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风花一场忆》小夙

27、不想知道的过往

　　程晓诺半躺在病床上，椅着靠垫在玩电脑游戏。见我进来了，意思意思点了点头，我也点点头坐下，我实在不知道能说什么。这个倒是一开始我没想过的问题，就是怎么跟程晓诺说上话。
　　“阿丽，给米小姐到水。”
　　“是，少爷。”
　　“晓芸，你出去吧。”
　　程晓芸转身走了，佣人给我和简凡倒了水，也退了出去。
　　程晓诺看了坐我旁边的简凡一眼，问我：“他是谁？”
　　“我弟弟。”我毫不含糊的答了。
　　程晓诺微微笑了，甩口一句：“你有个这么大的弟弟，还真是希奇。”
　　我懒得去体味他这话的口气和隐含了什么意思，我这次来顶多就是跟他说声对不起的。
　　“米援，你也知道了，我是被小檀打的住院的。”
　　这个好象不是问句的口气，但我还是规规矩矩的“恩“了一声。
　　“知道为什么吗？”
　　说完全不知道，是不现实的。但要说完全知道，又是不可能的。天知道，这些少爷脑子里，都会想些什么。
　　“你不回答，是不知道，还是难于启齿？”
　　我有什么好难于启齿的？
　　“到我这来忏悔是没有用的。不过，既然是你把他救了出来的，现在你又把他推下去，我实在不能定义这是什么性质的什么事。”
　　我觉得我现在什么话都不说，就听程晓诺说，比较好。
　　“之前明芝打电话过来说，你要来看我。我着实吓了一跳，我程晓诺何德何能，竟然住在医院都能有米大小姐来探视啊。”
　　程晓诺拿了杯子，喝了口水，意味深长的望的我一身的鸡皮疙瘩。
　　“明芝有没有跟你说，小檀的病复发了？”
　　病？小同说的那个忧郁症吗？
　　“小学到中学的时候，因为出过绑架的事，所以小檀出了金家都是四个保镖跟着的，这样是不会有人身危险了，但小檀也被封闭死了。我和晓芸那时在有程家股份的学校读书，小枝又读的是女校，所以，只有明芝陪着他。一下课，明芝就跑小檀教室来找他玩，但这点是没用的，小檀的忧郁症从绑架之后就开始了。”
　　程晓诺停了下来，看了看电脑屏幕，之后点了点鼠标，把电脑关了，看来是一个长久性谈话了。
　　“小檀怕黑，明芝知道他应该喜欢太阳一点，可是小檀不大愿意出去走动，那四个保镖招来的永远是看希奇的眼神。有一天，明芝听说，有别的学校的网球队来打比赛，于是她就带小檀去看。那就是你们第一次见面的原因。小檀后来不止一次跟我说过，有一个小个子女生发球，直接击中了对手的脸，然后跑过去道歉，竟然是又蹦又跳的在那比画。我们身边的女生都是名门闺秀，还没出现过你这样的女生，可能就是这样，小檀对你有了兴趣，也被你的模样逗乐了。”
　　原来是那场上学期之前绝无仅有的诡异双打。
　　“然后，我们都知道，小檀还在关注你，包括你得奖啊什么的，于是明芝去学网球了。因为小枝有次和她吵架，故意说来气她，就是小檀喜欢一个打网球的女生。明芝立志要成为那个打网球的女生，你说，她多傻。”
　　傻吗？傻吧。可是这一些，我都不知道啊，我知道了又能怎样？
　　“后来，小檀被明芝缠的不行，也不再像以前那样频繁的提到你了。我们以为都过去了的时候，小檀却兴致冲冲的打电话约我喝酒，说要庆祝一件天大的喜事。那天是去年开学的前一天，我也很忙，所以没答应他。我现在后悔当时没答应他，我要是知道他高兴的是你来‘金忆’的话，要是也知道现在的事的话，我死也要拦住你进‘金忆’的。”
　　我要知道今天的事，我还会为了我的理想拼搏吗？我生命中不多的理想，我会坚持的吗？那我为什么那么爽快的卷铺盖出“金忆”？
　　“之后是在校礼堂，小檀看到你在那个人怀里哭，小檀跟我说，当时他真不是故意说那些话让你难堪的。只是他们金家都非常不喜欢那个人，所以，他当时是真的冲动了。”
　　不喜欢小同？应该的吧，小同在血缘上是金远檀父亲的亲兄弟，但在名分上却是个破坏别人家庭的产物，还是普通民众窥探上层社会的切入口。可是，小同也没办法选择出身啊。
　　“之后，你和明芝吵架，你用鱼缸误砸了小檀，这些小檀都有跟我讲，他还傻兮兮的说，被你误砸是种缘分。他那样说你，我是真的对你很好奇了。然后，学生会招新时，我们正式见面了。老实说，我对你的初印象不好。你看着我，看的快留口水的样子，让我觉得恶心。我很难想象小檀会喜欢你那么久。只是小檀在旁边，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我有那么差劲么？程大会长，不要趁这个我聆听受教的机会嘲讽我，留点口德还行啊？
　　“然后，你和小檀的事，小檀就不大主动说了，偶尔我问起来，他也只是笑笑，有时是憧憬的，有时是无奈的。还记得寒假我给过你信吧，那时，小檀跟家里闹了一场。因为家里长辈商量在二月里，给小檀和明芝订婚。小檀死活不答应，甚至冲他爸说，这辈子的妻子只可能是米援，与司徒明芝无关！金伯伯气的不行，让小檀滚出金家。小檀竟然满心兴奋的给我打电话，说，只要坚持，自由而幸福的日子，指日可待了！我就跟他说，金伯伯只是一时被你气的才叫你滚的。小檀说他不管，他反正不会跟明芝订婚，要娶就娶你。”
　　那时侯，应该是我深深的觉得要跟金远檀划清界线的时候吧，女人的直觉果真是可怕的，可后来，我究竟是怎么的，又没跟他划的清啊？
　　“然后，没两天，我就听小枝说，他爸犯糊涂了，竟然支持小檀追你了。我也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小檀也糊涂。不过小檀认为这是件坏事，本来他是想拿你的事正好脱离金家的，结果，现在是走不了了。然后，金伯母找明芝谈了话，金伯母其实是很喜欢明芝的，她一直就希望明芝做金家的媳妇，但金伯母更疼小檀，而且金伯伯也答应了，所以，就劝明芝放弃。我不知道过程如何，结果是明芝同意了。”
　　豆沙馅的汤圆，那样的甜，原来不仅是友情的味道，还有爱情的祝福，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
　　“见明芝都放弃了，我就塞了那封信到你邮箱，想你大概能读懂一些事，结果过年那几天，听小枝说，你竟然把小檀送的羽绒服给退了回来。小檀买的时候，就跟我们这帮朋友拍胸脯说过，这衣服就表示他能给你温暖。我想他更想说的是，给你幸福。只是，你把温暖和幸福都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看也没看一眼。小檀发了通脾气，把金家上下弄的苦不堪言，是明芝和小枝想出了鼓励小檀开学后向你表白的主意，我也被小枝逼着出主意。”
　　信我读迟了，也什么都没读的懂，缘分就是这样。很可笑的事，我跟小同有缘无份，跟金远檀却原来是有份无缘。
　　“那天在礼堂，你的反应，就让我暗叫了无数声不好。结果小檀哭了，你好象也傻了。小枝就安慰小檀，说女孩子都是这样，嘴上不说，心里是乐开了花的。不信，等明天，保证你会承认是小檀女朋友。接着，又拿未婚妻身份压我，让我四处去说，你没吭声，就是默认。第二天，小檀也听到了这个说法，于是他兴冲冲的跑去找你确认，你竟然真的点头了！我也没想到，是真给小枝说中了，还是小枝事后让我造的那个谣，给了你压力。不过，我并不看好你们，即使金伯伯同意，你也终究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究竟是什么原因答应了金远檀？是他亦步亦趋战战兢兢的神色还是小同说他有了爱的人，我不是他等的那个人？
　　“现在被我担心中了，才几天啊，算完今天，也就１８天，就变成这付光景了。金家在找你，明芝也找你，我想我现在不说，你也应该知道，找你是为了什么。去看看小檀吧。医生说，他还有些自闭，我不知道，你明不明白忧郁症和自闭症的可怕程度，但你都来看我了，你就继续抱着怜悯的态度，去看看小檀吧。听我这个局外人一回，将来别太后悔。”
　　我出了程晓诺的病房，之前我想知道的，现在还是想知道。我从没想知道的，现在全都知道，这算什么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