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管不做软包子》枕石凌子月

4、一个没妈一个没爹

　　成长幼儿园，鲍子清居住那片儿唯一的幼儿园。邻里谁家有了小朋友，大多是默认往那儿送的，师资力量教学水平什么的，倒不是最重要的，幼儿园嘛，毕竟都图个方便，离得近了接送简单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那也是村镇上唯一一所大些的学校，连里面的老师也多是镇上的人，瞧着要比别人家的靠谱很多。
　　第二天一大早，鲍军首先被自己的闹钟吵醒，小朋友上学都格外早，她昨天看过学生手册了，是八点就上学，四点半下课，午饭也在学校吃的，想了想还是想给小子清装了半书包的东西，一把糖，一盒子牛奶，一袋面包，塞了一本笔记本和一个配置好的铅笔盒，垫起来已经不那么轻松了，随手放在沙发上，便回房把被窝里缩成一团的小家伙给捞了出来。刚睡醒的鲍子清是最好逗的，带些许迟钝的迷蒙，怎么命令便怎么做，乖巧而配合，鲍军指示着自己儿子穿戴整齐，就把他送进厕所，梳洗完毕后他才算是清醒了许多。尤带着水汽的脸软乎乎的，看起来格外招人疼，鲍军顺手捏了一把，才招呼他吃早饭，他却敏锐地皱起了眉头。鲍军认命了，厨艺不好是硬伤，不得不解释道，“是昨天买的面包和牛奶”小家伙这才乖乖地做回椅子上，还不忘喊他一起吃饭。
　　鲍家的餐桌上时常是静谧的，一说法是食不言寝不语，但事实上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开话题的能手，可今天却格外的反常，鲍老爹认真地交代着书包里的存货，顺便告诉儿子要好好学习，多多交朋友，最重要的是，下课后要在幼儿园里等等自己，毕竟他是五点才换班，鲍子清乖乖地点了点头，吞下最后一口牛奶，便扯了餐巾纸自动自发地擦拭了。

　　起得早的好处就是能够悠悠闲闲地走去学校，还顺带饭后消化一下，这么一想，鲍军又觉得自己很机智了。新买的鞋并不特别舒服，许是有些磨脚，走了一会小子清就忍不住抗议了，皱着眉扯了扯他爹的裤腿，伸出小爪子让提着走，看看时间再想想这个钟也陆陆续续有家长上课了，自己挂个熊孩子去校园，这第一印象不太好吧，只能残忍地拒绝了儿子的要求，假装没看到继续前进，见撒娇也没用，鲍子清便乖乖跟上，也不怎么闹，磨得些许疼，眉毛微微皱了一起，看起来很是委屈，当然，他爹在前面开着路，视线也不在低头处，自然是瞧不见的。
　　依旧是办公室，班主任徐老师已经在那等了一阵，看着鲍子清扭扭捏捏地缩在他爹身后，便浅笑着跟他们打招呼，“鲍先生，今天来的挺早的，子清，你好，过来老师这里，我们等等就要开始上课了哦。”
　　鲍子清只犹豫了一会，便乖乖地走了过去，倒是没有牵上徐老师带着鼓励的手，而是跟在她身旁，鲍军瞧了一眼，估摸着没什么抵触情绪，也就跟班主任说了声再见，便匆忙赶回去上班了。

　　大班B班的学生并不算多，加上鲍子清统共才20多个孩子，上课铃还没有打响，待徐老师将包子请领了进去的时候，孩子们大多三五成群地凑成团玩耍，入了门一眼望过去，一小堆一小堆的叽叽喳喳地说着话，见着老师还有旁边的陌生面孔，就略微静了片刻。
　　徐老师摸了摸鲍子清的头，见他微微皱着眉，却不那么抵触，想想是年纪小，有些怕生，倒也不太在意，想将他领到了讲台中央，拿起戒尺拍了拍桌面，“小朋友们，快上课了，请回到各自的座位去。”小家伙们细细簌簌地动了，一个一个端正做好，看起来格外的乖巧，她环顾了一圈，只有那个上周插班进来的小朋友隔壁是空的，心下便做好了决定。
　　拍了拍子清的肩膀，徐老师笑着道：“同学们，今天我们班上又来了一个新成员，大家欢迎鲍子清同学。”
　　热情的掌声啪啪的响起，对于小伙伴的加入，孩子们总是带着单纯的热情的。徐老师满意地笑了，才领着鲍子清来到了那个空着的座位，“子清，这个位置是你的，这是小松小朋友，你的新同桌，要跟同学好好相处哦。”新同桌却只是抿着嘴，也不搭理老师，更别说鲍子清，徐老师只能期待地看了一眼鲍子清，见他乖乖地做回座位，才重新回到讲台，开始了今天的课程。
　　因为是插班的关系，子清除了练习本和铅笔盒，什么都没准备，隔壁桌的小朋友也没那么热情，一个人坐那儿发着呆，他踟蹰了片刻，才唯唯诺诺道，“可以跟我一起看吗？”
　　新上任的同桌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想了想，才将课本推了过来，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虽然不是多亲和的态度，但终归理人了。因着是第一天上学，之前的课都还没听过，鲍子清这样听话的小孩听着完全不熟悉的知识，似懂非懂，听着听着便有些走神了，斜过脑袋便光明正大地观察起自己的新同桌来。鲍子清本来便长得白，既晒不太黑又不爱晒太阳，虽说五官并不出彩，但整个人看起来都是白白净净的，分外讨喜，但是他的同桌与他相比，便是要高出一个层次了，同样的白皙在他身上变成了辅助条件，衬得整个人格外俊秀，当然，在子清的眼里，搜刮尽所有的形容词，便只得一个好看了，比王小明，比电视上的洋娃娃都好看多了，想想第一天就能多个小伙伴，虽然不太热情，但也是挺好的。
　　才一下课，小孩子们便乱哄哄地四处凑成了团，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聊着聊着，便有人凑了过来，将刚来的鲍子清拉扯了过去。
　　小朋友们嘀咕了一阵，一个小女孩憋不住了，先站了出来，“鲍子清同学，你不可以跟小松一起玩！”软嫩嫩的脸上写满了严肃，“我妈妈说，他没有爸爸，不乖！我们不可以和坏孩子玩。”鲍子清呆愣愣地看着她努力解释，好像有点懂，有不太明白，原来小松没有爸爸呀？可是为什么不跟他玩呢？他蹩着嘴，有点不太乐意服从，听着上课铃响了，又急匆匆地赶回自己的座位。
　　小松似乎一直都没有挪动过，依旧呆在自己的位置上发着呆，见着他跑回来了，也没说什么。子清想了想，忽然灵机一动，从书包里摸出了早上老爸准备的糖果，递了一颗给他，小声询问“你要吃糖吗？我爸爸说，要好好交朋友？”眨巴着眼睛紧盯着他的同桌，他似乎看了自己一眼，才把糖果接了过去，虽是没剥开，却是轻轻地我在手里。
　　自认为接收到亲近的信号，子清挪了挪位置又靠近了他些许，语气软软的，“小松同学，我没有妈妈，但是我是好孩子”顿了顿，将书挪到课桌的中间，认真地看着他，“我们可以一起玩吗？”
　　手心微微发着颤，拽紧的糖果似乎软了一些，好像是葡萄的味道，懵懂而无知的言语总是格外伤人的，而这种没有缘由的接近却也暖的意外惊人，呆愣着的同桌似是回过神来，眼睛闪闪却又认真地道，“好，我们一起玩”，看着因自己一句话而快乐地笑了的新朋友，又严肃地补充道“我有爸爸，你也是有妈妈的。”看着鲍子清似懂非懂的眼神，小松决定不再解释，剥了糖纸便将糖果扔进了嘴里，皱着眉吃着一惯嫌弃的糖果，却难得的不排斥。

　　徐老师很惆怅，新来的鲍子清小朋友出于意料之外地遭受到了班上同学的集体排斥，但是一贯被孤立的小松同学却跟他成了好朋友，想想原本孤僻的小朋友忽然愿意跟人交往了，也是个新鲜现象，便也不那么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