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倩影谁记》晩凉天月

54、不死不见

　　“汐若，方之勉回来了。”
　　执杯的手一顿，柳汐若眼中满是震惊，语气里带了一丝怒气：“你没看着他？”
　　“他是方之勉，能走到今天的位置，岂是好对付的。”叶澜轻笑，如果拦得住，他怎么会不拦，“他这次回来不仅躲开了我的人，也躲开了陆逊的人，不过，陆逊现在知不知道就不一定了。”
　　有人过来询问柳汐若关于婚礼会场布置的意见，柳汐若随意选了一种方案，回头问道：“他现在在哪儿？”
　　“你家。”顿了顿，道，“准确点说是柳老夫人留给你的那栋房子里，没有比那里更安全的地方。”
　　回国一个月了，柳汐若宁愿和陆逊住一起，也不愿踏进那栋房子，不过是害怕，那栋房子里有太多她和慕白之间的记忆。
　　见她垂眸，叶澜有些心疼，“汐若，你是怕面对慕白，还是怕方之勉？”
　　沉默许久，柳汐若看着会场里忙碌的人，对叶澜道：“叶澜，你看，我和陆逊快结婚了。慕白那么努力地带我离开，可是我还是回来了。”
　　“方之勉在我最脆弱的时候出现，骄傲如他，却因为我去模仿另外一个人。那段时间的相处，说不动心是假的，可是，害了那么多人的我，怎么还有资格幸福？怎么还有资格去接受一个本来可以毫不相干的人全心全意的感情？”
　　“我又怎么能忘了慕白？”
　　汐若啊！聪明如你，怎么就不明白那些为你牺牲的人不过是希望你能幸福？
　　叶澜看着她沉默了，有些话就算不说，她也是明白的，可是要接受又谈何容易！

　　站在门外，看着熟悉的家门，柳汐若却失去了进去的勇气。曾经，这里是她和慕白的家，当初，在这里和慕白家之间做选择的时候，因为这里离公司比较近，便选了这里。
　　她总是偷懒，把当天的工作带回来，然后看着慕白帮她完成。在外面，就算不懂，不会，她也要装得一本正经，从气势上吓住别人，只有在慕白面前，她可以撒娇，可以抓着头发说不会。
　　哥哥说，“汐若，可以依靠别人的时候，自己绝不要动手；没人可靠的时候，也不能让人给欺负了去。”
　　慕白一直都是她可以放心依靠的，玉雅说，“汐若，你之所以敢推开慕白，不过是算定了他不会离开。”
　　慕白是宠她的，比谁都宠。
　　可是，如今那个最宠她，最爱她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如果不想让他跟着你下地狱，就把话说清楚，别让他有任何希望！”
　　叶澜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柳汐若点点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抬步走了进去。
　　屋中一切如旧，只是那个一直微笑着陪着她的男子再也回不来了。
　　站在面前的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欣喜，或许是她的表情太过冷漠，让他脸上浮现一股浓浓的伤痛，那是一种痛彻心扉的感受，没有人比她更能了解这种痛！
　　“方之勉。”眼前的人再也不复当初的意气风发，柳汐若用了很大的力气开口，这个名字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沉重。
　　“柳汐若，很意外吗？”方之勉看到了她的逃避，一向理智的他，却因为眼前这个人变得不再理智，在她离开的第二天，就不顾一切地想要把她找回来，可是他的动作远没有她快。
　　“藏了我的护照，派人看着我，你就那么讨厌我？还是不敢见我？”方之勉以为自己会很生气，可是捏着她越发纤弱的肩，心里却是满满的心疼。
　　面对方之勉的质问，柳汐若不由得后退了两步，忍住眼中的泪水，抬头脸上又是一片冷漠，“方之勉，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林慕白了，无论你扮得太像，你也不是他！”
　　骄傲如你，不应该去做另一个人！
　　“你就那么爱他吗？就算他已经死了，也不肯忘了，甚至不肯将对他的爱分出一点点？”
　　方之勉知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容易满足，从来不做亏本生意的他，竟然不求柳汐若能像他那样却爱自己，只要她把对林慕白的爱分一点点给他就好，其他的就由他来爱她。
　　柳汐若看着方之勉近乎乞求的表情，泪水终是不受控制地留了下来，捂着心口，声音不由得有些尖锐，“慕白死不了的！”
　　方之勉双眼怒睁，他以为他至少可以代替的，可是那个人根本死不了！
　　几乎是狂乱的，霸道的吻落在她颈间，方之勉道：“汐若，死不了就死不了，我只要你跟我走！我们回美国好不好？回美国我陪你守着他！不管多久，我都陪着你！”
　　“方之勉，不要这样！”柳汐若挣扎着推他，双手被反剪在后，方之勉将她推到沙发上，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吻着她。
　　“方之勉，停下来，停下来，我求你了！”上衣被撕开，方之勉的吻沿着脖子往下，柳汐若颤抖着哀求道。
　　眼前浮现起那个雨夜，燕子为了掩护她，被一群人奸杀的场景。她一度以为自己很厉害，可以保护身边的人，可是那个晚上她才发现自己多么没用，慕白为了救她死了，燕子就在她面前受辱，她却只能被柳汐辰拉着躲在角落，被捂着嘴，只有眼泪，没有哭声。
　　感受到身下的人的害怕，混乱的神智清醒了，他怎么可以做这种事！
　　“汐若，对不起，对不起！”方之勉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般抱着怀里的人不放手，头埋在她颈边，待她平静后，轻声道，“汐若，报仇我可以帮你，你和慕白一直在争取的那一片天，我也可以给你，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方之勉，对不起。”柳汐若一动不动地躺在他身下，声音薄凉，“你帮不了我的，叶澜和陆逊沉默这么久，就是因为知道我一定会回来，亲手报仇，没有人可以替我。”
　　“我知道你可以给我一片天，可是你给的那片天里没有慕白，没有林慕白的那片天，柳汐若怎能安心？”
　　无尽的沉默和哀伤蔓延在整座屋子里，他们可以清楚的听到对方的心跳声，一下有一下地诉说着他们的绝望。
　　不知过了多久，方之勉起身，神色淡漠，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说，“柳汐若，从今以后，你我不死不见。”
　　叶澜守在门外一个多小时，好不容易见方之勉出来，却衣衫凌乱，眼神暗了暗，道：“一个小时后的飞机，离开后再也别回来，见了你，她只会更痛苦！”
　　方之勉脚步不停，叶澜安排的人将他带进旁边的车里，开往机场。柳汐若，既然这是你想的，那我就成全你，不死不见！
　　推开门，叶澜见柳汐若背对着他坐在沙发上，长长的头发披下来，遮住了纤细的背，上衣被撕破扔在地上，低咒一声，迅速脱下外套套在她身上，担忧地唤了一声“汐若。”
　　“叶澜，他说，不死不见。”
　　那双无神的眼睛让他很是心疼，伸手抱着她，感到有泪水晕湿胸膛，叶澜道：“汐若，别怕，一切有我。”
　　低低的哭声响起，叶澜一下一下地拍着她，一遍一遍地唤着她的名字，听着哭声渐渐扩大，最后变成嚎啕大哭。
　　“叶澜，怎么办？我好想慕白！”
　　“我好想他，每天晚上都想着睡不着，想得心好痛！”
　　“可是，他为什么不回来？我一直在等他啊！”
　　“他说过就算全世界都抛弃了我，他也会陪着我的，可是他为什么要离开？”
　　“叶澜，你叫他回来，好不好？我再也不欺负他了，再也不把电脑拿到床上去了，我会乖乖听话，不再惹他生气。你叫他回来啊！”
　　······
　　怀中的人渐渐哭着睡着了，叶澜掏出手机，竟然十二点了，上面有十几通陆逊打来的电话。皱了皱眉，上楼找了一条裙子给柳汐若换上，然后才放心地送她回去。
　　陆逊在门外抱臂而立，叶澜再一次感受到他身上的怒气，看了看怀中沉睡的柳汐若，道：“我们去看慕白了。”
　　“叶澜，何必骗我。”陆逊弯身抱起柳汐若，目光在她颈间停留了几秒，然后转身离去。
　　叶澜叹了一口气，示意司机离开，明日他们就结婚了，是福是祸，不是他能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