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辞》暮雪听诗

3、窥天窥心

　　苏钰晗，我寻了一千年，也等了一千年，黄泉碧落。
　　他曾对我说过“阿玖，来世，我定会去寻你。”
　　所以，我便一直等。可昕吾说，他不会再回来。
　　直到方才，隔了千年的时光，我看见了曾经对我许过诺言的一张脸，一模一样的一张脸，连不经意的蹙眉，都那么得相似，可他，却又不是他。
　　不是我的钰晗，我再也…等不来他。
　　天帝在婢女的通报声出现，穿着华贵的华服，入主座，他的旁边大概是他的正妻，帝后。
　　可我，却一点也看不清。
　　昕吾扶着我，对一旁的夜晨道。
　　“仙君，千玖有些醉了，我先扶她出去醒醒酒。”
　　我的步履有些摇晃，我的确是醉了，醉在我自己的梦里。
　　我回头去看，大殿最前处，殁商坐在琉璃仙座上，半眯着眼，手中执着酒杯，缓缓旋转，一身孤傲，容不得任何人靠近。
　　“昕吾。”我唤她。
　　昕吾看着我，低声应了一声。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然而，昕吾最懂我，她说。
　　“忘了吧，他不是你要找的人，纵使一模一样的脸，也证明不了什么。”
　　我点点头。
　　昕吾让我调整一下情绪，便又携着我回了宴会，刚入座，夜晨便靠过来，询问我拉住殁商一事，我没有说话，昕吾开口替我解了难。
　　她摆摆手“没事，她脑子抽了。”
　　宴会直至半夜，我喝了些酒，出了长生殿，微风拂过，却愈发清醒。
　　我凝了一片云，昕吾伸手拉了一下我的衣袖，我差点从云端摔下去。
　　“你去哪里？”
　　我看着她担忧的眼神，心中还是我有些感动的，便回她一个安慰的笑。
　　“别担心，我不会去寻短见。”
　　“千玖。”她看着我“我只是想问一问，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偷偷去泡华晨宫中的暖池。”
　　我“…”
　　我去了一趟司格，那里掌管天下的命运，自然也能解我的惑。
　　我一脚踢开了司格殿的大门，司格渝宥淡然得看着我。
　　他将书放入书架中，道。
　　“多年不见，小帝姬还是如此的冲动。不好，不好。”说完，他还略表可惜得摇摇头。
　　我看着他，直接冲到他的面前
　　“快告诉我，什么东西找人最快最准。”
　　他还是不缓不急得摆弄着他的书，而我急得就快抓狂了。
　　隔了好久，在我急得快要给他一拳时，他才开口。
　　“这个嘛…”
　　我睁大了眸子，期盼得看着他“什么什么！”
　　“窥天镜！无论你找谁，就算是一丝游魂，都可以找得到。”
　　我开心的快要蹦起来，咧开嘴笑着，看着他“那窥天镜现下在何处。”
　　他转而又去理另一边的书架，我只得跟着他到处跑。
　　他拍了拍手中的灰尘。
　　“告诉你也没用，你拿不到的，借也借不到。”
　　“你怎么知道！”我有些不甘心，他未免也太小瞧我了，还有昕吾。
　　我和昕吾联手，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你真想知道？”
　　我一脸期盼得看着他，使劲点头。
　　“那你便帮我搬这些吧”他指着门口“这些都是凡尘的命谱，帮我般进命谱阁中，我便告诉你。”
　　我看着门外一小堆命谱，笑了笑，立即答应下来，“没问题。”
　　“我说得不是这堆！”
　　他推开另一所门，一瞬间，灰尘如鬼怪般飞散，我便看见了满屋的书，一摞摞得堆得很高。
　　我吓傻了。
　　渝侑轻松得看着我，“慢慢搬吧，我去打盹了。”
　　说着他便缓缓离开，走前，他看了我一眼，说，“千玖，卖萌不适合你哦！”
　　我差点一口血噗在他欠扁得脸上。
　　就算我用法术，这么多命谱，等搬完了，我也可以去见阎王爷了。
　　我决心用千里传音叫昕吾过来帮我的忙。
　　谁知，她在那边慵懒得打了个哈欠，“千玖啊，我在泡暖池呢，好不容易趁了那个夜晨喝醉了酒，才敢来呢，不方便啊。”
　　我咬了咬牙，看来回去有必要活动活动拳头了！
　　等到搬完了全部命谱时，我直接瘫在了脏兮兮的地上，渝宥的脑袋从上方凑过来，我有气无力得指着命谱阁。
　　“全…全部…搬好了。”
　　他进了命谱阁检查了一番，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错，看你这么诚心得份上，我就告诉你吧。那窥天镜啊，在东州仙尊那儿。”
　　一瞬间我感觉五雷轰顶，差点背过气。
　　原来，窥天镜…在他那里。
　　打死我，也绝对想不到会这样狗血，先是长了同钰晗一样的脸，唯一能找到钰晗的办法也在他那儿！
　　我觉着，希望实在渺茫。
　　我回去时，昕吾从暖池那处紧张兮兮得回房间。
　　我看了她一眼，她看见我灰头土脸的样子，吓得张大了嘴，冲到我面前。
　　“千…千玖，你怎么了，不会真去跳崖了吧！”
　　我无力得摇摇头，回了房间，我实在是太困了，得好好睡一觉才行。
　　可是，回到房间，我并不能安睡，辗转反侧，我久久不能入眠。
　　窥天镜，钰晗，殁商，他们在我脑海中。我想要窥天镜，却得靠着殁商，可是，我该怎么面对他，面对他那一张脸。
　　昕吾说，他不是他，可是，我并不能相信，那明明是钰晗，他用那张脸笑过，用薄唇允诺过，他说，来世定会来寻我，可我，等了一千年，也未等到一个结果。
　　一千年的时间，足以忘记一个，可我却用这一千年的时间，来寻了一个人，上过天，入过凡，甚至跑到了冥界，可我，没有寻到他一丝消息。
　　我所有的事情，只有昕吾知晓，我所有的等待与寻找只有昕吾看到，所以，我去找了昕吾。
　　我做了一个决定，然而，昕吾给我的回答，却是拍案而起。
　　没错，是拍案而起，虽然这是文人墨客才会做的动作，但，昕吾也同样做到了。
　　我脑袋想到这个办法时，便不顾其他，一瞬间从床榻蹦起，冲向她的房间，期间还摔了一跤，但她的回答，给了我巨大的惊吓。
　　“不可以！”她说。
　　“为什么？”我问。
　　“你是脑袋装了浆糊还是脑袋进水了，竟然想要去拜殁商为师尊！”
　　我低着头，用手绞着衣角“昕吾…”
　　她一脸恨铁不成刚的表情“都说了，都说了，他不是苏钰晗！不是！”
　　“不是因为这个…”我赶紧摆摆手“我是为着窥天镜。”
　　“窥天镜？”
　　“对对！”我点点头“我想借他的窥天镜，找到钰晗，可是我同他又无亲无故，他怎么肯借呢，唯有靠着拜师来接近他了。”
　　昕吾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拜他为师，我看希望不大啊，殁商仙尊一向孤傲，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收个徒弟。”
　　我捶了一下桌子，无比坚定得对昕吾说“无论如何，我都得试试。”
　　于是，隔日，我便向夜晨打探了一下殁商的行踪。
　　他告诉我，殁商会在今日路过华晨宫的花园，从而返回东州，而我，唯一的机会，就是今日。
　　诚然，这是预谋的一场相遇，全靠演技了。
　　我蹲守在花园的某一角，一刻也不能转移视线，等到我都快要打盹的时候，殁商终于出现了，他换了一身墨色云纹衣裳，脚步不急不缓，发丝被微风吹得散动，美得像一幅画。
　　在那千钧一发之刻，我咬咬牙，直接冲了上去，然而，在看到他那张脸的那一瞬，我直直得停了脚步。
　　我还是颤抖着不敢前进，钰晗，近在眼前，只要我一伸手，就可以了结我一千年所有的等待，可是…
　　“何人。”他身边的跟随呵斥了一声。
　　我使劲掐了自己一下，在心中告诉自己，他不是钰晗，他那么冷漠，他不是我的钰晗。
　　我不能忘了此行的目的。
　　于是，我一下子就跪了，没错，是跪了！
　　“仙尊！”
　　我偷偷的瞟着他，却只看到他微微扬起的下巴。
　　“何事。”他的语气太过漫不经心。
　　“仙尊，请收小仙为徒吧”
　　“为何？”他反问，声音冷清。
　　我…还真是一时语塞。
　　他终于冷冷得扫了我一眼，跟扫一眼花草没有任何什么区别。
　　“我从不收徒。”他说，拒绝得彻底，然后，直直从我身边越过，脚步没有一丝停留。
　　我大受打击，可放弃，也决不可能。
　　我站起身，迅速跑到他的面前，拦住他的脚步，语气无比诚恳。
　　“千玖愿随仙尊去往东州，做一介婢女，直到仙尊愿收我为徒为止。”
　　他看着我，微微蹙眉，好看的薄唇又轻轻抿住，似是在思考，又似是无关他事。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而我早已紧张得将袖角捏得褶皱。
　　许久，我听见他缓缓开口。
　　“随你。”
　　我呼了一口气，我知道，自己成功了。
　　待他走后，我急忙忙得找到了昕吾，把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分享给她。
　　昕吾知晓我得先去做婢女时，嘲笑了我一番。
　　“哎呦，没想到你堂堂一个帝姬，也有做婢女的时候啊。”
　　我笑着，心情大好，没有在意她的嘲笑。
　　“我得先回渡秋山了，再出发去东州。”
　　然而，昕吾又丢给我一个大问题
　　“你确定你父君与娘亲会答应？”
　　我懵了。
　　着急得在房间踱步，怎么办怎么办。
　　昕吾拍拍我的肩膀“既然你都搞定了殁商，还有什么是搞不定的。别太担心了。”
　　我觉着昕吾说得也在理，无论如何，我即已下定了这个决心，还怕些什么呢？
　　我看着昕吾“我先去了，此去凶多吉少，多保重”
　　我告别了昕吾，告别了夜晨，踏上了归程。

作者有话说

　　大家有木有觉得昕吾这个女配跟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