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uditor的准则》罗索拉

55、55. 我再也不欠你什么了

　　周六，林迈可、韩索伦等人到了上海，柯家在旗下酒店里设宴招待他们。
　　一行人被侍者引进豪华的酒店包厅。包厅里里外外的侍者和穿制服的工作人员明显比别处多，显然是老板要出席的缘故。
　　包厅里有一张大圆桌，每个座位都放着一张名牌。已有五个男男女女坐在位子上，林迈可和韩索伦认得是券商方面的人，前期沟通时见过，便挨个握手寒暄，并介绍给许凯文、罗筱因等人。众人纷纷拿出名片交换，包厅里一时热闹起来。
　　众人依次找到各自的名牌，刚准备坐下，柯卓成、庄雅致和柯希文就带着几个利秀文化的高层人员进来了。
　　罗筱因告诫自己很多次，冷静冷静冷静，可见到柯希文那一刻，她的心仍然狂跳起来。
　　和两年前相比，柯希文略有消瘦，褪了点稚气，穿着服帖的黑色西装更显得挺拔。他曾那么爱笑，像阳光般的一个人，此刻脸上却很淡漠，眼神锐利，浑似变了个人。
　　柯希文的目光在室内扫视一圈，看到罗筱因时，他的目光停顿了几秒，然后移开了。
　　那几秒里，柯希文的目光包含的内容很复杂，但绝对没有惊喜或柔情。罗筱因的心跳一下子平复了，暗想：紧张时人的心跳加快是正常现象。都过去了，现在我是MP的员工，正在与客户见面，仅此而已。
　　庄雅致倒是没变，雍容华贵而气场十足，一双眼睛精光四射。她热情地和每个人打招呼，到了罗筱因面前，她眼睛眯了眯，握了握罗筱因的手，意味深长地说道：“罗小姐，别来无恙？”
　　罗筱因淡淡一笑，答道：“托您的福，一切都好。”
　　庄雅致报以一笑，仿佛一个和蔼的长辈，亲切地拍拍她手背。
　　陈彻莉站在罗筱因右边，待庄雅致走开，好奇地问道：“她居然认识你？”
　　罗筱因叹口气：“一言难尽。”说罢转开视线，借打量柯卓成逃开了她的追问。
　　比起报道上的照片，柯卓成本人显得更加精神矍铄，中等个子，身材健硕，头发在他这个年纪算得十分乌黑——是染发还是天然，就不得而知了。相比庄雅致的热情，柯卓成的笑容略显自矜，仅和几个座位靠近他的人打招呼，态度不会刻意热情，也不会令人感觉受到冷待，一种王者风范不经意地流露出来。
　　寒暄结束，众人落座。侍者上了几道前菜，大家轮流夹了一筷。这种场合，吃饭还在其次，敬酒才是重点。罗筱因的筷子还在犹犹豫豫地，想着要往哪个盘子伸，柯卓成已经站起身，举起酒杯，说道：“本次IPO就拜托在座各位了。我先祝我们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大伙纷纷起立举杯，罗筱因只得跟着站起来，和旁边的人碰杯，把酒一饮而尽。
　　侍者又往每个人的酒杯斟上酒。这次是林迈可举杯，说道：“柯董事长放心，我们MP的团队一定全力以赴，不负您的期望。”说完，仰头把酒干了。
　　林迈可是MP团队的头儿，他表了态度，券商的带头人自然不能落后，也站起来敬了一杯。
　　然后是庄雅致站起来，说道：“我代表利秀文化集团感谢诸位。为了配合利秀文化的IPO造势，后天，小儿将举办一场艺术品拍卖会，邀请了各界名流参加，也希望在座诸位能在百忙中抽空出席。”
　　来上海之前，MP团队的人已约略听过拍卖会的事，并不意外。林迈可和券商的带头人都表态，一定准时参加。然后，庄雅致、林迈可和券商方的带头人接连敬酒，罗筱因叫苦不堪，后悔刚才没加紧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酒过三巡，饭桌上渐渐轻松起来。柯卓成、庄雅致、林迈可等大佬们谈笑风生；职位较高者如韩索伦等人，依然在互相敬酒，活跃着气氛；像罗筱因这种小卒，或三三两两攀谈，或吃吃喝喝大快朵颐。
　　罗筱因属于后者。她边吃边瞥了一眼对面的韩索伦，他正和一个券商的人聊得正欢，券商的人笑出声音，热络地搂住他的肩膀。不知道的人乍看上去，肯定以为他俩相识已久。韩索伦虽然温文，但在交际方面是一把好手，罗筱因今晚又加深了这一认识。
　　在闹哄哄的包厅里，柯希文则显得不太合拍。他很少主动出击，有人来敬酒，他便起身，毫不推诿，仰头把酒喝得一点不剩，但那种礼节性的回应，令人明显感到他的有意疏远，即使韩索伦去到他面前，他也没有表露多一丝热情。渐渐地，他变成独坐自酌。
　　罗筱因能感觉到，柯希文的目光时不时往自己这边扫来，不由浑身不自在。没多久，他走到庄雅致旁边，附耳说了几句话，庄雅致点点头，温柔地拍拍他肩膀。他悄悄地走了出去。喧闹的包厅里，除了罗筱因，并没有谁留意到他的退席。
　　罗筱因的酒量一般，几杯酒下肚，已经略有醉意，便出门去找洗手间。
　　她站在洗手台前，用水洗了一把脸，整个人顿时清醒多了。这时，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走进来，打量了她一番，开口问道：“请问是罗筱因小姐吗？”
　　罗筱因吓了一跳，因为她并不认识这女孩。看到她身上的制服，罗筱因醒悟她是利秀文化的工作人员，便回答我是。女孩有礼貌地说道：“我们柯总请您到办公室一叙。”
　　罗筱因的脑袋有点迟钝，问道：“柯总？柯总不是在包厅里，怎么要去办公室？”
　　“不是柯董事长，是柯总，柯希文总经理。”
　　罗筱因彻底醒了，原来是柯希文让员工来邀她相见。她好奇柯希文的用意，但理智告诉她应该拒绝，毕竟她和柯希文已结束了，现在交往的韩索伦和一班同事又在附近，如果被发现，难免引起误会。
　　“这……恐怕不方便。柯总有什么事，可以让我的领导转告我。”
　　听了她的话，女孩脸上是“果然如此啊”的表情，把手上一个盒子打开。罗筱因的心猛地一跳——那是分手前，她还给柯希文的幸运笔和铂金项链，以及一张纸条，上面有柯希文的笔迹：看在往日时光的份上，请来一见。
　　心底某个地方柔软起来。罗筱因叹了口气，问道：“办公室在哪里？”
　　办公室在酒店隔壁的写字楼。这片区域是德圣特集团开发运营的商业综合体，包括酒店、超甲级写字楼、Shopping mall（大型购物中心）等各种业态，同时也是德圣特集团的总部所在地。
　　写字楼大堂灯光明亮，几个值班的保安人员四处走动巡逻。女孩带着罗筱因走进电梯，按下28层的楼层按键，两人沉默地注视着不断幻灭的指示灯。
　　须臾，28层到了。女孩领着罗筱因走出电梯，经过空无一人的办公区域，进了一间宽敞的办公室，说道：“柯总，罗小姐到了。”
　　柯希文转过身，对女孩点点头。女孩识趣地离开，把门带上，办公室里便剩下柯希文和罗筱因二人。
　　柯希文凝视着罗筱因，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喜是怒。她局促不安起来，决定主动打破令人窒息的沉默。
　　“这么久没见，你还好吗？”
　　柯希文又看了她一会，冷冷地回答：“拜你所赐，活得还不错。”
　　他讥讽的语气让她明白了，他叫她过来，并非要柔情蜜意、嘘寒问暖的。
　　罗筱因忍气问道：“请问叫我过来，有什么事？如果没事，我要回去了。”
　　“请你和我喝杯茶，能赏脸吧？”
　　柯希文做手势，请她坐到办公桌前的椅子。罗筱因看了看桌上的茶杯，蹬蹬蹬走过去，端起茶杯直接喝了，说道：“喝完了，我可以走了……”
　　她的话嘎然而止。桌面上，摆着一个画框，画框里是她和柯希文的合影拼图。柯希文走到她身旁，说道：“两年了，我一直把这幅拼图放在桌面。为这事，黛茜和我吵了无数遍。你知道为什么？”
　　过往的时光像电影画面一样流过眼前，可柯希文的横眉冷眼提醒罗筱因，他再不是那个阳光爱笑的少年。
　　“为什么？”
　　“为了提醒我，不要忘记你的绝情和背叛。”
　　罗筱因一下子从头冷到脚。她点点头，说道：“很好，我听说过选择性失忆，看来这里就有个活生生的例子。我绝情？你和顾霍顿干的好事，还有唐黛茜和你妈，需要我来提醒你吗？”
　　像故意要激怒她一般，柯希文轻蔑地笑了笑。“我不过说了一句，你何必那么激动？怎么，心里还惦记我不成？”
　　罗筱因气极反笑。“柯总，我想你误会了。若不是你的提醒，过去的事我忘得差不多了。对了，我还有了新的男朋友，就是索伦。”
　　怒意在柯希文脸上一闪而过，罗筱因不甘示弱地瞪着他。好一会，感觉两个眼珠子快脱眶而出了，柯希文终于说道：“没事了，你回去吧。”把那女孩叫进来，吩咐她带罗筱因回酒店。
　　走的时候，罗筱因对柯希文说道：“我曾经感觉对你有一丝歉疚，现在，我再也不欠你什么了。”
　　柯希文背对着她，冷漠的背影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