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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子衿园内现红颜 ...

  •   次日一早,显恪不顾东珠伤势急忙启程。

      文絮追着他到了马厩,问他:“东珠她伤得这么重,能不能……”

      “不能。”不等她说完就一口回绝了她,甚至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就背过身去牵马。

      才不这么容易放弃,上前一步再次与他争辩。不料他突然转过身,害得她又慌忙后退,差点和他撞上。

      低头看着她,板着脸沉声道:“我似乎警告过你,最好安分一点。”

      她哪里不安分,要他一再地警示自己。不过是想让东珠多休养两日,如果说从前是处处提防小心被算计、在后宫苦苦煎熬,那么现在就是寄人篱下、不得不顺从于他人。压制住心中积蓄着的怒气,憋闷不已。

      “彭城并非盈国管辖之地,不想再出意外还是速速离开的好。如果你想让东珠好得快些,最好还是及早赶回都城。”显恪刚离开显恺就出现在她背后,安慰着,“三哥表面虽然冰冷淡漠了些,其实处处都想得周道。你别怪他。”

      将信将疑地上了车。因为东珠有伤在身不再和她同乘,另外还派人照顾东珠。这使她宽慰不少。
      他们一边小心谨慎再有刺客来袭,一边快马加鞭尽早赶回都城。五日后,抵达盈国都城建康。

      走过由北向南的一段路程,透过蒙蒙纱窗看尽了江南秋色。南方的山水画意,从来只在诗词中想象不曾亲眼见过。这里的秋景不像北方的残败突兀徒惹心中阵阵悲凉。越向南走,黄绿相接饶有情趣,一时竟忘记了北方秋尽之寒冷。恍惚间,不知今夕何夕。

      红日微露于天地的交界,建康城像渴睡的婴儿在摇篮里懒懒地睁开朦胧的眼睛,有些不舍得从梦中醒来,同时也怀着对新的一天的憧憬与好奇。

      建康是都城,也是盈国最为繁华富足的地方。街道两旁的商铺相继卸下门板,开始一天的经营,渐渐地街道上的人随之多了起来。在熙攘的人群中建康城挣脱最后一丝困意,变得热闹起来。
      高荀得到三公子今天抵达都城的消息,早早等在城门外。三公子不在盈国的半个月,都城里的一切动向都用密信传递。至于昨夜发生的事情还是亲自告诉他比较好,好让他进宫面见盈侯时有所准备。

      显恪一队人马行至建康城下,只见高荀等在城门下,别说迎亲仪仗,就连迎接公子的仪仗都不见影子。心里莫约猜到些什么,翻身下了马。

      高荀也快步迎了过来,微笑拱手道:“慎远此番不仅拉拢了唐国国君,还抱得美人归,可喜可贺。”

      显恪皱眉不语,屏退左右才苦笑道:“若尘,你是有意挖苦认为我是贪图权利?还是同情我的遭遇以做宽慰?”

      高荀的一袭青衫如旧,脸上的清逸神色还是如旧。

      “都不是。世事瞬息万变,都不是你我所能左右的。既然不能左右,安心笑纳便是了。得与失间,福兮祸兮,难测。”

      显恪挑了挑眉:“你在这里迎我,我便猜到长姐会唆使大哥在君父那参我一本,说我贪恋权贵霸占两国翁主。再加一条欺君的罪名——迎娶的不是唐国长翁主。”

      “这个自然是免不了的,大不了顺他们的意愿让君上冷落你几日。”高荀沉吟着,“不过……如若极力反对你娶唐国翁主,你可曾想过如何应对?”

      显恪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像是在酝酿着怒意,又像是在使自己平静下来。唐国翁主此时已经在盈国,如果不娶,不是摆明不把唐王放在眼里?出使唐国算是白费周折,唐国称霸中原,盈国应该做的是积攒国力、施行养民之策,来日与唐国并立。长姐一旦得逞盈国就失去时间,兴兵之期将至,望国也白白丢掉了。这么浅显的道理,君父不会不懂。

      高荀看清他的疑虑:“长翁主不知从哪里得知顺安公主的不详之说,君上觉得唐王故意为之,不把我国放在眼里才大发雷霆。”

      显恪瞳孔倏地一紧。长翁主,素来喜欢借着风吹草动到君父那里去煽风点火,恰到好处地利用君父易怒的弱点,行之有效且屡试不爽。

      “我和显恺这就进宫面见君父,”又瞟了眼身后的马车,“你先带她回府,先将她安置在子衿园东北侧偏僻处。然后你在观山楼等我,我还有件要紧事与你说。”

      高荀点头应下,显恪和显恺二人进了建康城回宫复命。

      文絮正奇怪为什么车队久久停在城外不进去,却听车外有个男子声音温沉:“顺安公主,在下高荀是三公子府上门客。公子有要事面见君上,由在下带公主回府。”

      轻撩纱窗见到一个身穿青色衣袍的男子站在车旁,回应道:“有劳先生了。”

      车轮再次转动,穿过城门,叫卖声讨价声声声渐渐清晰起来。穿过一条条喧嚣的街道,来到安静的小巷,马车才停了下来。

      “公主请下车。”车门应声打开。一名侍女想要搀扶文絮下车,反被她派去搀扶东珠下车,而后自己下了车。

      一面低矮围墙,白墙灰脊,是江南特有的灵秀之气。只是,眼前的是院门而非府中正门。院门上浅色木质匾额,以墨绿书有“子衿园”三字。

      文絮心中已经了然。

      “公主与公子尚未正式完婚,还请公主委屈些时日。”那个温沉的声音再次响起,侧头看去,那个自称高荀的人站在身旁。玉冠束发,简约青色长袍,上面没有任何滚边花纹,一味的青色干净。宽大袍袖乘风而起,宛若仙人。

      心知是宽慰之辞反正也不在意这些,微笑着:“有劳高先生。”

      “公主不必多礼,叫我若尘就好。”

      以尘埃自比吗?在他身上哪里瞧出一点的凡尘之气?分明是出尘超伦。看着眼前恍若碧霄而落的仙人,清逸俊雅,清浅一笑。

      进门处是一片竹林,竹根从墙垣间垂下,竹影沉浮下是一方低矮石基,上面还摆放着一局残棋。一条长而幽的林荫小径,偶闻青鸟啼鸣之声,延伸不知何处。

      沿路而行,阳光射在一处高楼,楼分五层。青灰瓦片的合着金光几欲从飞阁翘角间流下。如浮云剪影一般,寂静肃穆。八角飞檐上各盘有一条黑色卧龙,虽有腾空欲起之势,但不仔细瞧几乎和青灰瓦片混为一体。此楼正是都城内罕见的一座高楼——忘仙楼。

      再向东走,是一面缠花绕藤的青灰矮墙,与路过的几间屋舍相隔,如此围成了另一番天地。进入紫色藤花点缀的院门,来到矮墙之内,这是一座极为清静的园子,耳畔唯有水流之声,绕过游廊方见一方清池,尚余夏末开而才败的几朵睡莲,池水另一端有云台屋舍。题名曰:高格敦颐。

      怜君自来高格,爱莲谁若敦颐。高格敦颐,想必出自于此。文絮心下想着,但见两个女子一个绿衣、一个白裳,踩着细碎的步子走到文絮跟前,二人一同朝文絮欠身施了礼。

      “奴婢,伊莲拜见顺安公主。”

      “奴婢,碧荷拜见顺安公主。”

      二人被调教得颇有礼数,文絮点头微笑:“不必多礼。”

      高荀安顿好一切离开后,伊莲、碧荷把文絮她们领进屋内。外室内陈设虽不奢华,却不失典雅。寝室内宽大的沉香彩漆木床,床边悬着浅粉色的罗帐,上面细细绣着海棠花样。若不是这绡帐,看不出这是女子的闺房。床头有长方木窗,窗子未关,放进屡屡清爽秋风,风起绡动,几近能闻到海棠花香。

      不多时,果然有一个青年男子求见,说是高荀安排他来给东珠疗伤。碧荷带他进内室,朝文絮施礼道:“在下三公子门客,宫冶逾明,略懂些医理故而特来为东珠姑娘问诊。”
      他年约二十七,身材高挑,皮肤白净,相貌俊朗,一双眼睛明亮清澈。一身灰白的袍子,规规整整一丝不苟地穿在身上。

      “宫冶先生太过自傲了。”碧荷对宫冶打趣道。

      文絮奇怪地看着碧荷,不明话中含义。

      不给逾明反驳的机会,碧荷给她解释:“公主才到建康自然不知,整个盈国谁不知医圣逾明?医术可谓登峰造极,甚至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名声远扬却还要装作略懂,这非常不属实的谦虚,依我看就是自傲!”

      逾明被碧荷这一通歪理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最后笑着说道:“碧荷姑娘伶牙俐齿,在下不是高若尘,委实说不过姑娘只有认下了。”

      这一段调侃倒是令文絮放心不少,同时也深感子衿园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逾明回禀道:“禀公主,东珠姑娘自小习武身体强健,刀口并不算深。在下开了内服外用的药方,按时服用,多休养便可。”

      文絮悬了一路的心,这才放了下来。碧荷把逾明送走以后躺在内室的东珠竟然从床上爬起来。

      “不是才嘱咐你好好休养,你这是要做什么?”看东珠这么不听话忍不住地责备。

      东珠反倒是一脸的轻松:“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小翁主不必担心的。”

      “你拼死护我周全,我怎能不担心?”才舒缓开的眉毛又再次拧紧,“以后不准你为我伤了自己。”

      东珠调皮地皱了皱鼻子:“可是我跟在翁主身边就是保护翁主的呀!”就是因为有东珠在长翁主才有所收敛,不会时刻惦记着怎么欺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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