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歌（楚留香ｘ欧阳少恭）》楚晏清

2、第二章

　　江湖中人似乎总是不喜欢走寻常路 ，屋檐，才是他们的最爱。济南今夜月色朦胧，隐约可见两道人影从屋檐之上穿梭而行。
　　一人身行诡异，身着黑色夜行衣，黑布罩面，身法挪动间似乎并非中原步法。
　　而另一人也是华服鲜衣，行动间轻盈灵逸，与其壮硕甚至有些微胖的身形极为不符。
　　华服中年正追着黑衣人，两人行进间互不相让，距离一直不上不下，直至行至湖畔。
　　这是华服中年已经追上了那人影。若是论轻功，普天之下恐怕是没人能比得上这人的。
　　华服中年笑道：“朋友你还是留步吧，我保证绝不伤你毫发，但是若是想跃下水，就未免要自讨苦吃了。”
　　那人夜枭般一笑，道：“楚留香!我终于认出你是谁了。”
　　话声中，突然有一股奇异的紫色烟雾爆发而起，吞没了两人身影
　　这烟雾诡异得很，人的身形在烟雾中竟也为之施展不开。
　　待着人冲出烟雾之时，却已是丢了那黑衣人的身影。
　　对着那泛着涟漪的湖面，男子喃喃道：“这莫非就是传说中东瀛武士神秘的“忍术”，我怎么从未听说中原武林中已有人学会这种几近邪术的武功”
　　他怔了半晌，不禁苦笑道：“这人既擅“忍术”，又有那样的轻功，我楚留香今日，才总算遇着了对手，只可惜到此刻竟仍猜不出他究竟是！谁”
　　原来这人竟是盗帅楚留香。而这张脸，则是出自他收藏之中的一百三十号。
　　突听一人冷冷道：“楚留香，拔出你腰边的剑来。”
　　楚留香定神看向来者。
　　“杀人不见血，剑下一点红”，此人正是刚刚在快意堂离去的中原一点红。
　　一点红道：“我一路追踪，直到此刻才又找着你，你总不能令我失望。”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道：“你始终在跟着我为什么”
　　一点红冷冷道：“只为了要将我的剑，刺入你的咽喉。”
　　楚留香怔了怔，道：“你要杀我”
　　一点红道：“或是被你杀死。”
　　楚留香笑道：“你知道我是从来不愿杀人的，莫说是你了。”
　　一点红道：“你不愿杀我，我就杀你。”
　　“你方才岂非说过，不……”
　　一点红冷冷截口道：“我只是不愿为别人杀你，我杀你，只是为我自己。”
　　楚留香苦笑道：“为什么”
　　一点红道：“能与楚留香一决生死，乃是我生平一大快事。”
　　楚留香摇了摇头，背负起双手，笑道：“只可惜我却是全无兴趣找你动
　　手，实在抱歉得很。”
　　一点红叱道：“你不动手也得动手。”
　　即便楚留香拒绝，可两人最终仍旧仍旧是动起了手。纵使楚留香百般个不愿意，可也架不住一点红以死相逼。
　　正值两人一人兴奋，一人却无心恋战之时，湖面深处突兀传来琴声，琴声叮咚，妙韵天成，但其中却似含蕴着一种说不出的幽恨之意，怨恨积郁难消。
　　琴声响起，无形的杀意充斥天地。
　　心境开阔，胸怀磊落之人听了还不觉怎样。
　　可一点红并非如此。端看那愈加细密的剑花便可见一般。
　　楚留香可是叫苦不迭，唯恐手下没个分寸伤了一点红。就在他无奈，不知如何是好时，自湖面另一面，却是又响起了另一阵琴声。那琴声绕梁不绝，丝丝入扣，如清泉流淌入人心。古朴天成，仙音在耳。人心就此能清净若水。
　　至于这两者，哪一个琴声更胜一筹，你且看那一点红渐渐慢下来的身形和那顿时消弥无形的杀气。
　　这倒是正好让楚留香寻了机会。
　　仗着水性好，楚留香突然大声道：“你敢随我下水么”语声中竟凌空一个翻身，跃入湖水中。
　　一点红毫不迟疑，跟着跃下。
　　但水中却已和陆上大不相同，一点红掌中剑刺出，不过空自激起一片水花，已再难伤人了。而楚留香却是如鱼得水。
　　到了水中，便是楚留香的天下。如蛟龙回到大海，身子如游鱼般一闪一扭，便已捏住一点红的手腕，点了他的穴道，将他抛上湖岸，笑道：“红兄红兄，你此刻虽吃了些苦头，但总比发疯而死来得好。”
　　随后又是一个猛转跃入水中，向琴声传来处游去。
　　烟水迷蒙中，湖中竟泛着一叶孤舟。
　　孤舟上盘膝端坐着个身穿月白色僧衣的少年僧人。不是无花又是谁。
　　楚留香瞧了两眼，皱眉苦笑道：“原来是他，我早该想到的，世上除了他外，还有谁能抚出这样的琴音……他月下抚琴，倒也风雅，却不知害苦了我。”
　　行至舟旁，楚留香猛地冒出水面道：“大师心中，难道有什么过不去的事么”
　　无花一惊之下，手下一个走音，无奈之下停下了弹奏。
　　“楚兄每次见到贫僧时，难道都要湿淋淋的么”无花颇有些无奈。
　　“大师如何认得是我。”无花能认出他，他倒是一点也不惊讶，只是非常好奇。
　　“这世间恐怕也只有香帅才会在在下弹琴之时，从水里冒出来吓人了。”无花调笑着。
　　“哈哈哈哈”楚留香笑着飞身上了孤舟：“无花你倒是好兴致，可是害苦了我。不过这场面还真是熟的很。”
　　“上次相见，也是听着这样的琴声。”无花了然。
　　“无花你说，弹琴的会不会是……”楚留香多少有些期待再次见到上次那个仙人一样的君子。
　　无花含笑，同样是期待：“去看看？”
　　“当然。”
　　不待两人行舟，却见远处一艘漂亮的画舫缓缓行驶而来。船头撑着两盏明灯，照亮了船头抚琴之人的面容。
　　“果然是他。”楚留香意料之内的笑着。
　　“欧阳少恭。”无花面露喜色，如同见到神交已久的知己。
　　船驶到了无花的孤舟不远处，船头对着船头。少恭见到两人，神情似乎微微有些惊讶，起身对着无花笑道：“忽闻这边有人抚琴，心喜之下便来看看，想不到竟是故人。大师上次一别，可还安好。”
　　“劳烦挂记，在下尚无难事。”
　　“无花早是脱俗之人，自然好得很。倒是欧阳兄，但是你，可是帮了我大忙啊！”楚留香笑着。
　　欧阳少恭闻言侧身，皱了皱眉：“恕在下失礼，请问阁下是？在下可否在哪在哪见过阁下？还望赐教。”言语之下，竟是并未认出楚留香。
　　楚留香一愣，随后恍然大悟。今日一连被三人认出，他都快忘了自己易容的事了，理所当然的觉得欧阳少恭能认的自己。人的思维总是有惯性的，哪怕是楚留香也不能免俗。
　　可他忘记了，对面的人并非一点红，不是无花，亦非那黑衣人，甚至不是江湖中人。
　　“是我疏忽了。这脸今日已被三人认出，我到是忘了这不是我的脸了。”楚留香笑着撕下了人皮面具。
　　欧阳少恭顿时笑道：“原来是楚兄！这一首易容之术，当真是妙极。想来其中一人必然是无花大师，不知另外两人是何许人物？”
　　无花道：“在下也想知道另外两人是谁？”
　　楚留香道：“头一个就是那‘杀人不流血，剑下一点红’。”
　　无花微微皱了皱眉，突然将面前那具七弦琴，沉入水中。
　　楚留香奇道：“大师你这又是何意？”
　　无花道：“你在这里提起那人的名字，此琴已沾了血腥气，再也发不出空灵之音了。”说完将双手在湖水中洗了洗，取出块洁白如雪的丝巾，擦干了水珠。
　　可就在楚留香与无花询问缘由之时，另一条船上站着的人却与琴一同扎进了水里。
　　竟是欧阳少恭面带焦急，丝毫不顾形象。另两人来不及反应。在船尾撑船的船家感觉到了晃动，连忙赶过来查看。
　　“欧阳兄！”楚留香上前一步，但仍未来得及阻止。
　　“看来有人不想这琴就此埋没。无花你又何必如此呢，这水未必就干净。”
　　无花打断了他的话，道：“人能脏水，水不脏人，奔流来去，其质无尘。”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你难怪要做和尚，像你这样的人，若是不出家，在凡俗尘世中只怕连一天都活不下去。”
　　此时，水中有了动静，欧阳少恭已经抱着琴浮出了水面。一身衣服浸了水，长发四散。那船家看的一愣，过了一会才想起过来帮忙。
　　欧阳少恭先是将琴递上了船，随后才借着船家的手翻身上船。
　　“欧阳兄，你……”楚留香正欲上前询问，却被欧阳少恭打断了言语。
　　从船家手中接过琴，欧阳少恭转头面向无花，面有愠色，向来有礼的他此时也听不进去别人说的话了。
　　“这琴声如何，皆有人定。若弹琴之人明台清澈，这琴又怎会被凡尘沾染！万物有灵，这琴也一样，大师若心中无愧，又何必与一具琴过不去！”欧阳少恭不赞同的轻轻摇头，心下不满。似乎良好的休养让他无法说出过分的话，怒气却是掩饰不住，眉眼间因怒气而多了几分动人心魄的姿色。
　　“若是大师不想要这琴了，不妨就赠予在下吧。”欧阳少恭神色冷淡了下来：“夜凉了，少恭身子弱，不似江湖中人寒暑不寝。这样下去怕是会感染风寒，还是去整理一番比较好。便不多奉陪了，告辞。船家，回临天阁。”
　　没有分给楚留香一个多余的眼神，欧阳少恭似乎是乏了，转身便进了船舱。三人的第二次见面不欢而散。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不知如何是好。欧阳少恭此人，虽非江湖之人，却也是个难得一见的妙人。他心下实在是存了结交之心。
　　可如今，这样一个温润儒雅的公子，竟是如此不给人说话的余地，转身就走，可见是气的不轻啊。
　　再看看身边毫无反应的无花，楚留香一股无力感浮上心头，长叹了一口气，与无花说起了别的事。
　　进了船舱后，欧阳少恭将那具琴放在了桌案上，转身走向了旁边的一间小屋。
　　在船上总是会有意见不到的事发生，所以船家都会提醒游湖的人带上身衣服以备不时之需。
　　从里间出来之时，欧阳少恭已经关上了一身幽蓝色的长衫，凭添妖娆。
　　坐于案前，欧阳少恭取出一条洁白的手帕，捧起琴，仔仔细细的擦拭着琴身，眼中显而易见的疼惜。
　　想死无花的行为，欧阳少恭心中仍有怒意未消，双眉微蹙，眼神冷了下来。
　　身上如此浓重血腥之气，若说污染了这琴，倒也不错。他说的那番话，也不无许多是说给楚留香听得。
　　他不是什么心善之人，即使现在没了什么疯狂的念想，也无心去插手一些麻烦事。可今日，无花的行为当真是触及了他的底线。若是没看见还好……只是这看见了，就不能当做没看见！
　　“楚留香，希望你足够聪明！”欧阳少恭微微勾起唇角，若是楚留香看见了怕是要重新请假一番此人，在他眼中温润的公子此时却是在冷笑。
　　“无花啊无花，我却是不想再见到你弹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