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以深情到白头》树枝儿

16、初见

　　假期结束的时候，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因为离家而觉得有点不舍。外婆一直把我送到车站，声音微微颤抖：“小离，这些年委屈你了。”
　　那一刻，矗立在心中的坚冰一点点融化。突然发现，活着，挺好。至少还有人对我牵挂。
　　刚进校门口就见到秦晓苏，真是流年不利。
　　我很想装作看不见的走开，偏偏要被拦下：“好久不见啊，穆离，没有你陪我玩，我还真是挺无聊的呢。你这个书包都背了多少年了，就不能换个新的吗？怎么没有钱买吗？要不我给你点钱，怎么说我们俩身上也有一半的血缘关系，看你过得这么穷酸，真觉得丢人。”
　　“秦晓苏，你误会了，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完全是陌生人。”我一字一句的说的无比清晰。然后绕开挡在前面的人，离开。
　　身后的人还在吼着：“记住你的话，有种永远不要踏进秦家的大门！秦家不欢迎你！”
　　不自觉的加快脚步。我不在乎，真的不在乎，打心眼里厌恶秦家的一切。又想起那日秦家那个死女人把一沓钱放到我面前：穆离，我希望你永远不要踏进秦家的大门，你妈妈的事我不愿深究，但是请你记住秦家不欢迎你。
　　真是笑话，就算你们来求我我也不会进秦家的大门的！
　　紧紧的握着拳头，握到指甲陷进肉里却没有一点疼痛感。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对自己说，穆离，你一定要争气！你一定要争气！
　　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秦素天正等在那里。心里的怒气一下子全部冒出来。
　　“阿离，这些辅导书给你，还有这个是我送你的新年礼物。你要好好学习。加油。”亲昵的话语，亲昵的抚摸着我的头发。
　　“拿走，我不需要。秦家的东西我不会要。”我一下子甩开还停留在我头发上的手，恶狠狠的说。丢下一脸莫名其妙的秦素天跑进教室。

　　开学第一天。教室里一片嘈杂。这样热闹喜庆的场合从来与我无关。我低着头找到自己的座位，放下书包，天晴还没有来。
　　心情糟透了。也只能叹下气，摇摇头，坐下去。
　　随着噼里啪啦的几声，我的凳子碎得乱七八糟。在全班的爆笑声中，我瘫坐在地上，眼泪委屈的在眼眶中打着转，我不允许他们落下，绝不允许！绝不！
　　模糊的泪眼中，每一张脸都很讨厌，尤其是秦晓苏刺耳的笑声。
　　自己爬起来，去后面换一张新椅子。心里面对秦晓苏的恨意一点点加深，为什么要这样一直惹我，看我这样出糗她到底有什么值得开心的呢？如果可以选择，我多不希望自己和秦家人扯上一丁点关系。如果可以。
　　过了一会天晴来了，我终于觉得好一点，赶紧把所有的眼泪都吞下去。抓着天晴的双手：“你来了，真好。”她的手很热，握着很舒服。
　　天晴一脸的莫名其妙：“你这么想我？”

　　第一次听见陆寒的名字是从姚天晴的口中：“这下秦晓苏可不会好受，她的宝贝男朋友陆寒被人打得住院。真是恶有恶报，活该。”
　　秦晓苏的男朋友？是什么样的男生能够制服刁蛮刻薄的秦晓苏？
　　其实陆寒也是我们学校的，同年级。只是因为我们学校有主校区和分校区，隔着一段十几分钟的路程，没见过很正常。实在不至于被姚天晴数落成这样：“天啊，妹子，你可以没见过陆寒，但是你不至于没听过吧？他可是我们学校出了名的问题学生，三天一逃课，五天一打架，医院常客，听说还去过拘留所呢。还好有个有钱的老爸，替他擦屁股，要不然早就被开除了！”
　　天晴一边说着，一边用笔狠狠敲我的头，一脸鄙夷：“妹子啊，学校的公示栏你都不看吗，校园广播你都不听吗，就算你是学霸，也不至于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吧？你认识我是谁吗？除了我你还认识别人吗？”
　　我无奈的撇撇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每天自顾不暇，不是课本丢了，就是试卷被人丢楼下，除了找牙刷就是找脸盆，我哪还有时间关心别人。”
　　实在不该说这样的话，害得小妮子气得鼓鼓的：“这帮怂人，怎么这么幼稚，有种光明正大的单挑，背地里使坏算什么能耐，特别是那个秦晓苏，趾高气昂的，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王母娘娘啊！”边说边敲着桌子，愤世嫉俗的表情：“穆离，他们就是嫉妒你，嫉妒你长得比他们好看，嫉妒你每次都考第一名，嫉妒你有我这样拉风的朋友。”
　　我忽略秦晓苏的话：“唉，我怎么就和他们家扯上关系了呢。一个秦晓苏，一个秦素天，还真是让我无暇应对。”我纠结扯着头发，真是快要疯了。
　　姚天晴完全不顾我的纠结，开心的手舞足蹈的自我陶醉着：“妹子啊，所以你更应该庆幸和我扯上关系吧。认识我姚天晴之前你过得是地狱般的生活吧。我就是上天派来拯救你的天使姐姐。”
　　我仰起头来看着面前笑嘻嘻的小女子，心里涌起一份感动：“天晴，你知道吗，认识你之后我才发现，原来如果痛苦有人分担的话，就真的没那么痛苦了。”
　　嘻嘻哈哈的小女子突然收起了笑脸，满脸心疼的看着我。
　　所谓朋友就是这样。所以我现在挺知足的了。

　　第一次见到陆寒的时候我还是有点惊讶。
　　惊讶于他那双与打架斗殴完全不沾边的明眸，还有那一身与篮球队长很不搭的白衬衫，牛仔裤。这个男生长得过于乖巧了些，完全不像问题学生，只是那双眼睛里盛满了玩世不恭的倔强和桀骜。
　　那天在食堂，难得见秦晓苏像伺候大爷一样对坐在她旁边的男生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一脸讨好的样子。
　　不远处的我看着那样卑微的秦晓苏心里真是想要大笑！哈，她秦晓苏居然也有这样的一面。一边想着一边端着菜，走向不远处的天晴。
　　经过秦晓苏他们身边的时候，她轻轻的伸了一下腿，刚好扳到我，一下子重心不稳！我趔趄的晃了一下，然后整个人端着餐盘以狗吃屎的姿势摔倒在地，米饭还有菜汤狼狈的洒满一身。
　　一阵稀里哗啦的响声把周围的人全都吸引过来。我恼怒的瞪着罪魁祸首秦晓苏，她居然一脸无所谓的耸耸肩！
　　她的那句：“哟，这位同学，怎么这么不小心，把我的鞋子都弄脏了，很贵的！”就是这样一句话彻底让我火了！
　　秦晓苏你欺人太甚！
　　在我爆发之前，天晴已经吼起来：“秦晓苏，你算什么东西，信不信我让你的衣服也变成和鞋子一样！”天晴赶紧跑过来扶我，一边恶狠狠的对秦晓苏咆哮。
　　“还真是姐妹情深啊，我说姚天晴，你还真是爱管闲事，好好的富家小姐你不愿当，成天和这个私生女混在一起有什么出息。站好队很重要啊，要不然也别怪我不给你面子！”秦晓苏一边说着，一边神情自若的开始吃饭。
　　正是午饭时间，食堂里的人一点点多起来，围在周围看热闹。看着自己白色衬衫上的大片油渍，我用力的咬着下嘴唇。心里的愤怒一点一点扩大！
　　于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我毫不客气的端起秦晓苏面前的汤碗，在秦晓苏难以置信的怒视下，微微扬手，菜汤顺着秦晓苏的白衬衫一点点晕开，还有一只菜叶骄傲的挂在她的肩膀上，甚是惹人怜爱。
　　即使大家早已见惯了像只疯狗一样到处咬人的穆离，还是被眼前的场景吓到，毕竟这次疯狗穆离咬得是秦氏集团的千金秦大小姐。一阵唏嘘声中，所有的人都开始看着秦晓苏如何反击。
　　“你、你、你......你找死是不是？你......我不会放过你的！”秦晓苏噌一下站起来，这个大小姐或许从来未被人这样对待过，已经开始语无伦次。脸上更是一片惨白，眼睛瞪得又大又圆。
　　秦晓苏瞪了我一会又低下头去看对面的男生，眼神里居然透着求助和一点点委屈：“陆寒，她欺负我。”秦晓苏语带哭腔。
　　我差点忘了，人家是带着男朋友出来的，看来，她是真的不准备放过我了。
　　没什么大不了，这样的生活我已经习以为常。可是还是有点害怕的抓紧天晴的手。天晴更加用力的反握我的手，低声在我耳边安慰道：“别怕，有我呢。”
　　随着秦晓苏的目光，所有人的视线也一下子都转移到淡定的坐着的男生身上。而那坐着的人竟然像是完全置身事外一样，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优雅的喝着汤，还喝了好几口。甚至都没看正可怜巴巴的看着他的秦晓苏。
　　好一会，那人才缓缓站起来，环视一下四周，一脸玩味的目光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嘴角浮起一抹邪气的笑，在那样探寻的目光打量下，我有点紧张起来，他.....是不是想要找我麻烦？刚刚真是太冲动，忘记这号人物的存在。生活已经够乱套了，再惹上一个问题学生，以后可还有一点太平日子,唉......
　　虽然心里不安分，眼睛却毫不示弱的与他对视着。那个人尽管脸上噙着笑意，眼睛却像一潭幽深的湖水，深不可测，透着危险的信号。
　　然而完全出乎意料的：“小苏，谢谢你今天中午请我吃饭，我下午还有事，先走了。”在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却是盯着我。
　　“陆寒！你回来！不要走！陆寒——”秦晓苏歇斯底里的狼吼着，脸上刚刚还一副“你死定了”的表情现在僵硬的像是吞了蟑螂一样恐怖。
　　我和天晴还有点反应不过来的看着往食堂外走去的那个叫做陆寒的人的背影，一时间竟有点回不过神来。
　　而秦晓苏气急败坏的留下一句：你们等着瞧！就急匆匆的去追刚刚离开的人。
　　这样的场景让我觉得很好笑，原来高傲的不可一世的秦晓苏也会有追着别人的尾巴跑的时候。

　　和天晴往教室走着，心里却始终有点不安，那个叫陆寒的家伙的眼神中让我觉得他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放过我。
　　算了，不要想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顺其自然吧！
　　当时，我确确实实为这件事担心和不安。
　　而多年以后，陆寒却是这样形容当时的场景：我一直以为打架的双方必须是男生，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两个女生在打架，觉得很有意思，特别是那个明明憋着眼泪，长得又瘦又小的家伙，眼神却倔强的让人忍不住想帮忙的女生，真的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