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试探 ...
-
齐蕊娘和齐络说完话后，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她的院子在齐府的东南方，名青凌院，是除了正院外最大院子，也是风景最好的院子，她的院子种有桃树，有时季节到了桃花就会漫天飞在她的正屋上，因此她的院子又被称为桃花院。
当初她为了要这院子，整日整夜地哀求父亲给她这院子，后来她父亲拗不过她才答应了此事。
那是她人生中最开心的时刻。
每日每夜地坐在桃树下，吃着乳娘做的甜甜的桂花糕，桃花的香气随着风吹来让她十分地着迷。
她一直以为她的人生会就此美满地渡过。
可是第二年，自从姨娘生下了齐络后，她就开始发觉不对劲了。
父亲对母亲非常好，是因为母亲的外家曾经帮助过父亲，而她的哥哥自小就跟着父亲到处游走，倒是学得了不少的油嘴滑舌。还有宋氏其实一开始是要成为大夫人，只不过被她母亲夺走了，这些她也知道。
可是这些她都不在乎。
只要她还有桂花糕，还有桃树，还有其他的一切就好了......齐蕊娘那时天真地想道。
但对于齐络，齐蕊娘可不就这样了。
她不喜欢齐络。
起初她对她的想法觉得十分地讶异，因为母亲从小就教导她要在外人面前永远都要保持大家闺秀的模样，就算不喜欢也得是喜欢。
这是她第一次不喜欢别人，也是第一次讨厌和严恶被人。
可是若要说出原因来又说不出，所以她一直告诉自己要成为个有大家闺秀气质的人了。
可事实不是。
当她第一眼看见齐络时，她就知道眼前的这女人对她来说是个威胁。
要除掉！
这女人一定要除掉！她一定要除掉眼前的这女人！
齐蕊娘在九岁那年，在心中就暗自对自己下了这个决心。
齐蕊娘此时正端坐在软椅上品尝着昨日新到的清茶，茶叶的香气盘绕在她的口中，久久不去。
好茶。
齐蕊娘是出了名的对茶非常的挑剔，前段时间有人送来所谓的旷世好茶，品尝后当场被她拿去丢了，故能被她说好的茶定然是好茶。
而此刻在她面前的是一名跪着的丫鬟。
丫鬟不停地磕头，额头都已经被擦出了血丝，可她还是得不停地磕头，直到齐蕊娘喊停为止。
其他站着的丫鬟都正看着眼前这一幕，全都静静地站着不敢吭声，她们当然害怕，但她们知道此刻若出了声音，那她们下场就不止磕头如此了。
就比如现在正磕着头的丫鬟一样。
那丫鬟是刚刚新入府的丫鬟，前两天才来桃花院当一名普通的三等丫鬟。刚才只是低声嘀咕“大小姐今日怎么了”，恰巧被齐蕊娘听见，“磕到我说停为止。”齐蕊娘看都没看，就不漫经心地说道。
一句话定生死。
此时正努力磕头的那名丫鬟，内心已是充满恐惧，眼泪一直落下来但又不敢落在地上。
大小姐，奴婢冤枉啊！
奴婢真的不是有心的！
那名丫鬟正在在内心呐喊道，但却不敢哭喊着说出来。
若她真的说出来，那她真的是死了！
齐蕊娘现在的心情确实有些不好，她记得自己今天早上明明心情不错的。
在哪里呢？
齐蕊娘仔细思考，才发现原来是自从她去齐络的院子后，心情才开始变得有些浮躁。
她一开始以为齐络刚大病一场，身子肯定会病怏怏的，想乘此机会去试探齐络还记不记得当初发生的事情，没想到竟然和她所想的不一样，而且脸色还红润得许多。
尤其是那张脸！
齐蕊娘一想到齐络的脸就不自觉地脾气暴躁起来，她手拿着茶杯就往眼前一丢骂道，“竟然知道错了，就给我快些滚！”
丫鬟一听到，也顾不得茶杯的碎片割破了她的脸，赶紧如获大赦般慌忙逃了出去。
其他的丫鬟看见了，全都战战兢兢地聚集在一起，深怕下一个就是她们。
齐蕊娘看见那些丫鬟的模样就自然而然地想到齐络。
这些贱厮！
“啪嗒”齐蕊娘心生怒气，手一挥就把在她旁边的白玉瓶给打碎了起来，破碎的声音清楚地传入在场的每一个耳里。
贱厮！
全都是贱厮！
...........................
...........................
桃花院那里发生的事，齐络这里是一概不知。
刚刚和齐蕊娘谈完话后，齐络的肚子就开始阵阵作响，这时她才意识到从早晨醒来到现在她都还没吃早膳。
对于刚刚痊愈的这幅身子，若不好好调理好那日后落下了隐疾就不好了。
齐络的院子里的丫鬟并不多，加上粗使婆子才只有区区的九名。普通人家的小姐，最起码都有超过十名的丫鬟，但齐络却不在意，因为她的院子只有她一人居住故丫鬟也不需太多。
齐络刚到正屋内便吩咐下人们布早膳，下人们的速度很快，刚吩咐下去就很快做了出来。
也许因为宋氏交代的原因，早膳做得很清淡但许多都是补身子的菜肴。
齐络喝了一口汤，顿时对厨子的功力惊叹不已，除了其他小菜之外，汤就重要的就是火候，武火文火都必须掌控得非常好，而此时她喝着的这蛊汤更是证明了厨子对熬汤的经验老道之处。
这一早膳齐络也没说什么话，虽然是静静地吃，但心里却是十分满意这早膳。
丫鬟们站在一旁，也不知她们的主子是吃的好吃还是不好，心里有些担心，但看见主子没说什么话也都放下了心。
齐络吃饱后洗漱了口，其中一个丫鬟提上了茶给她。
“这是什么茶？”齐络拿起来闻道。
“这是昨日刚到的新茶。”丫鬟答道。
新茶？
齐络轻轻拨了拨茶叶，然后细细地慢慢品尝。
这茶的确非常地香，当饮下去时，那香气就一直盘绕在口中久久不去，而一开始虽有些苦涩但经细嚼慢咽之后却是无比的甘甜。
这茶其实是城里最近的新茶，齐老爷有次饮后对这茶赞不绝口，因此特买了许多给他的妻子。
好茶。
齐络在心里赞道，可是转眼她又对这茶有些可惜了。
这茶虽香，可却失去茶叶原本该有的香气，这茶叶应该是与花瓣一起煮才会有这种香气的，若能把先把茶叶原本的气息给煮出来，在放上花瓣点缀，那才是极品。
可惜了一个好茶，齐络叹息道
有些东西看起来非常好，可是却不知那东西却失去了原本就该有的东西，所以就算再怎么好，都不是真正的东西。
那只是一个被华丽的外表所掩盖的不真实的东西罢了。
“把这茶撤下去。”齐络把茶杯放在一旁，“以后还是继续用普通的茶叶就好了。”
普通的茶叶虽不如这茶好，但至少普通的茶叶还保留着原本的味道，虽然味道有些苦涩就是了。
丫鬟应了声是，就退下了。
齐络居住的院子虽然不大，但打扫起来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丫鬟们很勤快，齐络就坐着看她们打扫。
经过一段时间，齐络发现那群丫鬟都听命于一个大约十六、七岁的圆脸女子，凡事都得经过她的同意的才行。
看来她应该是她院子里的当上差了。
“你，过来。”齐络指着她道。
那名丫鬟放下手里的活计，来到齐络的身前福声道，“见过小姐。”
“抬起头来。”齐络看着面前的丫鬟抬起头，看是老实脸。
虽然如此，齐络也不是很放心。
刚才齐蕊娘说的话露出了马脚，让她想起她的院子里有暗线的事，所以若能先把这暗线找出来那说不定能断了齐蕊娘对她的掌控。当然，眼前的这名丫鬟虽然看似老实，但还不能彻底信任。
齐络接着又问了她的名字和她以前在哪里服侍过，那名丫鬟答道她名叫芝兰，从小就在府中生养这，一开始是三等丫鬟，在她十四岁时便来服侍了齐络。
在她十四岁时就来服侍齐络，那至今已有两年了。
“以后你就当我的贴身丫鬟，我身边的事全都归你来管。”芝兰服侍她只有两年的时间，这两年的时间已经很足够了。
虽然不知道齐蕊娘是不是真的有暗线，但从表面和她是感情深刻的姐妹外，她就有些不相信了。
“你是说我大哥已经去了京城？”齐络刚刚问起她的大哥齐邵清时，芝兰却告诉她早在前天就起程去了京城。
而且还是和齐邵明一起去？
大哥去京城又不是考秀才，若说去和那些文人读书谈诗也还可能，因为齐邵清有许多知己都是在京城中。
可是若和齐邵明去，那就奇怪了。
齐邵明虽然也是文人，可却和齐老爷一样油嘴滑舌，而且如今京城正发生干旱，许多人都已打算去洛阳那游玩了，他们怎么会去呢？
而且齐邵清去京城的事，母亲宋氏一定会知道，为何不告诉她？
齐络又问了芝兰他们大概几时回来，芝兰说他们昨日来信说大概会在一周后回来。
一周？
齐络的疑惑更深了，但想到大哥齐邵清也是个不会乱来的人，就暂时把这件事情给放下了。
支走了芝兰，齐络开始磨墨准备练字。
她在生病之前又或者是醒来之后，都一直在临摹着王羲之的字体。王羲之是有名的书法家，他的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而那入木三分的故事更是显得他的功力惊人。
可是很多人却说女子不适合练王羲之的字，说是太过阳刚了。
但齐络却不这么觉得，因为她从来只做自己想要的事，而从不做自己想要的事。
她喜欢王羲之的字，就算别人说她那又如何？
以前宋氏不喜欢她一介女子练字，而且还是练王羲之的字，不过爱女心切，也就没说什么了。
齐络从箱笼中拿出《兰亭序》这一字帖，站到了靠窗的书案，提起笔开始挥毫。
从窗外看去，发现天边已被夕阳罩染成了橘黄色，此刻已经是酉时中了，芝兰有些担心地看着齐络，怕伤了她的眼睛。
“小姐......天已不早了，早些休息吧。”芝兰担心地道。
齐络已经沉浸在宣纸上挥毫的感觉中，突然被一道声音打断，抬起头便朝声音的方向看。
双眼中没有任何的神情，可那眼神却宛如大江般席卷而来，看的人都有要被溺毙的感觉。芝兰刚好对上了齐络的眼神，那仿佛可以把人给抽魂的眼神让芝兰生生地止下了她的声音。
齐络听到声音抬起头来，她刚才正写得兴致来，被打断的滋味却是不好受。
她看了看天边发现已是黄昏时分，看芝兰呆在原地就知道原来她是来提醒自己的。
齐络把手上的宣纸给放在一旁，转身到屋内歇息。
写得有些久了，手腕有些微微的僵硬......齐络揉了揉她的手道。
晚膳齐络也吃得不多，接着点灯又看了些书，在芝兰的服侍下才入睡。
芝兰有些奇怪地望着齐络。
她在小姐十岁时就来道这院子服侍小姐，这院中的大小事务都是经过她的同意才可以的，小姐的贴身事务也是由她来负责。
这些并不是小姐指明要她做的，而是小姐从来都不管这些。
这些年，她对小姐的性格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小姐的一个眼神和一个动作，她都知道小姐是什么意思。
也许是这原因，故这院里的差活是比其他院还来得轻松。
可是自从小姐大病一场后，小姐的习性全都变了。
这让她是十分地紧张，但转眼又想这是主子的事，所以她也没多大的在乎。
今天小姐要她做贴身婢女时，芝兰觉得十分地诧异。
小姐决定要管院子的事务了吗？
但若小姐真的是要管，那应该是第一个把她给弄走才是，因为她毕竟在院里是当上差的，怎么又会要她做贴身婢女呢？
还有今天小姐习字的时候也是。
小姐的确有习王羲之的字的习惯，但最多只会习两个时辰就会歇息了，绝不可能到了黄昏还继续习字的。
想到这，芝兰突然想到今天小姐看她的眼神。
恐怖。
这是当芝兰看到齐络的眼神时脑中的第一个想法，她当场就呆在了那里，久久都不动。
现在想起来都还心有余悸......
虽然小姐是真的变了，但其他的都没变......
那到底是有变还是没变？芝兰一直想着这问题，洗漱后躺在床上直到了凌晨才能入眠。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试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