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
直到在另一边的海面上遇到正在弹琴的无花后，楚留香倒是不着急追凶手了，但是安心的停下来听琴。
妙僧无花所弹琴曲自是不凡，寻常未必能有几人听得见，楚留香当然不愿放过这难得的机会，相比之下追查凶手倒显得不那么重要。
更何况，既然无花在这里，若有可疑之人无花必然注意的到。若连无花都注意不到，那别人想必也不会看得见，自己和更是不用追了。
立于船头，沐浴清风，楚留香此时倒是怡然自得。
忽闻远处穿来的，是琴声，隐隐约约，几乎不闻。若非楚留香与无花凭着一身过人内力，当真是不知这附近还有如此琴艺高超之人。
那琴音古朴通彻，如同上古遗音，有谱遍山河天地之音。仅凭着断断续续的几个音律，便能将无花琴音压下去几个台阶。
那琴声动人至极，连无花都似乎被琴声所吸引，停下了抚琴。
“大师怎么不弹了？”楚留香见无花停下，便问道。
无花淡淡一笑，坦然道：“无花自知技不如人，又何必班门弄斧，自取其辱呢。倒是香帅来此，总不是来听琴的吧。”
“能听大师弹琴，自是求之不得，走一趟又有何妨啊。”楚留香打开折扇，置于胸前轻晃，哈哈大笑。
“总归没有让香帅白跑一趟，这琴声，可是比无花的好听多了。”无花看向琴音传来的方向，很是期待。
“不如大师同我一同去看看？”楚留香建议道。
无花却是摇了摇头：“罢了，如此琴音不忍打断，此番若是前去，怕是惊扰了抚琴之人。”
“大师不去在下不强求，可楚某却是必须要走这一趟。”
“香帅这是为何？”无花不解。
本就是为了寻人而来，楚留香如实将刚刚在船上发生的事讲与无花听。
“大师可曾见到什么可疑之人？”
无花皱眉：“实不相瞒，近日少林寺藏经阁被盗，我奉家师之命调查此时，途径此地。可从早上到现在，无花却只见到了一个人……或许现在要再加上一人。”无花看向琴声不断传来的方向
“大师的意思是……”楚留香挑眉，一同望去。
无花摇头：“能弹出如此琴声之人，定不会做这样的事。”
楚留香道：“我虽不如你精通琴意，却也是能听出一二的。既然你都如此说了……”
无花不在意的说到：“香帅难道不想去看看这弹琴之人吗？”
“大师不是不想去吗？”
“本是不想，只是出了这样的事，无花自然不能当做没看见。”
“大师又为何觉得我一定会去，可是觉得我在怀疑这弹琴之人？”楚留香侧首满是笑意。
“不。”无花摇头。
“那是为何？”
“因为楚留香是个喜欢交朋友的人。”
“哈哈哈”楚留香大笑，折扇一合：“无花果然懂我，同行？”
无花也很是愉悦：“香帅有请，敢有不应！”
两人一同飞身而起，运起轻功，只在水面上借力，一路东去，顺着琴声寻去。
不算短的距离在两人高超的轻功之下仅用了一盏茶的功夫。
只见前方是一个窄小的入海口，有一处峡湾。一座小亭临于广阔的海面之上，弯弯曲曲的长廊之后连着一间府宅，同样修建在了水上，转过去又一条长廊直通岸边，设计精巧。
亭中，透过轻纱，只见一男子坐于案前，垂目抚琴。案前燃着香。琴声犹如天籁，世间能有几回闻。在远处聆听遍有山川广阔之感，近了更是如同世间一切壮丽美好的风景近在眼前。
再近些，两人看清了那人的容貌，呼吸顿时一滞。那人一身杏黄色衣衫，墨发半散，只是松松的在脑后绑了个辫子，长长的刘海微微遮住了一些侧脸。
一双凤眸，眼中仿佛藏着星河，灿烂夺目，眉眼如画，如同谪仙在世。媚而不妖，不显一丝女气。坐在那里抚琴，便觉温润君子之风扑面而来。
恐怕这世上在找不出一人能比这人更加出色。楚留香突然觉得，如若妲己，褒姒像此人一般，恐怕也怪不得纣王，周幽王不爱江山爱美人了。
两人谁也没想去打断这场面。只是此间的主人似乎发现了两位不速之客。
“两位既然来了，何不来亭中坐上一坐呢？”那抚琴之人并未停下动作。
男子声音如他长相一般出色，温和富有磁性。
两人对视一眼，楚留香万分感兴趣，先一步运起轻功飞身进入亭中，无花紧随其后。两人在案边的石桌前坐下。
楚留香抱拳道：“在下楚留香，打扰阁下了。”
“贫僧无花，叨扰之处忘施主见谅。”
“无妨。”那人轻笑着：“只是此处地处偏僻，倒是许久未曾见过有人来了。”
“此地确实不好找，我们也是寻着琴声来的。”楚留香道。
他在此处停留有些时日了，确实从来没发现有这样一个地方。
“无花学琴多年，却从未听过此曲。冒昧一问曲名，忘先生见教。”无花一行佛礼，语气诚恳。
“此曲名为榣山。”
此时一曲终了，那人双手摊开至于琴弦之上。
“在下欧阳少恭。两位如此喜爱少恭弹琴，倒是让在下深感荣幸。”欧阳少恭抬起眼，望向两人。
那双眼，明澈温和，却仿佛能看清世间万物，任何事都无所遁形。
此刻，楚留香心中哪怕有千万种怀疑，也不愿用在这人身上。
不过，楚留香毕竟是楚留香。
“实不相瞒。”楚留香说到：“在下本是住在这河下游海中的船上。只是今日回到船上时，却发现数具浮尸浮在海面之上。这些人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死法却甚是诡异。每一个人，都是死于后面一人的成名绝学。我寻至不远处，听到了琴声，这才到了这里来。”
欧阳少恭挑眉眼含笑意，明了了两人来此的目的：“那两位是怀疑在下杀了人吗？”
“只可惜少恭并非江湖中人，也无内力，怕是没那么大的能力。”
闻言，楚留香与无花定神细细观察，发现确实如欧阳少恭所言，此人身上完全感受不到内力。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当然不会，我从来没见过有那个杀了人还会留在那里等着人来。”
“贫僧只知，只有心无他念的人才能弹出如此琴音。”
欧阳少恭颇有些好笑，楚留香所说的事，他还真是做过。至于心无杂念……大概也算是吧，此间……已无什么他在意的人和事了。
只可惜怕是再也见不到父亲了。
倒是这无花，与自己颇有些相像。
“在下只是想问问，先生可有见到些什么可疑的人？”楚留香问道。
“有啊！”欧阳少恭脸上浮现出笑意，上下打量着楚留香与无花两人：“而且不止一个。”
楚留香哑然失笑，突然跑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偷偷听别人弹琴，还怀疑对方行凶，这最可疑的人，可不就是他们两个吗！
聊了一会，欧阳少恭送走了两人，又在案前重新坐下，挥袖间，本置于案上的古琴消失不见。
“倒是有趣得很。”欧阳少恭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确实别有深意。
“有缘自会再见，下次再见之时，可别让我失望啊……楚留香，无花……”
且不说那边，楚留香回到船上以后，如何夸赞欧阳少恭，另船上另外几位女孩深感兴趣。欧阳少恭这边却是在收拾行李，准备走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安顿一番后，心中游历四方的想法又冒了出来。
当初曾与屠苏说过的想法，其实并非虚情假意，有很多话，都是自己内心的想法。在世间数千年，却一直没有什么机会好好逛逛。仙灵不全，痛苦如影随形。虚弱，苦难，人们的恐惧，身边的人不断离去，渡魂千年看遍了人间丑恶。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无心其他。
如今仙灵得意补全，凤来真身重聚，什么牵挂也没有了，倒不如四处走走，多散散心，也算一了自己当初与其他几人的约定。
只是可惜，这身边没有人能陪他左右。这边的风景，真是想让屠苏千觞他们看一看，尤其是哪个始终没能得见天地广阔的千年。
后悔吗？当然不会，他欧阳少恭做过的事何曾后悔过。
错的从来都不是他，而是天道！仅凭着天命二字，就让人永生永世不得翻身。仅凭天道一句责罚，所有给过他温暖的人都要在天命干涉中消逝。
怎么可能甘心呢！
只是多少有些可惜，巽芳还是不懂他，他也知道自己对巽芳并不是爱情，而是一种更近似于亲情。屠苏待他如知己，相处只是自己亦是很愉快，可惜，他们注定一战。千觞……最后还是选择了做回风广陌。
自嘲的笑了笑，欧阳少恭闭了闭眼，眸色水润，颇为伤感：“天地之大，竟再无一人能相伴左右吗？逆天行事一番，却终究是一场空……父亲，你又何必救我呢……”
走一走……也好……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