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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天外狂澜收九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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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她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她曾在编造过无数个梦,他却迟迟不肯进来,今天她终于见到他。可是他带给她的又是什么?无论是曾经还是将来。
这样的画面是她企盼的,可现在,她没有半分的欣喜甚至有些怨。为他的妻三载,他冷落了她三载,她应该是怨他的。
“哥哥走了,遂了君上的意愿。君上来是想把我逐出盈国,还是赐我一死同哥哥的尸身一起送回白国?”
他面向她,只一步之遥:“孤不需要你的命。如果你想回白国,孤可以着人送你回去。”
“呵呵……”她忽然笑起来,笑她当初的选择,笑她荒唐的一生,笑她把这样的一个人放在心上。“贫妾谢过君上。”
她慢慢起身离开床榻,因为太过悲恸早就哭得身体虚脱,才踏出一步就要跌倒。显恪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她,她仓皇抬头望着他,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哀伤的双眼,透着娇柔,惹人怜爱。
可是,她面对的是公子恪、是盈君,纵然她再楚楚可人,他也不会多看一眼。果然,他不愿停留片刻,抽出了那只手。
偶然的温柔,即便是稍纵即逝,她也要想方设法地挽留。“别!”她反手保住那只手臂,似乎这样能吸取到他身上所有的温暖,“求君上,别让我离开。我是做错过一些事情,但对你的心没有分毫的差错。”
说完,埋在他的怀里,放声大哭。自从她遇见他的那刻起,她已经不再是姜成蝶,她没有自我,有的只是昔年那个俊雅翩翩的公子恪。
她只顾宣泄着,不在乎他的双手是否会抱住她、抚慰她。只要他让她依靠一下,不马上推开她。
显恪眉宇微皱,任凭她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衣襟。没有推拒也没有拥抱。
当夜,显恪走后,一个大概二十几岁、身着粉色宫装、蒙着面纱的神秘女子出现在清泠殿。
“即使承受着失亲之痛,他都不肯留下来陪夫人一晚。姜夫人竟然可怜到如此地步……”
“谁?谁在外面!”闻声,姜成蝶跑到殿外四下寻找着。终于在屋檐下的老树旁下发现了她,朝着她挪了两步,颤着声音道,“你是人是鬼?三更半夜在这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呵呵……姜夫人何必如此惊慌?我是来帮你的。”
“你,帮我?”姜成蝶不知道现在能有谁会主动出来帮她。等对方从阴影里走出来,揭开脸上的面纱,才看清楚。她眯着眼睛,难以置信,“是你?”
神秘女子,高深难测:“整个盈宫肯帮你的只有我了,不是么?”
“你能怎么帮我?又如何帮到我?”她凭什么相信她!
“无论是延政殿还是舞雪宫,但凡有个风吹草动,我知道而你不知道。白国今非昔比,你虽没了姜长缨的庇护,但盈国的仕族宗亲很乐于利用你这颗棋子来达到他们的目的。”
她讽笑:“我就快成了亡国翁主,还有什么值得利用的。”
“你身在盈宫,是盈君的夫人,有了子嗣一旦即位……这不正是抓住权力满足野心的大好时机么?”
她的笑意更深,垂头看着自己的小腹。低声道:“他连碰都不肯碰我,又怎么会有子嗣!”
神秘女子一步步迈上殿前的石阶,姜成蝶抬头,正巧对上那不带一丝人情和温度的眼神。
那根本就不是人的眼睛!可怕得让她重重一抖,对方贴在自己的耳边,蛊惑道:“所以,我才来帮你啊……”
第二天一早,朝非殿上围绕着同白国的外交政策展开激烈讨论。
伯睿侯苏衍等文臣元老以为,囚禁白君是因为他不投降求和,现在降书已写城池已分,没有继续打下去的理由。而且,望国已经收入囊中再兼并白国,定会引起卫国、唐国的警惕,万一它们联合抗盈,盈国面临的恐怕是无休止的战争。
程辉等武将新臣以及位居太尉手掌军权的显恺以为,同意求和认同新君登基,无异于扶植白国。纵然今天灭了白国所有主力,也总有强大起来的一天。更何况,白君死于盈国,新君怎会忘记国仇家恨?以后一定是心腹大患!
显恪静静听着,目光移到一直缄默的高荀:“相国以为呢?”
高荀起身,道:“臣以为白国国力衰弱、兵力匮乏、民不聊生,好战的白国已经尝到了战争的苦果。”
“哦?依相国所言,不主战。”九旒冕下,茶色的眸子闪动着珠光。
伯睿侯一直看不惯高荀,入朝为官还一副清闲雅士的做作之态。不主战,这一点倒是极合他的心意,默默地点了点头。
显恺皱起了眉头,嘴唇紧抿。
这会儿,高荀又道:“方才诸位说怕兴兵没有缘由、怕盈国树敌太过、怕征战不止。高荀想问,白国朝纲混乱不顾民间疾苦,百姓水深火热,这难道不是盈国起兵之故?三年之内,盈国的土地不断扩充,今日盈国不是往日盈国。相信只要盈国派使节往卫国、唐国,表示友好,没人想挑起战争。强盛的盈国正是金流勇进的时候,再提起‘怕’这个字眼,恐怕我们就要不进则退了。”
伯睿侯瞬间变了脸色,质问高荀:“既然相国体恤白国百姓之苦,何必再起战事?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让战争停止的办法不是求和,而是再战。求和是一时之和,战怎是世代太平。盈国只有视天下百姓皆为盈国子民的气魄,才能延绵万载!”说完,高荀温文而笑,反问伯睿侯,“高荀这样想有何不妥吗?”
话音才落,显恺、程辉和薛永飞等武臣高喊道:“盈国万年!盈国万年!”
高荀与显恪相视一笑。一统天下的思想慢慢渗透,他要这天下,他为他指点江山。
盈宫城外有制造兵器的官署,名为少府。每月,考工令都会请程辉来这里试用兵器,考核兵器质量,为兵器题铭。
程辉知道东珠喜欢舞刀弄枪,对兵器也是相当感兴趣,常约她一起看少府新铸成的兵器。
“来!东珠姑娘,试试这个!”说着,程辉将一把说是剑不像剑说是刀不像刀的东西扔给她。
东珠反手接住,在手中颠了颠,不轻不重握着正合适。细细打量着手里的兵器,这东西和枪一样长五尺,和刀一样刀锋为弧状。抬头问他:“这是什么兵器,从来没见过。”
程辉笑答:“它叫‘苗刀’。兼有刀、枪两种兵器的特点,可单手、双手变换使用。上阵杀敌威力极大,远胜于一般兵器。”
一听这个,东珠来了兴致:“那咱们试试!”
“好!”程辉拔出佩剑,准备“应战”。
东珠不动,劝道:“诶?你别拿你的佩剑试刀啊!这可是你们程家祖传的宝剑,万一被它看坏了……”
程辉笑:“我们程家剑可不是这么容易受损的!”说罢,长剑如飞虹凌空。
东珠本能地用手里的苗刀相抗,在半空中接了一招。两把兵器发出铿锵声,声声有力。
苗刀挥出的刀锋也毫不逊色,似有千军万马顿时星落云散之气势。就连不小心掉下的树叶,也能在不经意间划成两片。
“小心!”东珠大喊一声,手里的刀已经不由她把控,刀刃迎着程辉的脸划去。
程辉侧头,反身出剑,着着实实地挡住这一刀。
东珠把刀背在身后,跑过来关切地问,边问边从上到下地看了程辉一遍:“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程辉久经沙场,什么凶猛的敌人没见过。不凡的身手,加上他敏捷的反应,自然安然无恙。只是……他无辜地举起左侧的胳膊道:“不过是破了一只袖子罢了,不用紧张。”
东珠又问:“你的剑……”
刚刚她分明看见两把兵器摩擦出了点点星子,害怕程家的传家宝毁在她手上,她可真是担待不起呢!
“无妨。”程辉把剑收回剑鞘,长剑发出嗡嗡的回声。果然还是那把剑,听声音就知道它毫无损伤。
“这苗刀果然厉害!”
“你喜欢就送给你了!”程辉慷慨地把刀送给她,“你不善使剑,不过看你舞刀使枪还是挺好的。看你用得得心应手,不如送你。”
东珠知道打造一把好的兵器要倾注多少心血,果断拒绝:“这怎么行……”
“没什么不行的!”程辉不等东珠把话说完,抢话说道,“再吞吞吐吐的就不是我认识的东珠姑娘了。诶,只一样,不许拿着它像上次在子衿园一样偷袭我了。”
东珠当然不是磨磨唧唧的人,一口答应:“那恭敬不如从命。程辉如此投我喜好,我再去偷袭你那不是太没良心了吗?”
程辉闻言,愣了愣。她不是没有良心之人,而是无心之人。从他们在子衿园打架相识到出征唐国、再到现在,他对她的心思是真的一点都没有察觉吗?
想着,不觉一笑,眉心带着若有若无的惆怅。阳光透过树叶的空隙偷偷映在他刚毅的脸上。
程辉也是个俊朗之人呢!东珠倚在树下,看着他的侧脸,微眯了眼睛想。
“东珠姑娘在看什么?”他察觉,追问。
她立刻偏过头去,支支吾吾的:“没,没什么。”
看着程辉,想得却不是程辉。想着想着,不自觉地摸索到颈上的半块玉诀。
程辉不知道她的心事,看她脸红了,眉宇间的惆怅顿散。以为自己清楚她脸红的原因,故意问:“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在想什么呢?”
她觉得和程辉相熟已久,没必要刻意掩饰什么,就说:“只是在想一个人。”
“一个人?”他相当有兴趣知道这个人是谁。
“他叫穆渊,一个九岁的男孩。”
起初,程辉听到穆渊这个名字呼吸一滞。再听她说是个九岁的男孩,马上放松下来。却不料,东珠的话还没有说完。
“一别十数年,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样子。”她喃喃说着,没有发觉他的脸色微白。他以为他了解她,原来是一厢情愿掩盖下的一无所知!
“你们……”他们是什么关系?问或不问,程辉都是一样的尴尬,可他就是想知道。
“我们自小定了亲的。只不过,我和家人去了唐国,他一直留在卫国。而且再没有音信。”
他稍稍松了口气。又听她说道:“还是别说我了。听说君上要把伯睿侯的二女儿许配给你,是真的吗?”
才放松的心情,被她这么一问又弄得紧张了。“君上只是稍稍提过一次,不过是想让新臣老臣关系缓和些罢了。我绝对没有娶伯睿侯千金的意思……”
东珠笑他:“我随便一问,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她可以随便提问,程辉可没办法随便对待这个问题。同时也迫切希望他们之间能有丝毫的进展。于是,站到她对面,一脸认真道:“东珠姑娘,程辉嘴笨,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哄女孩子高兴。但是喜欢一个人必须是非常认真的!”
她仰头看着他,听他说的每一个字,就是不得要领。好端端的,他干嘛说这个。
直到,一句:“东珠,我喜欢你。”钻进了耳朵,她才有五雷轰顶的顿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