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泪》晩凉天月

5、忘川青吟（二）

　　阿紫将我关在紫徽神殿整整一个月，每天和凰鸟打架。一日，上弥星君来做客，阿紫又正好被天帝叫去下棋。我便趁此机会求上弥星君带我去找忘川与青吟。
　　“我为何要带你去？”星君接过我递上的茗茶，冰山般的脸上不见一丝情绪。
　　我想了想，道：“星君，您忘了？忘川与青吟虽是仙体，但不接受天界的招抚，行事不受束缚。我属于三界之外，行事自是比你们方便。”
　　“你觉得你打得过忘川，或是青吟？再者，我带你离开，紫徽星君可会放行？”
　　“原来星君怕阿紫！”我故作惊讶，“还是怕在人前输给忘川？”
　　“你觉得我会怕他？”上弥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而且，你是人吗？”
　　我气得拂袖，“不带就不带，我不稀罕！”
　　“等等！”上弥突然唤住我，起身围着我再次打量了一番，正色道，“你与青吟是何关系？”
　　“我们没……”上弥一眼瞪过来，我立马改口，“故人。有过一面之缘，不，很多面。”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紫徽将你化作人形前，你一直呆在警幻仙境，直到现在也只在这两处地方活动。”
　　“我有顺着灌愁海溜出去。”
　　迫于上弥的威慑力，我很没出息地有选择性地说出了连阿紫都没提过的真相。不过因祸得福，上弥当时就决定带我离开天界去寻忘川与青吟。那是我随降珠姐姐下凡前的唯一的一次离开天界和警幻仙境。

　　“上弥，为什么一定要抓青吟？”路上，我问上弥星君。
　　“她扰乱三界安宁。”
　　我不以为意，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我都听说了，你凭什么说她错了！”
　　上弥冷眼看了我两眼，坐直了身子，望着前方目不斜视，“三界运行自有其轨迹，外人不得强加干预。青吟此举，对三界造成的影响远不止表面这么简单。”
　　对此，我很是不屑，照他这样说，我们岂不是什么都不能做了，因为无论做什么都会干扰三界本有的秩序。阿紫说过，天界忌惮忘川青吟最主要的是因为他们神力太强，连天帝都看不出他们的本体，而且不受天界的诏安，将来某一天或许会威胁天界。
　　在人界一个很喧闹的地方，上弥告诉那是客栈，我看到桌角镌绣着一条黑色的小蛇，那是忘川和青吟留给我的。
　　“上弥。”悄悄用裙角遮住桌角，我伸手拽了拽上弥的袖子，“我好难受。”
　　上弥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烈日，皱了皱眉，道，“后面有一条河，先将就。”
　　“你会在这里等我吧？”我问。
　　“恩。”
　　我的本体是水，修为尚浅，所以一天有十个时辰都是呆在水中，太过燥热的天气会让我浑身难受。
　　投身潜入河中，忘川和青吟果然早已等在那里，青吟扑过来抱着我很激动，忘川微微一笑，示意我们不要说话，然后伸手带着我们悄悄离去。
　　忘川说：“潇儿，人界有很多有意思的地方，我带你去看看可好。”
　　那天，我们去了很多地方，但是为了安全都未逗留，仅仅是站在空中遥遥一望。
　　“潇儿，潇儿，你知道吗？我一直在想我们再次见面的时候会是怎么样。”青吟踏风而行，绯色的裙摆和墨色的发丝在空中飞扬，回头笑意吟吟，“那天在天界，我本来想回去带你一起走的，可是天界的那群人太可恶，我和忘川差点死在那儿。”
　　回头，忘川站在我身旁，微笑着，同样绯色的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潇儿，你可愿与我们一起？超脱三界之外，远离纷争，逍遥于世。”
　　“潇儿。”一道凌冽的声音从天际传来，紫色的身影落在我们对面，阿紫凝眉道，“该回去了。”
　　我从未见过阿紫如此生气，虽然他脸上并无多大表情，只是不见了我所熟悉的笑容。在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脚下已经抬步向他走去。
　　“潇儿！”忘川拉住我，眼中很是不解。
　　“潇儿，他是谁？”青吟指着阿紫，问道，“比我们还重要吗？”
　　“我……”我犹豫了，我知道我该跟阿紫走，可是我舍不得忘川与青吟。
　　“阿紫，我就呆一天好不好？”
　　阿紫盯着我不语，脸色越来越难看，我咬唇低下头坚持着，看见青吟拽着我衣袖的手骨节泛白，被忘川拉着的左手腕也越来越疼。
　　许久后，忘川放开了我，脸上又恢复了笑意，“潇儿，你随他去吧。过几日我和青吟去太虚幻境找你。”
　　阿紫很生气，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他并未带我回紫徽神殿，而是将我扔在了天池，整整困了一年。期间降珠姐姐找了他很多次，都被拒之门外。
　　忘川来看过我一次，他说：“潇儿，紫徽是为你好，你要乖乖听话。”

　　终于有一天，上弥星君带着一身酒意闯入天池。上弥星君平生最讨厌的人便是酒仙杜康，因为他老是醉醺醺的。所以我很是惊讶。
　　“潇儿，你说我该拿她怎么办？”上弥在池边摆着大字，将酒壶一下一下地抛着，眼中有着不属于他的忧伤，“我知道她闯入极北的禁渊是有原因的，可是她终究是放出了禁渊中的三千恶灵。”
　　自从我被关进天池后上弥便不曾来过，听路过的仙婢说他被阿紫打了一顿，大半个月没能出上弥神殿。后来又下界受了一场重伤，至今未愈。本不想理他，可是他口中的“她”让我很不安。
　　“上弥，忘川和青吟呢？”我浮出水面，隔着阿紫设的屏障问道。
　　上弥偏过头看了我半响方道：“潇儿，忘川青吟的本体是什么？”
　　忘川青吟的本体么？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这么纠结于这个问题，也不知该不该说，于是我沉默了。
　　“算了，问你也是白问。”
　　上弥的不屑让我很是生气，我神力虽然低微，但也不能让人瞧不起。
　　“谁说我不知道！”我冲着他的背影吼道，“是蛇，很大很大的黑蛇！”
　　上弥背着我沉默了许久，突然笑道：“原来是蛇啊！”
　　很快我就知道自己当时有多傻，竟然会以为忘川青吟的本体是蛇。以及这一认知带来的严重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