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不是你想的那样》小冯紫

6、城门下

　　6.
　　早在数个月前，沈炼就已在皇都布下了天罗地网，只得柳问奚一头栽进来。是以，不到半日功夫，沈炼便在城门下截住了乔装改扮的柳问奚同七巧。
　　“第二次。”视线自七巧手中的出城令上移开，沈炼面无表情道。是了，这出城令是昨夜七巧趁着沈炼意乱情迷之时盗取的。说来也好笑，他与她之间有着这世上最最亲密的关系，可他们却一直在算计来算计去。七巧有时候会想，算计到后来，他们会不会把仅存着的一点点真心也给算计没了？
　　“主公先走。”七巧毫不犹豫挡在了柳问奚身前。
　　“唰唰唰——”柳问奚那些潜伏在城门附近的手下纷纷亮出了底牌亮出了大刀：
　　“冲！”
　　“杀！！”
　　“保护主公！！！”
　　一时间，城门下混战起。
　　混乱中，沈炼看见柳问奚骑上一匹小黑马，一眨眼便远离了混战的人群。他当下不再犹豫，长鞭一挥，胯下马儿立时如风驰电掣一般朝柳问奚逃离的方向追去。
　　柳问奚与沈炼的动作，且战且退的七巧尽数看在眼里。
　　“巧姑娘，主公早先吩咐沈炼走了咱就可以撤了！”一旁的同伴朝她喊道。
　　看着沈炼消失的方向，七巧终是按捺不住，一咬牙也追了上去。

　　沈炼一路追进了一条阴暗的巷道里。
　　巷道的尽头是一堵墙，墙下站了一排人，人人手里持弓弩。沈炼转身，他的身后亦是森冷冷的一排弓，只不同的是，柳问奚就负手立于那些人后。静静看了沈炼一瞬，柳问奚一挥手，“放箭吧。”

　　七巧冲进来的时候，巷子里满是错乱的尸体堆积。殷红血地里，柳问奚长身而立，一副张满的长弓直指单膝跪地的沈炼。
　　“不要——”
　　听到七巧的声音，沈炼支撑着手中的长剑抬起了脸来。他血污满满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个笑，那笑容里带着点欣慰又带着些遗憾，“阿巧，我不能娶你过门了。”他在心里无声地说。然而下一刻，沈炼眼中陡然就迸射出了惊恐，因为七巧足下一踏，整个人就如一只轻灵鸟儿般急急跃来了他的身前。
　　“嗖——”箭矢的破空之音。
　　“阿巧！”沈炼惊惧的声音。
　　“噗——”箭矢入肉的声音。
　　“咣当——”一声，沈炼扔了手中长剑，匍匐过去紧紧抱住了七巧单薄的身子。七巧口中吐血，脸上却带着笑。她带着笑意望着柳问奚的方向，“主公的规矩是……咳……离开前必要受主公一箭……咳咳咳……主公，七巧这算是……自由了吗？”
　　柳问奚摇头叹道：“七巧，你这又是何苦？”
　　“主公，该走了。”巷外有黑衣人催促道。
　　看着地上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柳问奚沉吟了一瞬，道：“七巧，你是要随着我走，还是留下？”

　　柳问奚走了，七巧留在了沈炼身边，可她快死了。
　　“我不会让你死的……我带你去找大夫……我娘是大夏朝最好的大夫！”可是，别说是抱着七巧去找大夫了，重伤的沈炼根本连站都站不起来。几次尝试都踉跄跌倒后，这个素来泰山崩于前都色不变的男人，脸上的表情像是要哭了。
　　“不要难过。”七巧颤抖着手摩挲上了沈炼一片狼藉的脸，“沈炼，其实我一直有个秘密要对你说。”
　　“别说话，乖，你在吐血。”沈炼颤着手一下一下替七巧抹去嘴边越来越多的血，几乎不敢大声说话。
　　七巧的眼神已然放空，“沈炼，其实，我喜欢你。其实，在崖底的那一晚，我很快活……”
　　“阿巧————————”片刻后，阴暗的死巷里，沈炼迸发出了这辈子最最悲怆的哭喊。
　　雪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