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以深情到白头》树枝儿

5、他叫我，穆离姐

　　陆寒没有再来找我。
　　我以为我会觉得轻松，但是没有，没有想象中的清净，反倒有一丝丝失落。
　　穆离啊穆离，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变成这样一个被牵着鼻子走的人，你究竟是中了什么邪为那个人牵肠挂肚至此。
　　那时候因为没有办法面对陆寒和秦晓苏在一起的场景，所以逃到美国，以为看不见了，心里会好受一点。可是在无数个失眠的夜晚，发了疯的想念着那个人，枕着回忆流泪的时候，也很不好过。
　　那时候总会想究竟是守着比较痛，还是想念比较痛。
　　回国之后的两次见面都是不欢而散。但是能再看看他，我还是觉得很满足。真的好想好想把他的样子牢牢记下来，刻到骨子里。因为我知道，他结婚以后，我们恐怕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见面了。
　　这两天天晴被她妈妈逼得天天相亲，回来就一脸哀怨的向我哭诉：“穆离，你说我还可以等小莫老师几年啊，我是无所谓，等他一辈子都没问题，关键是俺家那对老家伙，不得把我活埋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啊。大小姐，你还真是人间一痴情种啊，佩服，佩服。”
　　“你还笑我。也不帮我想想办法，我们家的那两个老古董肯定不同意，唉，愁死啦。”
　　“要不你带着小莫老师私奔吧，去美国。”
　　“他要是肯跟我私奔，那一定是太阳被月亮吃了，地球把火星吞了，蚂蚁把大象撂倒了！”
　　“呵呵哈哈，姚天晴啊，小莫老师真的要比唐僧还要顽固三分，看来你注定要情路坎坷喽。”
　　天晴愁容满面，唉声叹气的背坐在凳子上看着我给面前的花浇水。
　　突然想起什么似得一下子从凳子上跳起来：“对了，差点忘记了，给你爆个料，今天相亲的时候，看见陆寒和秦晓苏了。”
　　手一颤，水就那么洋洋洒洒的落到阳台上。
　　“停！我不想听他们的事。”我立刻阻止天晴。心里一下子像是吞下了一块石头一样。
　　我的坚决让天晴沉默了。过了一会一本正经的走到我面前，夺走我手中的喷壶：“穆离，你能不能别这么傻，明明爱得要死，干嘛要推给别人！你逃到美国三年不还是放不下，干嘛要把自己逼成这样！你以为这样对你们三个人都好，可是实际上三个人都痛苦。”
　　“......”天晴，求求你不要说了。我好不容易忍住不去想他，你又为何偏要提醒我。
　　“今天我看见秦晓苏和陆寒在婚纱店的门口吵架，陆寒把秦晓苏一个人丢在那里，自己开车离开。”
　　“......”我们以前也经常吵架，我也常常被丢下，只是我知道每次他都会回来找我，所以他也会回去哄她吗？
　　“陆寒根本不爱秦晓苏。”至于用这么斩钉截铁的语气吗，两个人的感情又岂能是外人能看透的：“他爱不爱，旁人又怎么会知道。”
　　话一出口，就被姚天晴厉声反驳：“我长眼睛了，我会看！这三年，陆寒来找过我无数次，求我告诉他你的地址。穆离，当初你潇洒的离去，以为自己是最受伤的那个人，可是你有没有替陆寒想过，他当初有多爱你，就会有加倍的痛苦。有大半年时间，他都是天天醉酒，吸烟，滥交，把自己折磨的不成样子。”
　　天晴有点哽咽的说不下去。转过身躯不看我：“穆离，你知道吗，我有好几次都差点忍不住告诉他。可是我不能，我也不敢，我怕你会责备我，恨我。后来我只好对他说，穆离会回来的，倘若她回来看见你这个样子，只会更加厌恶你。或许就是因为这句话，他开始没日没夜的努力工作，完全脱离了陆家的家族企业，不靠他的父亲，一手创立了现在的寒都建设公司。”
　　天晴闷闷的走到窗边，视线远远的飘到很远。
　　“穆离，有一次陆寒问我，如果他变得强大，可以好好的保护你，可以赚很多钱，你想要什么他都可以买给你的时候，你还会不会回到他身边？”
　　天晴始终没有转过头来，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穆离，我很心疼你们。我很想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陆寒，可是，我怕我这样做，会让你再也不信任我。”
　　我惊讶于这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陆寒，你是真的还爱我吗？即使我已经把你伤得彻彻底底，你还是在爱着我吗？我心疼这样委屈的你，如果你是真的爱上秦晓苏了，会不会要比现在幸福很多......
　　这时候沉默成了我们之间最好的相处模式。我需要慢慢消化这些被我错过的关于陆寒的这三年。
　　曾经说过要参与他人生的每一个重要的时刻，要一直站在他身边陪着他。是我食言了，是我放手了。
　　“天晴，爱情和生命必须二选一的时候，你告诉我该怎么选择。如果我现在去追回陆寒，那么我是不是该把欠秦晓苏的这条命还给她。”
　　“穆离.......为什么会这样......以前，以前多好啊，我们为什么要长大......”

　　那天在公园因为手上的那枚戒指而勃然大怒，将我一个人丢在那里，还有他留下的那句冷冰冰的“秦穆离，你欠我陆寒的，我会让你加倍偿还。”
　　而我也快意识到陆寒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当他和秦晓苏一起站在门前，彬彬有礼的叫我“穆离姐”的时候，我竟然愣在那里，像个傻瓜一样，半天不搭话。
　　天晴尴尬的把我拽进屋，一边招呼陆寒和秦晓苏进屋：“你们怎么会来，怎么也不提前打个电话，你看，我这屋子乱的。快到屋子里来吧。”
　　“姐，你也太过分了吧，怎么回国了也不告诉我一声，要不是陆寒说看见你和天晴一起逛街，我还被蒙在鼓里呢。”小苏拉着我的胳膊像个粘人的小孩一样撒娇。
　　我极其尴尬的回握着秦晓苏的手：“小苏，恭喜你们了。我本来也打算这两天就去找你的，还不是天晴，非要拉着我逛街。”我并不擅长撒谎，自己都觉得借口拙劣，倒是小苏像是完全相信了：“在你心里，天晴永远都比我这个妹妹重要，哼，真是让人嫉妒呢。”
　　“哪里的话，一个是朋友，一个是家人，哪里还用比较呢。”我赶紧解释。
　　“那礼物呢，我结婚你总该送点礼物给我这个妹妹吧。”
　　礼物？！我怎么完全忘记了要准备礼物！
　　“额......那个......礼物当然准备了，你等着，在我房间里，我去给你们拿。”
　　“好啊，好啊，你快去拿，我好想看看姐姐送我的礼物呢。”
　　怎么办，怎么办......我把箱子从头到尾翻个透透彻彻却不知道到底哪个东西长得比较像礼物，正在我急得团团转的时候，突然“咣当”一声，一个小小的盒子从行李箱的夹格子里掉到地上。
　　那一刻自己究竟是什么感觉呢？是一种宿命般的认命。原来真的是冥冥之中，一切早已注定。
　　轻轻的打开盒子，那枚项链安静的躺在那里，光彩依旧，亮晶晶的，刺痛了我的眼睛。
　　那是我二十岁生日的时候，陆寒送给我：“只有我陆寒的女人才配得上这样精美的项链！穆离，这根肋骨真的是我的肋骨，是我拍CT片子，然后缩小到这个尺寸制作的饿。你看，我把我的肋骨都送给你了，你可要好好爱惜他。”
　　所以，大概这就是上天的意思了吧。陆寒，你的礼物兜了一圈，最后真的还是回到了你的女人手里呢。
　　“小苏，这个是我送你的礼物。是我和陆寒一起为你准备的惊喜，因为这根肋骨是陆寒的肋骨的缩小版。你好好守着他的肋骨，他就会一辈子陪在你身边。”
　　我微笑的说着谎话。
　　“真的吗，这真的是你的肋骨吗，陆寒？你把你的肋骨送给我。姐姐，陆寒，谢谢你们为我准备的惊喜，我真的好感动啊。陆寒我会好好守护你的肋骨，我会好好守护你的。”秦晓苏已经被感动的一塌糊涂，眼泪汪汪的扑到陆寒怀里。
　　“是的，小苏，从今天起，我把我自己交给你了。来，我给你戴上吧。”
　　陆寒无限温柔的撩起小苏的头发，亲手为她戴上项链。突然转过头看向我：“怎么样，姐，你看漂亮吗？”嘴角至始至终噙着温柔的笑意。
　　“漂......漂亮，真的很漂亮。”
　　“姐，你看这条项链真的和小苏很般配吧，真的是量身定做呢。”
　　陆寒一声一声的叫着我“姐”，搅得我心里一阵怅然若失的酸涩。
　　天晴偷偷的在我耳边低语：“还好么，要不要我把他们赶走。”我感激的笑笑：“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我嘴硬的说着没关系，心里却在一遍一遍的祈求他们快点离开。
　　“天晴，今天是我和小苏第一次到你府上做客，你不会让我们俩个空着肚子就回去吧。”话语和人一样礼貌，真是让人难以拒绝。
　　“怎么会，只是我的厨艺实在上不了台面，不然我们出去去好不好，我请客，想吃什么整个D城你们随便选。”
　　“天晴，你说笑了，整个D城还真没有我陆寒没吃过的美食，现在就想尝尝你的手艺。你不会没关系啊，穆离姐会，穆离以前不是经常给我们几个做好吃的吗。”说着转向我：“穆离姐，我想吃你做的豆芽菜，清淡可口，你不在的这些年，我还真是怀念这道菜。”他还是在笑着，简单疏离的笑，眼神里却透出一道与这微笑完全不相称的寒光。
　　“好......好啊，我和天晴做菜，你和小苏看会电视好啦。”
　　懒人姚天晴虽然很少做菜，冰箱里的材料倒是一应俱全。都纳闷自己这个时候居然可以冲着一冰箱的蔬菜微笑。
　　以前的我真的太喜欢做菜，喜欢看天晴和陆寒吃得一脸满足的样子。去了美国之后则几乎不进厨房，因为会很压抑。
　　我开始摘菜，切菜，熟练的像个一线大厨。天晴在厨房里来来回回转了几圈，发现自己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于是干脆出去买酒和饮料去了。
　　客厅里的电视音量开得很大，我完全听不见他们两个人再聊些什么。这样真好。
　　去冰箱里拿东西的时候，假装不经意的一瞥，她侧躺在沙发上，头枕在他的腿上。画面真的很和谐。
　　我一边切洋葱，一边想着他们两个太过和谐的靠在一起的样子。
　　突然一不小心切到手指。我轻呼一声，很小声的。并没有京东客厅里的两个人。
　　血一直不停的流出来，我用水龙头清洗，却还是有血在流出来。
　　或许真的是洋葱太呛眼，眼泪也开始不停的流出来。
　　该死，不要这么没出息好不好，我悲哀的想着。
　　“你在做什么！”
　　一抬头正对上陆寒愤怒的眼：“秦穆离，你是傻子吗？你到底在做什么？”陆寒粗暴的抓起我受伤的手，眼睛喷火的等着我：“你想死吗？”
　　“没关系的，只流了一点血。死不了。”我抽出自己的手，一下子碰到伤口，顿时疼得呲牙咧嘴。眼泪也就不争气的落下。我用力的吸吸鼻子：“洋葱，真的很辣。辣得我的眼泪都......”剩下的话再也说不下去，陆寒拽着我就往厨房外面走，又急又冲：“医药箱在哪里？”
　　秦晓苏也发现了异样，看着我和陆寒，不发一言的看着，却足以让我羞愧的无地自容。
　　“陆寒，你放开我的手，快放开！”我挣扎着想要挣脱陆寒的束缚，却被抓得更紧。羞愧的低下头，不敢去看秦晓苏的眼睛。
　　三个人的沉默，让房间里的气氛变得压抑而诡异。
　　包扎的动作却无比轻柔，生怕弄疼我。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单膝跪地，认真包扎的陆寒，阳光刚好从窗户透进来，照得他的头发有一点点调皮的金色，让人很不小心就看失了神。
　　“怎么了，穆离你怎么了。”天晴狂奔过来，抓起我的手指，满脸担忧。
　　“没事，不下心切到手指。”
　　“都怪我，丢下你一个人做菜，都怪我，对不起，疼不疼。”天晴越发愧疚起来。
　　“傻瓜，一点点小伤算什么，你忘记了我小时候就已经练的刀枪不入了。”
　　“都怪我，又让你受伤。”小妮子已经眼泪含眼圈，满脸自责，恨不得受伤的是自己。
　　我把天晴掉下的一缕头发压到耳后，柔声道：“好了好了，这下我只能给你打下手了。我们去做菜吧。我指挥，你来做，说不定你做的会比我还好吃呢。”
　　天晴被逗笑了：“你又笑话我。”一边把我拽起来向厨房走去。
　　却被陆寒拦下：“不要去了，我们不吃了。小苏，我们回去吧。”说完就头也不回的离开。
　　“陆寒，等等我！”小苏拿起包，赶紧追上去。不曾告别。
　　我想小苏她是责怪我的吧，是我不遵守约定。
　　陆寒和小苏走后，我像是泄了气气球一样瘫坐在沙发上，身心俱疲，好像是刚刚参加完一场恶战一样。
　　亲爱的陆寒，只需一句话，一个眼神，你就足以将我打入十八层地狱，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