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旧梦》花儿爷不花

1、你是城里人（上）

　　洛水镇是个不算发达的小市镇，改革开放这么多年来似乎也没有给洛水镇带来多大变化。其实这也算不上什么坏事。
　　这里的天依旧是蓝蓝的，河水清澈纯净，没有工业驻足，干净的透彻，美丽的动人。
　　陈辞年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地方出生的，刚生出来的时候小小的，皱皱的，丑的要命。陈母看了眼陈辞年，眼泪就顺着眼角滑到了枕头上。
　　陈辞年出生的这天天气格外的明媚，正是万物欣欣向荣的季节，可是陈家一家子人却乐呵不起来。
　　因为今天也是陈国强——陈辞年父亲下葬的日子。
　　陈国强从小就没有父亲，到了陈辞年也是这样，生来就没有父亲。陈辞年扁扁嘴，他什么也不懂，张嘴嚎的撕心裂肺，小脚板底被打得通红。
　　陈辞年的姥姥、姥爷一听这哭声心情也好了许多，终归是个健康的男娃，给这个家迎来一点希望。
　　陈辞年身体力行的像家人证明他是个好养活的乖小孩儿。每天睡醒就吃，吃饱就睡，哭的少，闹的少，没事儿伸着肉呼呼的小爪子在空中瞎抓，自己也能咯咯乐出声来。
　　赶上天气好的时候，姥姥会抱着小辞年去串串门、晒晒阳，陈辞年特别给力招人疼，见谁都一副笑模样，一笑嘴边还有个小酒窝。
　　这小孩子就像顺风长似的。一眨眼陈辞年就到了可地跑的年龄。四五岁的小男孩作起来可真是能要了人老命，可陈辞年不会，他比一般孩子懂事早得多又不淘。陈父死得早，家里担子可不小，姥姥和陈母忙着家里活，姥爷又瘫痪，家里没人有时间管陈辞年，陈辞年也不会像一般小孩撒泼哭闹求关注，总是一副笑呵呵的摸样，他不觉得苦。
　　可日子总有更难过的时候，姥爷岁数大了，病也加重了，要去省城的医院。
　　陈辞年看过躺在病床上的姥爷，吊着口气好像随时都会去了。
　　陈辞年一直不知道姥爷得了什么病，只是知道这病很重。他总能看到母亲哭，不出声，哭得特别压抑，像嚼碎了声音往肚子里咽一样。
　　陈辞年眨眨眼睛，清晰的看到那上面的泪痕。
　　那是陈辞年第一次了解到，世界上会有这种哭法，不喊、不叫，只是安静的流泪，沉默的悲伤。
　　不管家里往医院里砸了多少钱，姥爷还是走了。
　　葬礼那天，陈辞年仰着小小的脑袋看他姥姥和妈妈脸色惨白，双眼红肿。陈母死死地抱着棺材喊爸。
　　一字一声，嘶竭力底。
　　陈辞年攥紧了小小的拳头，咬着牙，愣是没有哭出声来，可他终究还是过于悲伤，过于悲伤，低着头慢慢的抽噎起来。
　　姥姥把他揽进怀里，陈辞年抖得厉害“姥爷，别走！姥爷，求求你，别走！”
　　陈辞年大声的喊叫着，用一个孩子所有的力量。
　　那大概是他们一生中最难过的日子，家里的俩个男人相继离去。自那以后，姥姥的眼睛就不大好，是哭坏的。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直到多年后，陈辞年依旧记得这一年、这一月、这一天。
　　天气很好，风和日丽。陈家的大门前站着一个漂亮夺目的女人领着一个特别漂亮的小男孩儿，一旁还站着镇里出名的碎嘴婆杨婶。
　　从今天起，他们家又多了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