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脚的幸福》Lostkid

3、Song for you

　　清晨醒来，拓人从被子里爬起来，双手撑在两侧，望着阳光穿透过的玻璃落地窗发呆。他回味着凌晨的梦。那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粗大的树干爬满了苔藓。一块绿地上，站着一个白裙飘飘的女孩。她银白色的长发飞舞在直射下来的阳光下，赤着双脚。她的背上还有一对巨大的羽翅。如果没有记错，她的手里还捧着一朵闪闪发亮的幽兰。
　　他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不知为什么，做了这样一个不可思议的梦。捏了捏眉心，想把自己弄清醒一点。于是下床洗漱，吃早餐，开车去公司上班。
　　又是平常的一天。
　　虽然拓人也属于视工作如命的事业狂人，但他极为讲究效率优先，所以在午休的时间会按时走出办公室，去顶楼的露天餐厅吃午饭。等到他喝了几口冰水，开始动起刀叉切牛排的时候，初樱才从电梯口走出来，四处张望。他抿嘴一笑，举起酒杯示意。初樱这才小步疾走过来。
　　“不用这么匆忙。午休有一个钟头。”他提醒她，又伸手叫服务生过来点菜。
　　她合上菜单，点好菜，喝了口水，神色紧张地开口：“你这件案子完成了又准备走了？”
　　“等有了大件的case你再通知我好了。”他笑笑。
　　“有没有搞错啊你……救命啊……”她任命般地把头耷拉着，“每次都叫我应付那些烦人的老板。明明知道已经隶属我们公司，还不断拜托你帮他们做设计……你不累我累啊！”
　　“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吃香了？”他故作无辜。
　　“你什么时候不吃香了？我周围的哪个女人不眼红我有你这样一张王牌Boss？”
　　“我们搞设计的可没有开公司的老板赚钱。”
　　“你的这些话就留着去骗纯情小女孩吧！熟悉你的人有谁不知道你的身价！还装穷！”初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拓人浅浅一笑，把最后一口牛排吃完，用餐巾擦拭了嘴唇。然后往嘴里塞了一粒绿茶味道的木糖醇口香糖。
　　“天哪！连嘴巴里都是绿茶味了！”她用大眼睛瞅着他。
　　“初樱。说真的，我很好奇，为何你在Felix面前跟在我面前完全不一样？”他双手环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噗——”像是极为震惊似的，她的一口牛腩就噎在了喉咙口，好不容易咽下去，又咳个不停。
　　“你没事吧？”他立刻把水递给她，让她喝下去。
　　“你……真是……你是故意要捉弄我吗？”她哀怨地望着他。
　　“我只是好奇而已。在我面前，你会把真性情都流露出来，而在他面前，你却矜持地像一只乌龟。”
　　“菊川拓人！你好过分！说我是乌龟！”她索性把刀叉放到一边，停止用餐。
　　“看吧！不开心的时候生气的时候应该表达出来，蒙在肚子里是会蒙坏掉的哦！不要给自己太多精神压力。不然人会承受不住的。懂了吗？慢慢吃。”他从位子上站了起来，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便离开了。
　　初樱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一瞬间体会到了他和Felix之间的差异。拓人的体贴，让她想要掉泪。
　　自从进入职场以来，她跳槽两次，第一次的老板是个色鬼，一直垂涎于她的美色，企图要在办公室里非礼她，她用电话机敲了那个老头子，结果老板就被送到医院去了。第二次的老板是个钻石王老五，本人魅力十足，对她展开了猛烈攻势，结果居然是个有家室的人。第三次的老板就是Felix，冷酷暴戾，但是他不会对身边的职工下手，是个正人君子，她就在他身边做了3年多秘书。没有一个老板关心过她，没有一个老板这样善待过她。
　　也许，拓人是可以称作“极品好男人”的。她认真地点点头。
　　米露一下课，就要赶公车去咖啡店。尽管时间比较充裕，她还是想早早去咖啡店报到，多学点东西。换好服务生的衣服，走到大厅，看到平时的热闹的咖啡馆似乎有些冷清。
　　“噢，来啦？露露每次都好早哦！”David热情地跟她打招呼。
　　“下午好！奇怪，今天好像特别安静诶！”
　　“当然啦。外面在下大雨啊！刚刚天气还好好的，突然就下起雨来了。”David抱怨道。
　　“什么？下雨了？”
　　“对啊！你看不到那边的玻璃窗都是水汽吗？”
　　“真的啊……”她急忙跑过去一看，果然外面在下雨，还不小。天空暗了下来。
　　“怎么啦？”David走上前来问她。
　　“没事没事。我们开始工作吧！”她摆摆手，走进了客厅里面。
　　“这个小露露还有点神秘感呢，除了可爱！哈哈！”
　　“你少恶心了！快点干活！”露出两手臂肌肉的John从后面冒出来，在他头上拍了一记。
　　“哎哟！拜托你轻点儿！真是的，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啊你！大块头一个！”
　　门口的风铃作响，两人异口同声喊道：“欢迎光临圆桌骑士咖啡店！”
　　看清来人，两人快步走到门口，一个帮忙收伞，一个帮忙提包。客人朝他们微微颔首，走进了一个转角，那是咖啡厅里最不起眼的角落。有一盏暖色小灯，垂着奶白色的布帘，另外设有亚麻布沙发椅。桌上的水晶花瓶里插着一枝鲜红的蔷薇。一坐下就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工作。
　　“Boss，拿铁咖啡来了，请慢用！”小心放好杯子，迅速告退。
　　Felix没有抬头，顺手拿起咖啡杯轻闻一下，继续在电脑上给客户写电子邮件。
　　窗外的天越来越暗。雨也下得猛烈，豆大的雨点打在玻璃上，汇聚，滑落。
　　“今天好空。看来雨也不会停，客人很多都回去了。啊——哈！”
　　“David！你又在偷懒咯！”米露手拿托盘笑眯眯地走到David旁边。
　　“根本没有客人啊！空得来不行。今天提早打烊……哦！”他及时住了口。
　　“怎么啦？”
　　“Boss来了，所以不可能很早打烊了啦！”他凑上前悄声告诉米露。
　　“噢，是吗？”她环顾四周，没有瞧见那个人。
　　“在那边啦！”David指着角落里的包厢。
　　“噢！”果然又来了！叫他不要天天来的嘛！米露心里小声嘀咕着。
　　此时，对方恰好抬起脸，视线投了过来。瞬间，暖色灯光下俊朗的脸微微一笑。
　　米露把托盘塞给David，走了过去。
　　“坐啊！累不累，今天？”他习惯性地抚摸她的头发。
　　“嗯，还好啊。现在功课没有那么忙了。而且也不是天天过来打工的。”她腼腆地笑笑。
　　“不要太辛苦。身体最重要了。”
　　“知道啦。”
　　“乖！一起去吃晚饭吧！”他准备关机了。
　　“可是，我的工作还没有好啊！”
　　“没关系，客人都走光了，可以关门了。”他收好公文包和手提电脑，站了起来。
　　米露无奈地对站在另一头的David摆摆手，David一个激灵从对着玻璃发呆的状况中醒过来，比了一个“V”的手势，跑进了厨房。看了这个家伙早就想下班了。两人相视一笑。
　　“想吃什么？”
　　“我要吃肯德基！新出来一种芒果蛋挞，我还没有尝过呢！”米露笑得一脸灿烂。
　　“美式快餐营养不好。上个星期刚刚吃过KFC，怎么又要去了？”
　　“人家就是喜欢吃肯德基！就是喜欢肯德基老爷爷！”
　　“是肯德基上校。中国的年轻人不是都比较喜欢吃麦当劳吗？我听说。小朋友才喜欢吃KFC。”
　　“我是小朋友啊！”她鼓起腮帮瞪着他，模样煞是可爱。
　　“OK!OK！我投降！那就带着露露小朋友去吃肯德基！”他举起手，装作无力。
　　“耶！还是晴明哥哥最好了！”
　　看到米露调皮的笑脸，他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在他工作疲惫的时刻，最需要的是看到她无邪的笑颜。每一次商场上勾心斗角、唇枪舌剑，他都是一身劳累。虽说赢得光彩。他想到一句话：“赢了世界却输了你。”这样的男人是可悲的。一个有能力的男人，可以坐拥江山，也能怀抱美人。他自信地笑笑。米露换好了衣服从更衣室出来，他走上前帮她打开门，一起走出咖啡馆。
　　雨夜总是让人更加清醒。拓人握着高脚玻璃杯，慢悠悠地晃动着手腕，酒杯里玫瑰色晶莹的液体散发着芳香。比起威士忌、日本清酒，他更喜欢葡萄酒。那种特有的香醇让人迷醉。
　　可是提不起什么精神来，他把玻璃房的帘布都拉上了。不想看到天空的眼泪。走下阁楼，他打开了音响。放了一张旧CD。是几年前在日本买的。久石让的曲子。久石让的确是一位音乐大师，他作的曲子都是有故事的，吟唱着种种深情。小时候经常看宫崎骏制作的卡通片，里面的曲子大多是久石让作的。非常吸引人。《Resphoina》、《Silent Love》、《Fragile Dream》……寂静无人的夜晚，听他的音乐绝对是一种安慰。
　　录音电话里有母亲的碎碎念:“拓人啊，你也年纪不小了，总该要找个女朋友了吧？妈妈不想干涉你，可是你也不要让妈妈老是挂在心上哪！对了，你孟叔叔有个朋友是做医生的，他女儿很漂亮的，年龄跟你也相差不多……”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母亲什么事情都由着他，除了婚姻大事。他也不是很介意。作为回报母亲多年以来独自一人辛苦的养育扶持，也该听母亲的话。
　　在舒缓的音乐声中，他躺了下来。久石让的曲子让他回到了那个梦。
　　森林里，草地上，赤脚的长有羽翅的女孩子。她仰起脸，宛若白瓷的脸。
　　那张脸模模糊糊地，和她的脸重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