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以深情到白头》树枝儿

7、世界未末日

　　晚饭之后，和天晴一起荡在楼下的秋千上，胡言乱语的聊着。
　　乔宇打来电话：“吃没吃饭啊，有没有被人欺负啊，钱包丢没丢啊，什么时候回来啊，用不用亲自去接你啊......”
　　我乐得和乔宇一阵腻歪，惹得天晴十分气恼。一挂断电话就叽里呱啦的责备我：“小三上位了？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你这么做对得起陆寒吗？这么多年一直骗我说是朋友！秦穆离，我错看你了，你......”
　　我嘻嘻哈哈的把耳机塞到耳朵里，闭着眼睛，轻轻的晃着秋千。幽幽的飘出一句话给天晴：“陆寒的新娘不叫秦穆离。”
　　一直聒噪的人立刻安静不语。
　　十几分钟之后电话又响起。
　　秦晓苏。
　　尽管不情愿还是接听了。
　　刚一按接听键，就被突然闯入耳朵的混乱的重金属音乐震得扯掉了耳机：
　　“秦穆离......你不要回来了......你...你一辈子都不要回来了......我讨厌你......什么你都跟我抢，抢爸爸，抢陆寒，抢哥哥......你，永远都不要回来......”
　　秦晓苏显然是喝醉了，口齿不清的说着，说出的话却如同一盆冷水，让我一直凉到骨子里。
　　她说得没错，我真的很坏。
　　我不喜欢秦家的一切，不喜欢秦家的爸爸，不喜欢秦晓苏。可是为什么听她亲口说出来这么讨厌我，还是会心痛。
　　天晴安静的看着我一直流泪。
　　一直哭，一直哭。很委屈。
　　出生是个错误，认识陆寒是个错误，和秦家扯上关系是个错误，现在就连亲手将我的爱情送人都不被感激。
　　我，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我以为，我是因为小苏的原因回来参加婚礼。其实，我只是真的很想看看陆寒而已。不必再欺骗自己。不死心？放不下？又能怎么样呢？
　　我的命里，本就该不幸。
　　“天晴，我该回去了。这里根本不欢迎我。”
　　“傻瓜，你说什么呢，这不还有我么，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的，我会保护你的......”

　　天气从早上就一直阴着，偶尔落下几滴小雨。
　　“你不能因为秦晓苏的一个电话就回来，再一个电话就走掉。她秦晓苏算什么，算我求求你，再多留几日吧。你这一走，我又不知道啥时候能见到你了，穆离，亲爱的穆离。”
　　在去机场的路上，面对这样一会撒娇一会威胁的姚天晴，我无奈至极的同时又觉得很抱歉。
　　直到走进机场的大厅，我都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情。就好像外面阴沉沉的天气一样闷闷的，有点透不过气来，又觉得自己必须大声的笑着才能证明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一样。
　　天晴这会子倒是很安静，一声不吭的拖着我的行李箱坐在角落里等着。
　　可是在售票处的我，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护照。将背包里的东西来来回回翻了无数遍。我明明记得我把护照放进包里了，为什么没有呢？
　　“在找这个吗？”
　　我惊讶的面前的护照，抬起头，更加惊讶的看着面前的人。
　　怎么会？怎么会在他那？陆寒！
　　就在我惊讶的同时，天晴拖着行李箱一路跑过来：“穆离，对不起。我交代，我只是偷了你的护照，其他的什么都没说。”姚天晴着急的解释：“你不要怪我，我不希望看见你后悔。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天晴一边冲我吐吐舌头，一边抛下我的行李箱逃也似的的跑掉。
　　我呆愣在原地，看着天晴远去的背影，还有她临走之前留下的那句话：“不要再回我家了！”
　　姚天晴，你出卖我！
　　“把护照还给我。”
　　“为什么要逃？”
　　“我......我才没逃.......我......我有事情要处理。”
　　“既然不爱我了，为什么不敢参加我的婚礼？还是，你......后悔跟我分手了？”
　　“陆寒！拜托你不要自恋了！过去的事，我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傻瓜才后悔。”
　　“你说谎！”手突然被抓住。
　　再然后，整个人被拖着向外走去。那个家伙完全不顾我的反对，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拽着我的胳膊。

　　我低头揉着被捏青的手腕。
　　陆寒专心开着车。
　　很安静。安静的让人越发不安。
　　而我，没出息的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泛起迷糊，并且睡着了。昨天晚上因为想着离开的事，几乎整晚失眠。而现在，坐在这个暴力的家伙身边，我竟睡得这么沉......
　　醒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车子停在一处静谧的院落前。而开车的人正在一脸玩味的看着我。
　　“对不起，我睡着了。”我尴尬的笑笑。
　　“......”
　　“你在看什么？”怎么还看？难道我流口水了？靠得这么近干嘛？我紧张的听着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声，看着陆寒严肃的双眼，一时之间，突然很想逃掉。说不清为什么，我很害怕这样近距离的靠近他，我害怕那些努力伪装的坚强会在他的注视下轻易被看穿。
　　在陆寒的注视下，我越来越不安，感觉脸像发烧了一样，热。为什么那个家伙突然靠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理智告诉我应该推开他，可是身体却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很轻柔的吻，一下一下的像在诉说着什么，无限怜惜的温柔差点让我掉下眼泪。
　　在这不真实的吻之中，最后一点理智也彻底崩溃，片甲不留。
　　“嗷！”
　　突如其来的闷哼将两个人拉回现实。
　　我捧着撞在车窗上的头，又尴尬又懊恼。
　　“你是猪吗？怎么这么笨？”
　　“不关你的事。”实在很丢脸。我再不敢抬头，拉开车门，飞快的蹦出去：“这是哪里？”
　　“......”
　　陆寒没有跟随我下车。
　　我好奇的张望着，不知道这清脆的鸟叫声是从哪里传来的。一阵风带来淡淡的薰衣草的香味，顺着风的方向看去，大片大片的薰衣草像是约好了似的同时开放，转过身去，葡萄架下两个秋千安静的停在那里，等待着。一个不太大的菜园子，里面种着西红柿和黄瓜。
　　我飞快的向菜园子后面走去。果然！三只大鹅悠闲的在溜达。
　　再绕回来，我像是着了魔一样想要求证什么，拉开那朱红色的木头门，客厅，卧室，厨房，书房，熟悉的如同自己的家，我努力的仰起头，把要流出眼泪狠狠逼回去。
　　回忆像是开闸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出。
　　“陆寒，我们以后要盖一所房子，要在房子的两边种满薰衣草，再种几株葡萄，葡萄架下放两个秋千，这样我们就可以在葡萄架下一起乘凉，然后呢，还要......”
　　“好好好，我一定给你盖一个这样的房子，把你和大鹅一起圈养起来。穆离，我不但要给你盖一个这样的房子，我还要给你一个家，给你全部的爱......”
　　誓言犹言在耳。
　　可是，我们却再也回不去曾经。
　　站在二楼偌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倚在车门上大口吸烟的陆寒，心里一阵阵抽紧。
　　想到再过几日，他们就要结婚，心里就空得像一个巨大的黑洞。
　　秦穆离，说好了，不许后悔。

　　“委屈你了，将就着吃一点，不然肚子会饿。”
　　“什么时候学会做菜。”我有点难以置信的问道。
　　“两年前吧。那时候想，你离开我是不是因为觉得我是个没用的人，什么都不会做。”说着，自嘲般的笑一笑。
　　“......”
　　要说的话，卡在喉喽里，再发不出一点声音。
　　很好吃。真的很好吃。
　　忍不住偷偷的想，小苏该有多幸福。
　　阴沉一天的天气这时候晴朗的一塌糊涂。所有的星星都出来透气，调皮的眨着眼睛。
　　凉凉的月光洒下来，透着清澈的寂寞。
　　安静的晚餐。安静的靠着藤椅仰望着星空。安静的各自想着心事。
　　“穆离，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们重新开始。”
　　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声音闷闷的压抑。那么骄傲的不可一世的陆寒，这一刻却像是在祈求般的问我。
　　实在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他还在爱着我吗！他还在等我吗！
　　我觉得头脑不清醒起来，心里甚至有一丝丝窃喜，在想到他可能还在爱着我的时候，可是又涌出大片的悲伤，陆寒，我再也没有资格拥有你的爱。
　　“对不起。”沉默良久才从喉喽中挤出几个字。
　　转身离去的时候，我的腿在抖。
　　忍了一整天的眼泪，这一刻真的决堤。
　　翻来覆去的辗转难眠。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反反复复在脑海里回放。
　　半夜起来找水喝，路过书房，无意中瞥见漆黑一片的房间里，微弱的红色的烟头。
　　再没有一点睡意。
　　彻夜失眠。

　　接下来的几天。两个人突然默契的不谈过去，不说以后。
　　我们像一对夫妇，到菜地里除草，去树上摘果子，去河里抓螃蟹。会开心的大笑，会你追我赶的无所顾忌的大吵大闹，会一起在厨房里折腾晚饭。
　　在陆寒第N次挂断秦晓苏的电话时，我对秦晓苏的愧疚达到极致。理智告诉我应该马上离开，可是却又像是着了魔般的贪恋着此刻的美好。
　　秦晓苏，对不起，再借我一天，一天就好。欠你的，我会通通还给你。
　　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癌症晚期患者，在进行着生命的倒计时一般。我想把所有的一切都刻在脑子里。
　　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是世界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