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凤栖于梧》喵枝

16、十六、归土（上）

　　“呐，黎水。”
　　“在。”
　　“你知道白凤吗？”
　　黎水愣了一愣，不确定地道：“那个流沙四大天王之首的白凤凰？”
　　“……”我沉默了一会儿，复又扬起头笑道，“恩，是啊，流沙……四大天王之首……白凤凰呢。真好啊。”
　　我想，我已经知道了答案。
　　记忆中的小白，其实根本就是我的妄想。
　　他是白凤凰啊。
　　记忆中的苏七，说到底也是化名，并不存在。
　　都是假的。
　　我是谁？
　　这傻比谁啊？
　　一切不过是阴阳家玄武为麒麟大人编织的一场美梦罢了。
　　黎水皱起了的眉，低声问道：“七小姐……”
　　“没事啊。”我依旧轻松地笑着回答道，“做了个奇怪的梦而已。”
　　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境。
　　一个冗长到我不愿醒来的梦境。
　　所谓浮华一梦，便是如此吧。
　　……
　　我独自一人上了碧雨山。
　　因为玄武和‘苏七’还葬在这儿。
　　满山绿树，下雨时雨点似乎都被染成了绿色的碧雨，碧雨山因此得名。
　　凑巧，今日适逢这绵绵细雨，格外应景。
　　“白凤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定要来这种偏僻地儿扫墓……麟儿，你怎么看？”
　　十分有诱惑力的女子声音。
　　风属性的我在这种刮风下雨的天气，听力自是格外敏感，远远听闻人声，我便稍稍隐匿了气息，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试图从一旁悄无声息地通过。
　　在沙沙雨声之中，我并未引起二人的注意。
　　快到了。
　　快到了呢。
　　我用力扯出一个自认为完美的笑容，拨开了眼前的树枝。
　　豁然开朗。
　　看着坟前的那抹白色背影，我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然而……
　　身为杀手的本能让白凤下意识地回头，白色的羽毛在一瞬间占据了我的大半个视野。
　　“呜啊我的妈哎！！！”
　　谁踏麻会料到这种状况啊？！说好的烟雨之中含情脉脉的两相对望呢？！
　　你是不是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
　　……没错。
　　我连忙驱使风躲开白羽然而卧了个大槽的劳资还没反映过来呢就被前脚横过来的树杈子狠狠地绊了一跤‘啪’地一下……
　　快结局了都不给我帅一次的机会吗？！
　　不过幸好没有脸朝地就是了。
　　我吃痛地揉了揉胳膊，慢慢抬起头……映入我眼帘的，便是一片白色的衣角。
　　那片在记忆中，在无数个梦境中，占据了我大半个世界的白色衣角。
　　“……”
　　白凤低下头，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然后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两座墓。
　　碧色的细雨之中，第一座为苏五的墓，而第二座墓碑上所刻的……赫然是‘苏七’二字。
　　我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却像犯了错的小孩子那样垂着头，不敢抬头，不敢说话。
　　倏地却落入了一个冰冷却温暖的怀抱。
　　很冷。
　　被雨水打湿的衣服紧紧地贴在皮肤上，冰冰凉凉的感觉顺着毛孔渗透进皮肤，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可是，又很暖。
　　透过薄薄的几层衣衫，我能很清晰地感受到他的体温。
　　很暖很暖。
　　寒意只是顺着毛孔渗透进皮肤，而温暖却是沿着血管一直流动到心脏。
　　脸上甚至有些烧了起来。
　　‘咚、咚……’
　　好快。
　　‘咚、咚、咚……’
　　就像，快要爆炸了一样……
　　头脑却从未如此清晰过。
　　“我喜欢你。”早该说出的话，时隔数年，我终究是说了出来，“很喜欢很喜欢。”
　　这个朝代的女子，大概没人像我这样直白吧？
　　但是喜欢就是喜欢，我不会拐弯抹角，不把心意说出来，就永远没有人会知晓。
　　不同于幼年的玩笑，我的一字一句都咬得很准，很认真。
　　“那，你喜欢我吗？”我……要为自己的少女梦，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你的脸怎么了？”
　　感受到环抱着我的胳膊微微一僵，白凤问道。
　　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心脏的热度似乎在一瞬间冷却。
　　下意识地挣脱怀抱，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白凤皱了皱眉，抬手，伸向我脸上的绷带，我猛然一惊，条件反射地向后退了一步。
　　一步天涯。
　　我为什么会避开……？
　　白凤似乎也有些错愕，只是默默地收回了手。
　　几年了？
　　忘了。
　　我又向后退了几步，一步一步，划清的都是名为‘时间’的界限。
　　一滴滴雨水落在脚边，极具讽刺性地在我们之间划出了一条清晰的分割线。
　　深邃而黑暗，无法跨越的沟壑。
　　我抿了抿嘴唇，有些僵硬地岔开了话题。
　　“‘白凤凰’……看来这些年，你混得不错呢。”
　　“呵，”白凤冷冷地笑了一声，激动过后，被欺骗的怒意油然而生，“那么，一个本该是已死之人却出现在我面前，又是为了哪般？”
　　“我……”
　　抿了抿嘴唇，正准备解释，一旁沙沙的树叶声明却将我和白凤的目光不自觉地吸引了过去。
　　一名妖艳的红衣女子与一名身着黑斗篷，一言不发的奇怪之人。
　　“……你们过来做什么？”
　　清冷的声音自身旁发出，我抬头，只见白凤微微皱起了眉。
　　凤眸中却无一丝敌意，虽有不满，但更多的是对对面二人的无可奈何。
　　“哎哟，扫个墓都还要用这么长时间，我和麟儿……恩？”似乎是注意到了一旁的我，烈焰般的红唇勾起一抹不知名的弧度，“‘肤不外露，足不沾地’，如此奇特的打扮……想必定是阴阳家那位从不外出的麒麟大人了？”
　　“……”我敛起了面上的表情，也不应答。
　　然而红衣女子眸中的笑意却是更重了：“哟，今儿个还真是巧了，初次见面，不知麒麟大人造访这穷山僻壤的……”
　　直到这时我才想起这女子为何眼熟。
　　“不是初次见面，红莲殿下。”我轻轻一笑，“姬无夜的寿辰上，当是有过一面之缘。”
　　当我提到‘红莲’二字时，女子的表情微微一僵，双眉微蹙，上下打量着我，但很快便开口道。
　　“这里没有什么红莲殿下，只有流沙的赤练。”
　　我一噎。
　　然后笑道。
　　“是啊，这里也没有了韩国的苏七，只有阴阳家的麒麟……”
　　物是人非。
　　我抬手作了个揖，道：“不知能否请赤练姑娘回避一下，故人之间，有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儿，也当是有个了断了。”
　　赤练的目光在我和白凤之间游移了一会儿，遂而挑了挑眉，轻哼一声，很是大度地转身离开，还顺手牵走了旁边的黑斗篷。
　　随着一红一黑两抹身影消失在了薄薄的雨幕之中，气氛便骤然降低到零点。
　　空气中弥漫着莫名的尴尬。
　　“噗，”我终于忍不住破了功，笑出声来，“小白你老绷着一张脸干嘛虽然高冷是你的人设但要不要这么认真……”
　　白凤虽然面上并无明显表情，但已经是攥紧了拳头，似乎在下一秒就要让自个儿的手背和苏七那张欠揍的笑脸来个亲密接触。
　　“哈……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怒极反笑，此刻的白凤想起当初知晓苏七死于火灾时的震惊，以及那道不清说不明的情愫，觉得自己就像个白痴。
　　我撇了撇嘴，像看不懂他脸色似地傻笑了两声，然后抬起脑袋道：“你能不能把头低下来一下啊……没事长这么高干嘛……”
　　“……哈？”白凤挑眉。这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
　　若干年后，白凤回忆往事，从来都没有如此痛恨过‘苏七’这个存在。
　　为什么呢？
　　因为这货总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潜移默化中……把你的智商拉低到和她相同的水平。
　　那低于海沟的智商线着实是一大杀器，不服憋着。
　　小时候递过来的桂花糕让他下意识地低头咬了一口是这样。
　　如今苏七傻笑着让高傲如他的人低下头也是如此。
　　以及……苏七总会作出那些蠢到让人无法直视的举动。
　　是以，当白凤下意识地低下了脑袋，眼前所见的苏七的脸骤然放大，而嘴唇却几乎在一瞬间触碰到一片柔软温热时，理智如他，也不禁懵住了。
　　大脑断电，整个人完全属于掉线状态。
　　蜻蜓点水般的一吻，转瞬即逝。
　　当白凤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蹲下身子抱头蜷缩成一团还不断碎碎念着‘啊我错了别打我我，知道打不过你啦但是小爷我暗恋你这么多年就要一个吻还真是太便宜你了我好亏的啦还是商人出身呢这么亏本的买卖……’
　　白凤的表情变了又变。
　　举起来准备砸下的拳头最后却是舒展开来，扶额。
　　唇边是一抹怀念的弧度。
　　这家伙一点没变啊。
　　还是和以前一样……蠢到没边。
　　抱住头碎碎念也一样掩饰不了，你连耳根，都已经红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