，那其岂不是永远都吃不到新鲜的东西了？」
　　原本以为被这么说之后，夏致大概会生气着反驳。但是李晓却什么也没说而是一副失落的样子闭上了嘴巴，默默的将原本拿出来的包子放回到了冰箱里。
　　「早餐还需要热一下吗？」
　　夏致的模样就好像刚刚的小小争执从未发生，这种断片感让李晓感到有些不适。
　　「哦，嗯……用微波炉热半分钟就好。」
　　油条和鸡蛋被放进微波炉里，除了机械转动的声音屋里一片安静。
　　「那个，我刚刚不是……」
　　「叮～」
　　微波炉停转后清脆的提示音打断了觉得想要说些什么的李晓，夏致端着盘子和筷子走到客厅，又从冰箱里取了牛奶和一点咸菜放在李晓的面前。
　　被微波炉打过之后的油条再度焕发出油脂的香气，诱得刚刚运动完还没吃早饭的李晓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便大口的开始享用自己的早饭。虽然是既廉价又不健康的垃圾食物，但是恰因如此而显得异常美味，原本就对这些并不顾忌的李晓在得了癌症之后反而更加无所谓了起来——同一个人不会中两次彩票是李晓所坚信的处世之道。
　　另一边的夏致，则从一开始就将自己的那一份油条夹断成相等的两部分，用筷子夹起其中的一部分开始小口咀嚼。一边吃饭，一边在手机上浏览着新闻——李晓从来不这么做，因为在吃饭的时候分心他总是会觉得影响消化。
　　饭闭，夏致又默默的将自己没吃完的油条收拾进冰箱，然后继续在厨房清洗碗筷。
　　李晓跟到厨房，发现并没有什么自己能做的事情。何况他原本跟过来的最大原因是好奇心，在好奇心得到满足之后他已经没有他求，于是便在屋子里闲逛——毕竟这种复式的房间，作为一名画者来说是难得的参考，也许以后的作品中会用到。
　　一个房屋的状况，往往可以体现出屋主的生活水平和性格，尤其是那些购置而非租用的房产来说——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会在自己购买的房子里住上十年以上，而十年则是长到可以让一个人从少年成长到青年，从初入社会的社员变成企业的老板，从刚刚退休依然雄心不老到躺在病榻上无法自理的时间。
　　李晓并不知道夏致在这间城中央的复式公寓中住了多长时间，但是李晓并没有从这间房子里看到那种老屋应有的故事，因此李晓判断夏致一家应该应该并没有在这里住上太久——或者说并没有搬进这里太久。
　　「可以照相哦～」
　　「啊，不用……这个构造其实和独栋别墅中的差不多，但是……果然，在这种公寓楼里的复式在使用面积上要远小于同样建筑面积的平层户型吧？」
　　话一出口，李晓就觉得不妙，这样不就等于是在说这间房子的坏话么？对屋主来说实在太不敬了。
　　「但是，看起来很华丽吧？」
　　「嗯，确实……」
　　「买这套房子的人是那种虽然平时很土，但是关键时刻却很喜欢炫耀的人。」
　　李晓总觉得有些复杂，不过不管怎么说夏致没有因此而激动就好，不过话说回来这房难道不是他父母买的么？
　　「是我的父亲。」
　　啊……
　　李晓早就应该想到了，能够产生出如此别扭的性格的话，那么想必夏致家的气氛可能并不如一般家庭那样温馨。
　　虽然有些在意，但是别人家的事情他也没有什么值得插嘴的地方。更何况夏致的父母已经去世，就更加不是他这个外人应该说什么的事情了。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李晓有些怯懦的转移话题，虽然他喜欢听故事，但是却并不打算当知心哥哥。
　　「我今天会稍微收拾一下，明天或者后天和你回到京安去。」
　　「这么快？而且你还没有在京安租房……」
　　在李晓原本的计划中，应当先在京安租好房子然后再来浅川帮夏致收拾需要搬运的东西，以及……提前处理后事。
　　「并不一定非要在京安租房吧？飞机的时间合适的话，我可以在每次治疗的当天飞过去。如果当天来不及回到浅川，那就住在你家也没关系。」
　　这个方案大概只有一个问题……
　　「我的医疗保险可没办法给你报销机票。」
　　虽然对救命之人谈钱总觉得是一件并不道德的事情，然而毕竟李晓手头的积蓄在支付过治疗费用之后就并不剩下的多少了，即便是李晓在京安资方他也只能承担一部分费用而已。
　　「不需要你的支援，我手头的现金应该还是足够的……大概。」
　　夏致的言语并不自信，话说到一半甚至自己掏出了手机来计算了一下，然后皱起了眉头。
　　显然他低估了多次往返两地的机票费用。
　　「这半年的生活费能让你来出么？」
　　「这倒是可以。」
　　如果只是生活费的话，以夏致的食量来说似乎并不是什么问题。
　　「那么，现金流就够了。」
　　「哈？」
　　如果以每三天来往一次京安计算，即便是按照最便宜的打折机票计算，每月也要万余元的交通费用，况且不是每天都有打折机票可以买。
　　「就算是父母留下了一笔遗产的话，也要为以后考虑一下吧？即便是只需要考虑半年的时间，也不能这么浪费……」
　　「钱这种东西是只有在活着的时候才有用的东西吧？或者说至少要有自己的子嗣，财产、遗产这种东西才有意义才对。」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话说回来……你现在不是处于无业状态么？如果不变卖财产的话，现金流从哪里来？」
　　夏致停顿了一下，李晓以为他是在反省，但事实上他只是在计算。
　　「6 套……不，7 套的房产中，现在有 5 套正在出租中。这里是用来居住的，还有搬家之前的老屋可以利用……」
　　「等……等一下，7 套房产？」
　　夏致沉默着点点头，让李晓彻底的败给了眼前的人。
　　虽然之前也有想到能够在浅川的市中心买下这种房子的家庭应当算是殷实，但是着实没有预料到夏致名下竟然有这么多的房产。对已李晓来说，大概一生在事业上的目标就是达到夏致目前的水平。然而，在任何努力都不用付出的情况下已经得到这一切的夏致却像是那些描述患得患失的寓言中的主角一样，对这一切并不在意，甚至宁愿舍弃这一切。
　　在这一刻，李晓对夏致感到了一丝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