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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5 叶追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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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水怜寒后背相抵警惕地看着对面咄咄逼人的名门弟子,叶涩第一次被这么多人注视,可惜陷入的却是困境。
如果用毒的话完全可以在瞬间逃脱,可惜他身上带的普通毒()药已经不多,而面前这些被过云欺骗的人罪不至死。
水怜寒一战过云已有些勉强,若再加上李南山和王长风,几乎没有得胜的几率。
表面上一派从容,叶涩心里已是焦急万分,尤其是不知舍疏狂现在如何,若他因为日晕珠遭遇什么不测,便全都是他叶涩的过错。
众人虎视眈眈地围拢过来,过云在一旁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怜寒!你别执迷不悟!快点放下手中的剑,跟我回过家山庄!你被这个贼人利用了知不知道?!”
水怜寒冷冷地看着他,开口道:“别装了过云,要我现在说出我离开过家山庄的真正原因吗?”
过云一脸悲戚:“所以说你被贼人利用了。你以为的跟事实根本就不一样!你先过来,等回到山庄我再跟你仔细解释。”
水怜寒扯了扯唇角:“动手吧。”他也担心舍疏狂,这边必须速战速决。
蓦然一声“不好了!”惊到了神情紧绷的众人,李忠义见是自家弟子便问:“怎么了?”
那人气喘吁吁跑来,顾不得喘匀气息便急急道:“千水阁阁主死了!”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叶涩和水怜寒对视一眼听那人又颤声道:“死相非常凄惨,她身边的侍女们也都没留活口。”
王竹和李忠义同时惊问:“冰妹呢?!”
那人摇头:“不知道,没见到她。”见两人松一口气,又踌躇着道:“阁主的身边,”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看了李南山一眼似是征求他的意见,见他没有表示,便接着道:“有两个用血写成的字——名册。”
名册?!
此人没说白月的死法是否跟过岐山和于命一样,但是用血写成的“名册”两字却不得不引人联想。
几乎可以确定过岐山和于命想写的也定是“名册”两字——再一次用事实证明了护名山庄的清白。
但是,名册……很明显,这两个字是凶手刻意留下的。因为如果三次行凶的都是同一个人,那么凶手不可能这么巧合地都让被害者有机会留下死亡讯息,而且是有关联的死亡讯息。那么,凶手刻意让被害者写下或者自己写下这两个字的目的是什么?还有,为什么过岐山和于命写下的不是“名册”两字?
名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本能地认定白月绝不会是最后一个被害者。
众人神色各异,好半天周围死一般的寂静。突然李南山刷地拔剑指向叶涩,一脸悲愤:“枉我儿和王竹贤侄一心敬重你们,没想到你们真是杀人凶手!”
王长风此时方才回过神来问:“此话怎讲?难道你知道是谁杀了阁主?”
李南山点头道:“既然阁主仙逝了我也勿需隐瞒,千水阁阁主有一项异能:可以在一定距离内随时拿到自己曾经见过的东西。她曾跟我说过当日在过家山庄日晕珠丢失,她本想利用自己的异能寻找,但一方面不想当众暴露自己的异能,一方面又怕若是私下拿到日晕珠会被怀疑是杀人凶手,因此才按捺下没有出手帮助寻找日晕珠和凶手。”
说到这里他转向过云道:“希望你不要责怪阁主。”
过云闻言一脸沉痛,深明大义道:“阁主的苦衷我们都能理解,不能怪她。”
李南山点点头又接着道:“但是,离开过家山庄后阁主内心深感不安,总想着要想方法帮忙寻回日晕珠,因此会时不时尝试感应一下日晕珠的存在——终于在这里找到了日晕珠的下落。”
“什么?!”
连王长风都被这个消息震惊到色变。
“对,”李南山道:“日晕珠就在那个叫舍疏狂的小子手里!”
众人齐刷刷看向叶涩和水怜寒,李南山又道:“可惜那小子不知藏在了什么里面,凭阁主的异能竟然也拿不出来。而今天,阁主就是去要求舍疏狂交还日晕珠的,没想到却被他害死了……!”
此言一出群情激奋,叶涩心下也是惊骇不已。白月作为一派之主定然不是省油的灯,她亲自带人去对付舍疏狂,舍疏狂肯定难以应对。莫说是杀死她,恐怕连逃命都无法做到——他到底怎么样了?
白月死状凄惨,侍女一个不留,肯定不是舍疏狂下的手。他有没有看到真正的凶手?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但愿白月在找到他之前就已被人害死,但愿舍疏狂此刻不过是在某处喝茶纳凉。
安慰般伸手握了握叶涩的手,水怜寒显然跟他是一样的心思。
李南山突然朝叶涩出了手。
而且一出手就将叶涩手中的花骨打飞出去。
叶涩震惊了,花骨他好好握着,也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为什么明明能挡住他的剑的却突然手腕一麻花骨就飞了出去?
水怜寒举剑就去格挡李南山,过云却瞅准时机也刺了过来。
一见两人出手,王长风指着叶涩便喊:“抓住他!”
缉拿凶手管他什么道义不道义,大家一拥而上。既然李南山指正千水阁主被舍疏狂所害,过云又指正过岐山被叶涩所害,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将叶涩捉住再说。
叶涩不得已用了毒。
几人痛呼着倒下,李忠义拾起花骨便朝叶涩击来。
花骨被打飞时正好成鞭状,玄铁花瓣锐利无比,割在身上必定皮开肉绽。万一再被他胡乱按到机关射出剧毒,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叶涩灵巧躲过,欺近李忠义便去夺花骨,却被王长风斜刺里击来,迫不得已后退,周围的其他手下们却又抽空对他出手。
人多势众,叶涩双拳难敌四手,水怜寒看在眼里心焦不已,却是被过云和李南山缠住无法脱身。
眼见身上又多了好几处伤口,叶涩探手入怀,顿了一顿又终是放弃。你不仁但我不能不义,他始终无法轻易取人性命。
眼角余光瞥到一人立于高处居高临下看着这边情况,叶涩心下一突:是叶语声。如果他再对自己和水怜寒出手,那真是雪上加霜。
努力防止自己的血液溅到别人皮肤上,躲来躲去还是被李忠义一鞭打中,叶涩闷哼一声斜趴在地,刀剑砍将下来,慌忙撑地站起,接着又低头躲过一棒,后背却被重重击中,脑袋不知被什么重物砸了一下,叶涩眼前一晕,一刀从上往下劈来,水怜寒一声惊呼:“叶涩!”霎时已至身前,一把搂住他将他周围的人打散,来不及等他站稳,又不得不迎上李南山的双刀。
李南山并不常用他的双刀,但只要他用出来,那必然便要夺人魂魄。
过云也闪身过来,对李南山道:“凶手不是怜寒,还请前辈对他手下留情。”
李南山不语,手下却是攻势未减。
“叶涩!”一边将叶涩护在身后,水怜寒当真是左支右绌。
叶涩清醒过来,夺了一把剑在手,来不及说句“我没事”已被怎么也打不完的两派弟子逼到几欲力竭。
料定他已跑不掉,李忠义暂缓了攻击,此时方才发现有些小门小派的人已不在此地,而王竹却在一旁跟手下咬耳朵,手下听了便匆匆离去。忽地意识到千水阁之事,李忠义暗骂一句,忙派人去白月那边查探。
白月是为日晕珠而去,如今身死,日晕珠下落何处?虽然不大可能,但说不定就坠落草丛了呢?还有舍疏狂说不定会返身而来,不管那些爱钻营的小门小派咋样,反正有王竹的人在的地方也必须有他李忠义的人在。
水怜寒也渐渐露出败相,叶涩这边更是支撑不住,李忠义忽地一甩花骨,今天他就拿下叶涩立一大功!
一直观察着局势的叶语声此时落到了王竹身边,王竹显然是认得他的,点头打招呼道:“叶少侠。”
叶语声道声“王兄”,问:“李忠义要拿住他了,你怎么不去?”
王竹脸上有些为难,反问道:“他们真的是凶手吗?我看他们不像大奸大恶之人啊。”如果是大奸大恶,当初又何必出手帮他们对付那千金和怪物?出手帮他们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如果是出于侠义之心,又怎会是令人发指的凶手?
叶语声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地看向叶涩。
此时叶涩恰被四人围攻,李忠义狠狠一鞭击来叶涩躲避不及眼看就要被击中,却不知水怜寒从何处突然冒出硬生生替他受了一鞭,踉跄之中又接住李南山左手单刀,而李南山右手单刀已至,过云的剑更是从肋侧刺来。
叶涩急声大叫,想要救他却被一直未怎么出手的王长风挡住,没想到他内力深厚,本就力竭的叶涩被他震飞手中之剑,李忠义趁势一鞭当头打下。
眼见两人就要被擒,地面却蓦地起伏不稳,众人一时站立不住,攻击之力一偏,叶涩与水怜寒堪堪躲过一劫,心有灵犀已又背靠背站至一处。
地面恢复平静,众人惊疑不定,面面相觑之余却听一人道:“都给我住手。”
有人高喝:“什么人?!”
四下望去却见一人立于高处,面无表情地看向这边。
众人攻势暂停,叶涩也抬头望去,心里却咯噔一下。但见那人身材颀长、朗眉星目,虽最多不过而立之年,负手一立却是一派足踏天下王者之姿。
按说此种人物不该埋没于市井,现身之时必是一片寒暄,然而此时却是阒然无声,竟无一人知其身份。早些高喝之人便又扬声问道:“来者何人?”
那人视线在众人身上掠过,最后看定李南山道:“我是叶追情。”
“?!”叶涩大惊,一时竟不知如何动作,只是手心冰凉,指尖因为激动而轻微地颤抖。
察觉到他的反应,水怜寒用空着的左手去握他,立刻便被他紧紧抓住,水怜寒全身也绷紧起来。
“叶追情?什么人?”窃窃私语声四起。
李南山迎着他的目光道:“我等在此缉拿杀人凶手,无关之人请退避三舍。”
“杀人凶手?”那人神色未动,淡淡道:“杀人凶手不是你吗,李南山?”
什么?!太过戏剧性的转变让众人懵了神,有先反应过来的天河派弟子便扬声骂道:“大胆狂徒!竟敢污蔑我天河派掌门!识相的乖乖跪下道歉免你一死!”
那叶追情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转向王长风道:“你儿王梅确实是死于李南山之手,理由是掌握了他的秘密被灭口。”
他口出惊人,李忠义不由大声斥道:“无凭无据不要含血喷人!”
话音一落,王长风却突然喊道:“李南山纳命来!”持剑就朝他刺去,因为就在李忠义呵斥的同时他听到了一句近在耳畔的话语:秘密与日晕珠有关。
他从来都没跟人说过,长子王梅在去找李南山之前,曾兴奋地跟他说过,他怀疑李南山知晓了日晕珠的秘密,他也要去分一杯羹。他阻止他前去,说此事要从长计议,王梅却说事不宜迟带人便去了天河派,没想到手下回来了他却再也没有回来。
手下们众口一词说是王梅吩咐他们先行离开,再严刑拷问得到的也只有这一个答案,他不得不相信了他们的说辞,何况原本他们都是王梅的亲信。而最大的嫌疑者李南山却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武功精进,让他无法不去怀疑。
可是事关日晕珠,他从未在其他人面前提起,就算次子王竹也被他瞒了过去,因为在事情明了之前他不能让幺子也跟长兄一样去犯险。然而此刻,这个叶追情却说与日晕珠有关,那必然便是知晓内情之人。
李南山杀了爱子王梅,几乎是十拿九稳!
王长风刺向李南山的同时,王竹也刺向了李忠义,震南帮手下立刻跟刚才还并肩作战的天河派手下战成一处。两派久积恩怨,虽然有时迫于利益也在合作,但在掌门对战的此刻顿时便泾渭分明地化成了敌对双方。
机不可失,水怜寒一把将叶涩推出战圈,返身快手夺回花骨,再去找叶涩却见他竟然径直飞向了叶追情。
过云下意识地去拦水怜寒,却被混战的众人挡住,身形一滞,知晓今日功败垂成,怒目瞪着叶涩,收剑隐至了角落。
“不要听妖人挑拨离间!”挡住王长风的剑,李南山试图劝说他:“叶追情、叶涩,他们明显是一伙的,先抓住凶手要紧!”然而王长风根本不听他的话,十年的仇恨,想起爱子王梅,爱女王兰,他怒气不歇非要在此报仇雪恨。
这边李忠义一开始还在争辩,然而王竹见老爹出手,坐实了叶追情说辞,出招比往年的无数次对战不知狠厉了多少,打的李忠义也火起,再不吭声也迎头而上。
叶涩飞身而起的刹那叶追情也点足而去,眼见他立刻便要消失,力竭的叶涩心中一急喊道:“等等!”那人却恍若未闻脚下不停。
水怜寒在此时赶了过来,将花骨交给叶涩,拉住他便朝叶追情追去。
被水怜寒一带,两人速度增快,然而叶追情速度更快,微风一过便消失无踪。
两人又追了一段时间,实在是没发现他的踪影便不得不停了下来。此时方才发现竟然早已追出了曲江城,两人本就有伤在身,再也支撑不住,相互搀扶着坐下。
水怜寒拿出绷带来先给叶涩包扎,叶涩一直静默不语,直到快包扎完成的时候才低声道:“叶追情,是我父亲的名字。”
不知是何原因如愿楼自创楼开始就一直不对外公布楼主名讳,是以外人都以一代、二代楼主相称,只知楼主姓叶,却委实不知姓名。
水怜寒闻言也是目露惊讶。叶涩今年二十,他父亲少说也得三十几岁,绝不会是如此年轻的模样。
默默看他熟练地给自己处理好伤口,叶涩伸手去掀他的衣服,却被水怜寒阻住道:“我没事,先去找舍疏狂。”
制止他,叶涩道:“别逞强了。”李南山与过云的双重夹击岂是那么容易躲过的?水怜寒虽表现正常,但刚才追叶追情的时候他早已知道他只是在硬撑。刚才一通拼命追赶早已力竭,此时别说是去找舍疏狂,就连回曲江城都是问题。
与其忍着伤痛效率低下地去找舍疏狂,还不如稍作休息再一鼓作气去找他。
掀开外衣叶涩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虽然知道李忠义那一鞭打得不轻,没想到伤痕竟然如此之深,再加上腹部还有一道深深的剑伤,里衣竟然早已被鲜血浸透。
伤这么重还先给他包扎,叶涩顿时又气恼又心疼,想要责备他,未及开口却被他突然揽过去吻了一下。
水怜寒微笑道:“我没事。”
叶涩顿时失了全部的语言。
见他面色不豫,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水怜寒便开口问:“你父亲今年贵庚?”
“三十五岁。”
“那此人或许只是与你父亲重名。——你见过你父亲吗?”
沉默半响,叶涩道:“没见过,但我见过爷爷的画像。这个叶追情跟我爷爷长得很像,或许……他是我……兄弟。”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会一去不返,即使回来了也不与他们母子见面,但这个叶追情的出现却让他突然意识到了,或许,父亲还有另外一个家。
对于痴情的母亲,对于他,这个可能太过残酷,叶涩根本就不敢相信。可是,他不得不有如此推测。因为如愿楼叶家几乎是一脉单传,即使鲜有的有兄弟也会半路夭折。没有叔伯的他,根本不可能有堂兄弟,何况这人还叫叶追情……
如愿楼的事水怜寒大体是知道的,此刻叶涩在想什么他也基本能猜到,心情不由得也沉重起来。想了想还是道:“没有儿子会跟父亲重名的,说不定只是长相相似的陌生人。”
“……嗯。”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叶涩也唯有答应着不让他担心。水怜寒说的虽有道理,但他直觉这个叶追情跟他肯定有什么关系。何况今天叶追情出现很明显是救了他们,事情不会如此巧合,一定是有什么理由。
还有他和水怜寒都默契地没有提到的:这个人,也姓叶。
两人心事重重,但此刻最重要的是先找到舍疏狂,是以包扎完后便把杂乱思绪抛开,躲避着其他帮派的人先回到了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