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倩影谁记》晩凉天月

46、柳承志

　　“先生，外面有一位柳先生，说是您和太太的故友。”女管家敲了敲门，轻声道。
　　“柳先生？”方乾皱了皱眉，柳家的人怎么会来这里？国内的形势方之勉和他提过，对柳家的人多了一分戒备。
　　想了想，还是让管家把人请进来。
　　当人走进来的时候，方乾和阮云英都愣了愣，原以为是柳汐茗，没想到是柳承志。他看起来很不好，一年不见，头发几乎白完了，神情落魄，一点也没有当初叱咤商场的意气风发。
　　自嘲地笑笑，柳承志抢先开口，“我想看看汐若。”
　　听见汐若二字，阮云英心中一痛，狠狠瞪着柳承志，汐若有今天，很大一部分和柳家有关，方乾感受到了她的怒气，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道：“汐若现在的状态恐怕不方便。”
　　“从出事到现在，我一直没有见过她，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她的父亲，就算是要判我死刑，也请让我见见她，好让我死得心甘情愿。”
　　从柳承志进来的时候，方乾就感到很不对劲，经他一提醒，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劲了，他身上带着一股浓浓的死气，一种生无可恋的气息。
　　“你凭什么见她？你们把她和慕白往死路上逼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你是她父亲！”阮云英扶着腰吼道，她的女儿，从小就懂事，可是为什么偏偏生在一个一步一步算计着她的家！
　　“明知道汐若喜欢的是慕白，为什么还要把她塞给小逊！小逊是好，可是慕白又哪里不好了？”
　　“云英。”方乾安抚了阮云英，她现在有孕在身，医生说因为年龄比较大，情绪不要太激动，之前因为柳汐若差点出事，实在不容有失，“你先回房休息，我和柳先生好好谈谈。”
　　阮云英一向是相信方乾的，知道他不会让汐若吃亏，咬咬牙，狠狠瞪了柳承志一眼，便起身由管家扶着回房。
　　“方先生。”柳承志有些尴尬地开口，不想方乾挥手打断他，道，“柳先生，同样是父亲，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放任那些人这么对汐若。但我没权利阻止你去看汐若。”
　　柳承志面上一喜，连忙道谢。
　　方乾叹了一口气，继续道：“不过，汐若现在的状态确实不适合见你，所以，我只能让你在门外看看她，不能走进。”
　　“好，我明白。”虽然他没见过柳汐若，但慕白的死对她打击一定很大，她不想见他是肯定的。
　　方乾起身，带着柳承志向二楼柳汐若的房间走去，开门前，忍不住说道：“奉劝一句，最好做好最坏的准备。”
　　开门的那一瞬间，柳承志几乎以为林慕白回来了，正搂着柳汐若，细心地拍着她的背哄她入睡，柳汐若很不安地拽着他的袖子，眉头紧锁，可那人一回头，他才发现，原来是方之勉。
　　“汐若现在谁也不认识，也不让人靠近，除了如今的之勉。”可是，如今的方之勉，还是方之勉吗？
　　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去，对身边的人低不可闻地说了句“谢谢。”
　　他是柳汐若的父亲，本应是世上最亲近的人，可是这二十来年，他做了太多的错事，把女儿一步步推离自己，如今，在女儿最需要陪伴的时候，他却只能对另一个男人说“谢谢”。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意识到自己活得如此失败。
　　柳承志离开的时候，阮云英也出来送他，她不是一个不明事理的女人，事情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柳承志虽然有错，但是他的痛苦一定不比他们。而且她一向不喜欢去恨一个人，那样会很累。
　　于是，她对柳承志说：“以后你和你们柳家都离汐若远一点，她如今的状态已经做不了柳家的继承人，你们另外选人吧！”
　　柳承志低头不语，身后传来司机的声音：“柳总，车子好像坏了。”
　　“我要赶十二点的飞机，可以把你的车借我吗？”柳承志看了看表，已经十一点半了，不得不抬头问方乾借车。
　　“可以。”阮云英本想说走一条街就有出租车，被方乾拦了下来。
　　司机打开车门，柳承志突然停了下来，对他道：“老陈，我自己来开，你到前面去坐出租车吧！”
　　“是！”老陈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
　　柳承志打开驾驶座的车门，回头望着阮云英，道：“云英，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爱你，从来都是。”顿了顿，继续道，“可是我很庆幸，你没有爱我。”
　　说罢，便不再去看阮云英脸上的错愕，坐进了车里。
　　十八年的相互折磨，谁也不会相信他柳承志这一辈子只爱了阮云英一个人。可是，当年家里要他在三个家族里选一个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阮家，只因为阮云英，他以为他可以给她一个幸福的家。可是，他没想到因为他这一选择，最后害得阮家家破人亡，阮云英一生痛苦。那个时候他才知道，他根本护不了他爱的人。
　　后来，父亲说他太过感情用事，当断不断，无法继承柳家，要重新选择继承人。那个时候，他有一丝的庆幸，只要不是柳家的继承人，就不用事事以家族利益为先，或许他还有机会弥补。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偏偏没想到那晚答对所有题目的会是只有七岁的柳汐若。为了培养柳汐若，他不得不听从家族安排，继续伤害着她们母女。
　　那天林慕白一身白衣站在柳家老宅，对他们说“我只要汐若”的时候，他想，如果，如果当年他也能这么坚定地告诉自己，告诉所有人，他只要云英，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这一生，他对很多女人说过喜欢，说过爱，偏偏没有对她，对她们的女儿说过。
　　女儿已经听不到了，至少要告诉她吧！

　　一点左右，警局来人带走了方乾。阮云英挺着肚子坐立不安，从中午开始左眼皮就一直跳，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方之勉哄睡了柳汐若下楼，简单地询问了一下情况，正想安慰她，门铃响了。管家带进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他见过几次，是柳承志的司机。
　　“老陈，你怎么会在这里？”老陈是柳承志用了近二十年的司机，阮云英自是认得，只不过这个时候他们不应该在飞机上吗？
　　“太太，先生死了。”即使阮云英和柳承志已经离婚了，老陈还是习惯叫她太太，因为那人心中只有这么一个妻子。
　　“其实先生这次来澳洲，一是想看看汐若小姐，二是听家里的安排…….”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老陈看了一眼两人的神色，继续道，“本来不用先生亲自来的，是先生去求的老先生。”
　　“先生让我来转告您和方先生几句话，他希望你和方先生永远不要回国，还有汐若小姐，请尽力保护她，不要让柳家，或是陆少爷带走，更不要让她回国。”
　　送走了老陈不久，方乾就一身疲惫地回来了，他说，柳承志之所以会出车祸，是因为刹车被人故意破坏了，再加上他似乎有意撞上迎面而来的货车。
　　老陈带着柳承志的尸体回国，据说柳老爷子一气之下卧病不起，将柳氏全部交给了柳汐茗和柳汐辰打理。谷茜再次为柳汐云争取进柳家失败，却得到了柳氏企业下一家分公司的经营权。
　　LL，华源和叶氏几家企业之前受创严重，进入了休养生息状态。叶氏的花花公子叶澜似乎一夜转性，一心守着柳氏小姐柳汐云，并有传言两人不就将结婚。叶家小姐在一哭二闹无用之后，出国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