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以深情到白头》树枝儿

9、秦家的晚宴

　　尽管早有准备，可是在看见眼前这个明明还是以前的样子，却看起来又完全不一样的秦素天我还是傻掉了一样钉在原地。
　　“怎么，认不出我了吗？”对方脸上完全没有一点局促，面带微笑的看着我。
　　“......”
　　“哎呀，这么绝情，才三年时间，就把我忘得这么彻底，好心寒呢。”一边说着一边夸张的用手扶着自己的胸口，好像真的很伤心的样子。这样耍宝卖萌的秦素天，既陌生又熟悉。
　　“......”
　　我呆愣愣的看着站在我面前嬉笑着开着玩笑的人，沉默了三分钟，终于有点反应过来，一下子扑过去：“秦素天！你这些年死到那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你知不知道我在找你！你知不知道我......”
　　“好好，乖不哭，我错了，不该这样孩子气，不该留下你一个人承受这么多，阿离，对不起，不要再哭了。以前硬的像石头一样，现在怎么这么爱哭鼻子。”秦素天手足无措的一边慌乱的解释，一边轻轻拍着我的肩膀。
　　明明被嘲笑了，却开心的想要笑。于是我就这样一会哭一会笑的，却始终没有放开秦素天的手。
　　看见他活得这么好，多年来压抑在心中的愧疚感总算是少了一点。
　　秦素天，你若不安好，我怎么可以活得心安理得。

　　秦家的大门，敞开着。
　　尽管紧紧跟在秦素天的身后，然而在对上秦家老头子那双一如当年的厉眸时，还是微微有点紧张。还有紧挨着秦立生坐着的陆寒。以及紧挨着陆寒坐着的秦晓苏。
　　房间里很安静。
　　“呦，这不是我们秦穆离秦大小姐吗？美国待了几年，我们这里的小庙哪里招待的起你这尊贵佛。”三年似乎一点没有改变的声音，容貌，妆容，还有一贯的狐狸面孔。这个女人就是秦家的正牌夫人王美荣。
　　“妈，你能不能少说两句。来，姐，坐我这里。你能来我真是太开心了，今早哥哥突然回家，你们两个人真会制造惊喜。”秦晓苏好像完全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秦素天，坐下。
　　沉浸在待嫁的幸福中的秦晓苏真的变得更加光彩夺目。那一刻我的第一反应是，她和陆寒站在一起，还真是一对璧人，天造地设。
　　“穆离，欢迎你回来。蔡姐，再添几个菜。”秦立生难得的露出一丝笑容，但我肯定不是因为我。
　　我随着秦素天坐下。一抬头正对上陆寒的视线，满眼都是我读不懂的复杂。
　　“来，今天难得我们秦家的人都聚齐了。来，让我们共同举杯庆祝这个难得的时刻！”随着秦立生的话音，大家纷纷举起杯子。
　　“再过两天，我们小苏就要和陆寒结婚了。陆寒啊，这么多年，叔叔是看着你长大的，小苏能够嫁给你，我也就放心了。”顿了顿，突然又把头转向我：“穆离啊，妹妹都要嫁人了，你什么时候把我的美国女婿带回来呀。爸爸希望能有个人代我好好照顾你。”
　　“我......我会努力的。”尴尬的笑笑。实在是没办法叫出口，爸爸这两个字，早在妈妈去世的时候就已经被我从我的人生中彻底清空了。
　　但是不管怎样，没有他就没有我，没有秦晓苏，我现在可能已经死去了。
　　大概是造化弄人吧，既然早就将我么划分成两个世界的人，又为何要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让我们纠缠子在一起。
　　“小天啊，还有你这个做哥哥的，二十七了，也不年轻了。立业已经完成，接下来好好想着成家的大事吧!”
　　“爸，二十七也不算老吧，我还想再过几年自由的日子呢。”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成天也不知道想些什么，不管怎么样，你三十岁之前必须给我成家。还有，这三年你一个人跑到马来西亚打拼，连个电话都不往家里打，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吗？”
　　“爸，对不起，我错了。”顿了顿又道：“爸，以后我会好好孝敬你的。”
　　说这话的时候，秦素天脸上的表情，严肃而认真，那一刻我意识到他是真的长大了。三年前的他只是一个大男孩，现在更像一个有理想有担当的男人。
　　“小天你这样说爸爸真的很高兴。你是看到你妹妹结婚的新闻，才跑回家。小天，你记着，我和你妈养了你二十几年，早就不在乎什么血缘关系了，任何人都不可以否认，你，秦素天就是我秦立生的儿子！这个事实任何人都改变不了！将来我秦立生的家业都是要我的儿子来继承的！”透着酒气的话语，微微泛红的眼眶，他是真的在乎这个儿子，远远胜过我这个亲生女儿。
　　但是我真的一点都不难过。我觉得我欠秦素天太多，我的亲爹既然不能好好疼爱我，那么他好好疼爱秦素天，于我也是一种安慰。
　　“爸爸，我知道，在我心里也早就把你当成自己的亲生父亲。什么时候，你都是我最尊敬的人。”
　　话题一直围绕着秦素天，原来短短三年时间，他竟然在马来西亚闯出一片天地。笑谈着这几年的经历，一切似乎都是理所应当的成功。但是我知道，这些年，他肯定吃了很多苦。
　　倒是陆寒一直很沉默。话不多。酒却一口接着一口的往嘴里灌。偶尔视线相撞，无言移开，再不敢往他的方向看去。
　　“我们小苏和寒寒是上辈子就注定的缘分，如今走到结婚这一步也是理所应当。以后你们两个人不管是在生活中还是在事业上都会更加顺畅。妈妈真是替你们开心。”
　　“妈，看你说的，难道我是为了事业的发展才嫁给陆寒的吗？”
　　“妈妈当人不是这个意思。秦家和陆家多年来都是合作伙伴，互利共赢，你们的结合只会让秦陆更上一层楼！当然妈妈最在乎的还是我们寒寒，一表人才，风度翩翩，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男人。小苏，你们以后一定要互相珍惜。”
　　“妈......”
　　“阿姨，你言重了。”
　　如此和谐美满的家庭氛围，我却如坐针毡般不安，笑声和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刺耳。想起沉睡在冰冷的泥土中的妈妈，真是替她不值得。

　　晚饭之后，大家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客厅里变得异常安静。尽管再三推辞，最后还是因为小苏的那句：“姐，难道从来没有把我当妹妹吗？”因那样一句话，我不得不留在秦家过夜。
　　我正站在窗边，看着外面发呆。这里对于我来说是如此的陌生，而且我清楚的意识到我讨厌这里。
　　非常讨厌！
　　短信的铃声响起：到天台来。
　　是秦素天。
　　天气晴朗，满天繁星，星星点点，自由自在，惹人羡慕。偶有阵阵浅风拂面，带走了一整天的燥热。
　　“阿离，你过得不好。”
　　我可以在陆寒面前伪装，我可以在乔宇面前每天微笑。可是面对秦素天，我却连说一下谎的力气都没有：“哥......那你又过得好吗？很辛苦吧。”
　　面前的人淡淡的微笑起来，低下头看着我：“阿离，我过得不好。我很想念你。”
　　“阿离，对不起。当年一走了之，让你一个人承受了病痛，经历生死，还有我的那些混账话。我现在后悔得要死。你什么都没做错，却要承受那么多委屈。”
　　“以前太年轻，以为会很好的守护你，却做了和别人一样伤害你的事情。我愿意用我的一辈子来弥补对你的抱歉。答应我，一定要幸福。”
　　“哥......”这些年的委屈突然一下子全部冒出来：“你不怪我我已经很感激你了，你不欠我什么，不用道歉，你也答应我以后一定要开开心心的生活。”
　　大概是被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惨状吓到，秦素天赶紧答应到：“好，好，好，不要再哭了，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我们一起努力。”
　　“好。”
　　“小苏只告诉我你生病的事。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和陆寒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了吧。”
　　怎么又提到陆寒......陆寒陆寒陆寒,这两个字阴魂不散的时时刻刻的在我耳边响起，有种要崩溃的叹到：“哥，你也知道，小苏一直喜欢陆寒。而我现在还活着是小苏给了我一个肾。所以，我拿我的爱情交换了我的生命。”想要微笑着说没关系，却始终挤不出一个像样的笑脸：“哥，你说我换得划算吗？”
　　听了我的话，秦素天突然黑了整张脸：“秦穆离！你是笨蛋吗？”一边责备我，一边伸手将我揽在怀里：“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的离开。”
　　手上的力气又加重了几分，下巴抵在我的头发上，声音闷闷的道：“我......我知道我只能做你的哥哥，以前总是想要更多，这几年想明白很多事情。小苏你知道吗，从认识你之后，我渐渐的理解了老爸，也原谅了他自私的离开。因为爱到骨子里，所以他才会在知道你母亲离世的时候接受不了，选择了自杀。换做是我可能也会和他一样。现在我终于想明白，只要你活在这个世界上，健康的，开心的，就算只能远远看着，我也会很开心的。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一走了之，我会好好的守护你。”
　　很感动。
　　更多的却是抱歉。
　　秦素天，我不配。我真的不配。我秦穆离何德何能，竟然能被一人这样守护着，疼爱着。
　　那一晚，星星好像比之前的每一天都要更亮。
　　而我，躺在床上，脑袋中反反复复想着的事却是，晚饭后秦晓苏送陆寒离开，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再回来。
　　我很可笑是不是，我怎么会忘了再过两天她和他就将结为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