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颜之凤凰绝响》远声流光

10、清河2

　　厨房内被一股苦腥味笼罩着，炉灶上坐着一个砂锅，砂锅里是黑乎乎的草药，隐约还可见有些微的药水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林清朗暗自庆幸着，要是把水烧干了那可真的是要完蛋。他连忙拿过炉灶便的抹布，小心翼翼的提起砂锅往外到药汁，药汁黑乎乎的，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林清朗先是熄了火，然后有点做贼心虚的在厨房外探头探脑，确定他娘不在之后，才端着药一路小跑的从厨房跑到大门口，门外依旧被毒辣的阳光包裹着，可是他却没有看到老乞丐，其实他现在也顾不上老乞丐，只想偷偷找个地方把草药倒掉而已，左右看了看，才找了个墙角，偷偷摸摸的打量着四周，左顾右盼的同时手上不停，捏着碗边就是一提手，黑乎乎的药汁糊了小半边墙。似乎有点不放心，他又踢了几块土覆盖住后才稍稍安下心来。他假装喝过了，一抹嘴就小跑进了屋子。
　　街拐角的角落里睡觉的老乞丐翻了个身子，嘴里嘀咕了一句，“真是个败家的东西。”
　　林清朗也没有多想，他娘一大早交代了他自己熬药就出门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林清朗也不知道自己的娘亲去哪儿了，如果是出远门肯定是把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交代好了，然后街坊邻居也都摆脱一遍。可是如果说只是附近，这么一上午的时间也该回来了。林清朗也无法细想，他自己在房间内呆了会就又跑出门去了。与之前相比，阳光也显得不太毒辣了，他在门口看到了隔壁的大李、二狗蛋等人，他们赤裸着上半身露出精壮的胸膛，脑袋上带着一个斗笠遮阳，腰间别着一把镰刀，他们这是要下地除草啊。他们各自打过招呼，又调笑了林清朗几句才各自去了自家的田地。林清朗今天可没有空闲的时间去打扰他们，他还没有让之前那个老乞丐教他功夫呢！
　　林清朗在街道上来回寻了好几遍，有躲在自家屋子里乘凉的大妈看到他来回的跑，就问他，“清朗，跑来跑去也不嫌热的慌啊！来大妈家那几块西瓜回去吃。”林清朗讪讪的笑了下，也不真个去拿西瓜，仍旧在找老头子。终于，林清朗在街拐角的角落里看到了打着呼噜的老乞丐，老乞丐的睡相当真是难看，躺胸露乳，双脚大大咧咧的叉开，原本抱在怀里的大红葫芦滚落到一边，鸡窝一般的头发更显得杂乱。
　　“老大爷，老大爷您睡着了吗？”林清朗还记得陈瞎子在他小时候讲过的故事，这些隐士高手们都是有着独特的癖好的，要是不显得与众不同一些，都不敢说自己是江湖上的一号人物。林清朗觉得这老乞丐是在考验他的耐心，那他就等，就蹲坐着等。
　　其实老乞丐是真的睡着了！
　　所幸，日头微微西斜，老头子所在的这个角落有些微的阴影，加上林清朗不怕热，也不觉得什么。
　　说来好笑，林清朗蹬着两只眼睛观察老乞丐，可是随着老乞丐有节奏的呼噜声，林清朗的眼皮越来越重，慢慢的，他自己也撑不住挪了挪身子靠着墙睡去了。
　　等他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西斜了，天空一片蔚蓝，西方冒着橙色的光。他迷迷瞪瞪的揉了揉眼，看见换了姿势仍旧打着呼噜的老乞丐，这才确定他是真的睡着了。站起身，正好听到有人在不远处呼喊自己的名字，仔细听了一下，却是他娘，连忙应了一声，才想回去，手就被人抓住了，原来是老乞丐醒来了。
　　林清朗望着盘膝坐起的老乞丐，老乞丐蹙着眉抓着他的手不肯放开，林清朗还没问什么呢，就看见老乞丐恶狠狠的开口叫他，“小娃娃……”
　　话还没开始讲呢，就看见婷婷袅袅走来的女人，女人长相普通，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头发简单的盘在脑后，穿着一袭白纱裙，微笑着唤他，“清朗，怎么大热天的不在家里待着？”
　　“我……”林清朗惊觉老乞丐松开了手，他跑了几步去挽住女人的手臂好，甜腻腻的喊道，“娘，你去哪儿了？”
　　母子两相伴往回走，老头子目光如鹰一般盯着林清朗的背影，几秒后不解的摇了摇头垂下脑袋，随手捡起地上的葫芦灌了口酒，他却没有看见女人回头，目光深沉的望了他一眼。
　　回到家，女人只是习惯性的问了一句，“儿子，药喝了吧？”
　　林清朗吱吱呜呜的，还带着点结巴，“喝……早，早喝了。”一下子就察觉出不对劲的女人一把拧住林清朗的耳朵，问道，“真的喝了？”
　　“喝……”林清朗刚想硬着头皮答应，可是看到自家娘亲眯着眼睛做出一副老狐狸的嘴脸，还对着他微微挑眉，林清朗身子一抖，嘴巴一下子不严实就道出了事实，“太腥了，我给倒墙角去了。”
　　“我的小祖宗心肝宝贝儿啊，那可是你娘我牺牲银钱卖弄色相才给你凑齐了的药啊我的小心肝儿！”女人颇有一股恨铁不成钢的味道，咬着牙想用力的教训一下自家儿子，可是又不太下得了手，只能狠狠的跺了下脚，仍旧拧住林清朗的耳朵教训道，“你娘我千辛万苦给你上山下海采集那些草药，你倒好，我只是一转身出了趟门的功夫，你就把我好不容易弄到手的药全喂了墙角根儿的蚂蚁，那些是拿银钱也买不到的啊！”
　　林清朗悻悻的垂着脑袋，也不在乎娘在耳朵边絮叨，他想着，幸好是在自己家里，要是在外头，又要被他们嘲笑一番了。
　　女人无奈，见自家儿子听不见自己的话，心下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亲眼看到他喝了药才能安心。遂也不在为这事烦心，自己儿子的性格她又怎么能不清楚，这个小祖宗的鬼主意可多着呢！她只能叹气，然后用足了语气说，“你个小屁蛋子，下次要是再敢把老娘给你熬的药倒了，老娘不扒了你的皮！”也不等林清朗反应过来，自己提了道上的篮子进了厨房。
　　林清朗嘿嘿的笑着，知道自己已经没事了，转个身思考着接下去要做什么，就听到厨房里他娘说，“去把我买回来的果子给街坊邻居分一分！”林清朗无奈，只能老老实实的提了放在门后装着赤红色小果的篮子，挨家挨户的分几个果子。
　　等他精疲力尽的回来，屋子里已经摆上了桌子，桌子上有带着浓郁酱香味的红烧鱼，还有那隔壁小李哥一大早去河里打捞上来的新鲜河虾，以及翠绿爽口的凉拌小野菜，林清朗口水都要流下来的，正襟危坐的坐在的桌子旁。
　　虾，白灼虾！鱼，红烧鱼！
　　女人有些心不在焉的把最后一道冬瓜汤端上桌，又给林清朗盛了饭，笑眯眯的看着儿子狼吞虎咽，她却没有半点心思。
　　“娘，你今天一天去哪儿了？”林清朗随口问了一句，他现在的心思全部在这些美味上，却也没有看见正给自己剥虾壳的娘亲手顿了一下，随后恢复正常。
　　“没，就一天功夫能去哪儿啊，还不是惦记着你个小东西在家就早点赶回来了。”女人言辞闪烁，也不正面回答，随口糊弄过去。
　　林清朗好奇的望了自家娘亲一眼，还没开口，就被塞了一只大虾进嘴巴，随后是他娘的催促声，“快吃快吃，娘今天可是累坏了，走了一天的路办完了事情还要赶回来给你个小东西烧菜做饭，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虽然语句是埋怨的，可字里行间满满的都是溺爱。
　　“嘿嘿嘿。”林清朗不要脸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