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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她忘了,他记得 ...

  •   她终于想通了一件事情。

      或许,从讨厌到喜欢比一开始就喜欢来的更难让人放弃。

      后者像香盒,乍一闻沁人心脾,可总会挥发殆尽,自以为爱到骨髓里的男男女女,大多在相处的过程中慢慢发现了彼此的缺点,若不够爱,便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将当初以为的很喜欢一点一点的磨灭了;

      而前者,大概就像香烟,第一口辛辣刺鼻,痛苦的滋味让人不想再碰,可在一个又一个寂寞无助的夜晚,它又会被孤单之人想起,再来便是肆意的放纵,而后不自觉得沉迷其中,最终越来越喜欢,直到无法自拔。

      这是一种“瘾”。

      “瘾”是一种病。

      在这个天还未亮的清晨,洛浅无比清醒的,一声未出的,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她整个人与睡熟的人无异,只有眼睛微微睁着。

      门是天空中开始有红色的时候被打开的,洛浅侧耳,听到了脚步声,是男人的。

      心中叹气,洛浅闭上了眼睛。

      身上的被子被人往上拽了拽,落在面上的碎发也被来人拢至她的耳后,洛浅猜他在看她,眼皮稍紧,她有点紧张,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她颤抖的睫毛。

      管他呢,反正她是打定了主意要这样装睡下去的。

      装着装着就成了真的,等她醒过来的时候,魏逸谦刚走不久,坐在她病床旁的人竟是李晓雪。

      见她醒过来,李晓雪放下手里削了一半的苹果,惊中带喜:“你醒了?你可终于醒了!是不是我和阿姨聊天吵到你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需不需要叫医生过来?”

      洛浅摇摇头,然后看向在床尾站着的洛妈,洛妈反倒没李晓雪兴奋,不过脸上也是乐滋滋的,手里拎着暖壶,大概是要去打热水。

      这还是洛浅清醒以后第一次见到洛妈,她本以为,她该是她清醒后见到的第一个人。

      “妈。”她动了动嘴,没有发出声,她又试图再用些力气,最后只发出一个气音。

      她的这种举动在洛妈看来几乎等同于自虐,她赶紧放下暖壶,往洛浅床前来,急匆匆道:“哎呦,我的小祖宗,不能说话就不要说嘛,干嘛勉强自己,你脖子上的伤口还没长好呢,医生说这两天你先别说话,你就老老实实的待着嘛,昨天逸谦没有告诉你吗?”

      脖子上的伤口?洛浅慢慢抬手覆上自己的脖子,嘿,还真被纱布包的严严实实的。她妈刚才是叫了逸谦吗?叫的还真是亲热。

      知女莫若母,想着洛浅一定是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的,洛妈也就不嫌费事的同她解释:“你这一昏就是十来天,逸谦这孩子也天天的往这儿跑,比我们当爹妈的都勤快。浅浅,你这孩子总是这样毛毛躁躁的,一点儿也不让我们两老省心,也多亏了逸谦是个稳妥的孩子。”

      “是啊,”李晓雪也跟着帮腔,“你那天忽然冲出去,没过多久我和阿姨就接到了警方的电话说你出了交通事故,你可真是吓死我们了。”

      洛浅眨眨眼,意思是知道了知道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您二位就别揪着我的小辫子不放了呗,忒疼。

      “好啦好啦,看你是个病人,就不烦你了,”洛妈重新拎了水壶出门,临走前交代李晓雪说让她多陪洛浅说说话,省的她一偷懒就睡了过去,都睡了这么长时间,可不能再这么睡下去了。

      “得嘞,阿姨,我保证完成任务。”李晓雪与洛妈相视一笑,这一幕看在洛浅眼里那就是说不出的胆寒。

      门被关上,李晓雪坐了回去,继续削她刚才没能削完的半个苹果。

      “瞧你妈妈高兴的样子,看来她对魏逸谦还是挺满意的,要说魏逸谦吧对你还真是不错,你昏迷了这么长时间,他那么忙的人还天天来医院看你,跟打卡签到似的,”李晓雪抬头笑笑,“要不说呢,这人和人的关系还真难说,那天我就想和你絮叨来着,你跑的那么快就没来得及,现在正好接茬跟你说,那次男篮拿到省里联赛冠军的第二天,全队出去聚餐的事,你还记得吧?当时咱们数了数队里的单身,然后就开始乱点鸳鸯谱,大家都说你和魏逸谦是最不可能走到一起的,没过几天就让我们挖出来魏逸谦是有女朋友的事,也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不过也不怪我们看走了眼,实在是你们当时势同水火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可能会成为一对,他当时罚起你来可从来没手软过。”

      洛浅听着李晓雪的忆当年,只是淡淡的笑。

      那些事她自然记得。

      她怎么会不记得?

      那个时候她意外地勇敢,勇敢到用光了这辈子所有的勇气。

      记忆里的自己似乎不大懂有些事情是强求不来的道理。

      轰轰烈烈的联赛结束,篮球队拿到了历史最好成绩,男篮冠军,女篮季军,成为了省内名副其实的篮球强队,校领导一高兴,拨了笔不算小的数目慰劳诸位功臣。于是,在这旧年的尾巴尖上,篮球队的男男女女们相约着去了本校著名的“怡红院”吃吃喝喝,辞旧迎新。

      “怡红院”的本名并不是这个,而是“宜宾院”,也不知是从谁开始的,或许只是一个口误,就此,一传十十传百的散播了开来。总体来说,“怡红院”算得上是本校一间还算高档的餐厅,饭菜的等级可与用来招待外宾的“学术交流中心”媲美,学校里的大小领导们聚餐也时常会选在这儿,除却菜品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这儿的隔音不错,包间里怎么闹腾外边的人都听不到,当然,你想在包间里说说校长的坏话,也是蛮方便的。

      一帮血气方刚的半大小子,再加上一帮不怎么懂得矫揉造作的年轻姑娘,这顿饭吃的格外热闹。

      洛浅缩在角落里乖乖吃菜,静静看着这群嚣张的人们大声喧哗着拼酒,置身事外,洛浅甚至还有工夫去数魏逸谦前面啤酒瓶的个数。

      没看出来他还挺能喝。

      洛浅如是想着。

      刚刚又拼过了一轮酒,夏泽喝的满脸通红,有些吃不消的样子。见洛浅这边安静,便长腿一伸,凑到了洛浅身边,端起她的饮料狂灌两口才缓了过来。

      “洛姐,对不起啊,刚才喝猛了,用你的饮料解解酒,你不介意吧?”

      他笑的傻傻憨憨,也逗笑了洛浅。

      “没关系,我不嫌你脏。”

      “哈哈,要不然说还是我洛姐对我好呢,”夏泽身子向后一靠,歪过头又道,“今天没见你喝酒。”

      洛浅挑眉,指了指立在一边的拐杖,说:“我腿还没好,医生不让我喝。”

      夏泽拍额:“你瞧我怎么忘了这茬啊,我可真是喝多了,”而后又道,“那你一个人在这儿干坐着有什么意思啊,来,我找他们陪你玩游戏。”

      说完,夏泽扯着嗓门呼喊众人,大家也配合的很,纷纷坐好看向他。

      夏泽提出的游戏很简单,大家坐着,一个个的站起来按顺序报数,报数的过程中出现同时站起来的或是最后剩下一个没站起来的就输了,要接受大家的惩罚。

      解释了规则的夏泽同学还挺high,讨好似的看向她,洛浅尴尬的笑,心里却想,你这游戏不是为难我这腿脚不便的人嘛。

      也不知道是大家太心急,还是洛浅运气好,总也站不起来的洛浅同学几轮下来都没被抓到。被抓到的人大多都是男生,不是被要求跳狗腿舞,就是被要求学猪叫,总之,被整的蛮惨。

      就在洛浅暗自庆幸之时,所有的数已然报完,唯有洛浅傻傻呆呆的看着大家乐呵,夏泽大呼:“哈,抓到你了。”

      人生啊,还真是不能掉以轻心。

      “啊,呵呵,抓到我了。”洛浅的笑声干到不能再干。

      这些人还真没打算放过她,不知是哪个八卦心重的吼了一嗓子,说:“你现在是单身吧?那你就说说,你现在有没有喜欢的男生?”

      应该是有吧。

      洛浅点头,脸上有些发热。

      大概是看她太好说话,众酒鬼得寸进尺的又问:“那他在不在这间包厢里?”

      洛浅大窘,趁人不注意,默默的将包厢扫视一了圈,那个人竟然不在,她想,他大概是出去透气了。

      这样也好,省的这帮人跟着瞎起哄。可,她刚想摇头,魏逸谦就推门进来了。

      洛浅觉得自己的脖子闪到了。

      彼时,包间里忽然安静了下来,待所有人都看清来人,便都换上了一副嫌弃的表情。

      队里资历最深的老队长也说:“咱洛浅也算得上是篮球队里的一枝花,难能可贵的是,还是个单身的一枝花,这好不容易能知道知道她心里的小秘密,居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你说要是洛浅喜欢的是我,你这不是坏我姻缘吗?不行不行,今儿非得把这个半道跑出来捣乱的罪魁祸首拉出来受罚。”

      老队长语毕,却见魏逸谦一脸莫名,他的表情好像在说,你们这是什么情况?

      女队的一个学姐听了以后也开起了玩笑,说:“我们队这宝贝的一枝花要真看上你了,那还不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咱们队单身的都举举手。”

      学姐数了数一个两个举起的爪子,乐了,“怎么这么多单身?我瞧你们一个个也都挺人模狗样的啊,怎么就没个女朋友呢?啊,我知道了,你们这是还想在花丛中多流连流连是吧?算了,不管怎么说,人洛浅喜欢的肯定不是你,保不准就是人魏逸谦呢。”在魏逸谦和队长之间来来回回打了几个转,她笑的意味深长,“你觉得我说的有道理不?”

      “有什么道理啊,”老队长哈哈大笑,“瞧小魏那不懂怜香惜玉的样子就知道洛浅喜欢的肯定不是他,她欠虐啊?”

      老队长的话巧巧的说到了洛浅的心坎里,洛浅心说,我可不就是欠虐嘛!

      让洛浅怎么样也想不到的是,接下来的几分钟里,队里的众人统统化身为福尔摩斯,陷入了各种猜想,答案层出不穷,天花乱坠的能写一本小说了。

      当然,这些猜想者中并不包括魏逸谦,他老人家估摸着还没搞清楚状况呢。

      最终,出于“给你个机会”的“公平公正”的原则,花花肠子忒长的老队长提议说:“这样吧,洛浅是个小姑娘,害羞,我们理解,那就让洛浅把刚才那个人的名字写在逸谦的后背上,如果逸谦猜出来了,就不用被惩罚,如果逸谦猜不出来,那就把这瓶啤酒吹了,怎么样?”

      她偷偷看向魏逸谦,他也正好看向她,肩膀微耸,昭示着他在这场闹剧中的无可奈何。

      他说:“写吧,反正是在开玩笑,你随便写,到时候我就说猜不出来好了。”

      呐,开玩笑啊。

      明明没有喝酒,洛浅却觉得自己的头晕晕的,愤愤的拉过他的后背,颇有股义薄云天的架势。很久以后洛浅才回忆起,当时的自己纯属脑袋一热,才会恶作剧般的在魏逸谦的背上写了“喜欢你”,她也记得,在写下这三个字后,她转身离开的时候,她的右手食指在止不住的上下抖动,好似痉挛。

      如他所言,他向众人交代他没猜出来,随后便将面前的啤酒一饮而尽,洛浅坐在一边看着他扬起颈子,灯光下,他的喉结一动一动的,和她的心跳频率重合到了一起。她猜不出他说的是真是假,依稀感觉头更晕了一些。

      曲终人散。

      临近午夜,洛浅与李晓雪搭伴回家。李晓雪喝的也挺多,坐上车后就一直拉着洛浅说故事,说她的初恋,说她的前任,于她而言,每一次的恋爱都有一把辛酸泪。

      她问她,为什么找一个你爱他,他又爱你的人那么难。

      洛浅很想告诉她,姑娘,其实,能找到一个你爱的人就已经很难了。

      说她晚熟也好,说她凉薄也罢,但她确实是用了二十年才遇到一个能让她喜爱的人。

      喜爱而已,那时,她还不敢说她对魏逸谦的喜欢就是爱。

      “洛浅,说实话,你喜欢的到底是哪个?”李晓雪的眼里一篇迷蒙,自顾自的说到,“队长吗?没发现你们有什么接触啊,那就是夏泽?啧,可我怎么感觉你是把他当弟弟看的,还有谁呢?啊,魏逸谦!”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当她从别人口中听到他的名字时,她都会变得紧张起来。

      她撇过头,道:“他怎么了?”

      “你和魏逸谦啊,队里面的这些光棍,也就魏逸谦比较靠谱,不过,”李晓雪顿了顿,若有所思,“他是不是太优秀了?做他的女朋友会不会很累啊?啧,瞧我,想的这么远,依我看你俩应该不是那种关系。”

      洛浅的呼吸一滞:“为什么?也许我喜欢的就是他呢?”

      李晓雪哈哈大笑:“快拉倒吧,你们两个简直是水火不容,要我相信你们两个会在一起,还不如让我相信赤道上会下雪。”

      她猜到了李晓雪的说法,本来,她以为,当自己亲耳听到他们不可能走到一起的事情时她该是伤心的,但奇怪的,真正听到别人这样讲,洛浅并没怎么伤心,此刻,她只是单纯的想,李晓雪一定是最近听陈奕迅听多了。

      真正因为魏逸谦而伤心是几天以后的事情了。

      元旦假期回来,洛浅的腿也好的七七八八,多日未曾训练,洛浅整个身子都是硬的。

      这天,轮到洛浅打扫体育馆,训练结束后,队员们作鸟兽散,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人影。

      就是晚走了这么一会儿,却让她听到了一件不该她听到的事。

      男篮散的晚,洛浅收拾好体育馆,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正赶上男篮解散,走廊里满满都是他们说话的回声,她听到有人提议今天晚上一起出去喝酒。

      “逸谦,要不要一起去?”有人这样问他。

      “不去了,我和别人有约。”他的嗓音卷着回声,好听的要命。

      有人起哄说:“呦,男人还是女人啊,别是女朋友吧?”

      “行啊,你小子,什么时候悄悄的有了女朋友?”

      “就是就是,带出来见见嘛。”

      ......

      蹲在门后,洛浅咬着自己的拇指,心中有些急躁,她在想,快说你没有女朋友啊,告诉他们,如果再这样胡说就会对他们不客气,唔,告诉他们,小心你撕烂他们的嘴。

      “呦,看来是真的,都不反驳的。”

      这是谁,怎么胡说八道呢?他怎么会有女朋友,怎么会有!魏逸谦,快点否认啊!

      她在心里呼喊了千遍万遍,事情的发展却不如她所愿,他始终什么话都没有说。

      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一句他教给她的话——

      Silence gives consent。

      缄默即是认可。

      啊,他有女朋友了。那,如果之前他便知晓了她在他背后写下的词句......呵,这不是自取其辱么。

      洛浅失笑。

      吵闹声越来越远,心是一点一点的凉掉的,不算是痛快的、突入而来的冲击,洛浅感觉身上的力气被一丝一丝的抽尽。

      ——所以,要放弃吗?

      ——不要。

      本能的回答。

      洛浅,你还真是个执着的人啊。

      僵硬着的,上弯的嘴角终于松动,洛浅记得,那一天,她独自蹲在漆黑一片的训练场里,哭了好久。

      ----------------------------------------

      在洛妈的授意下,李晓雪一直都在陪着洛浅说话,傍晚时,洛浅又睡了过去,连晚饭都没有吃。

      李晓雪悄悄起身,怕吵醒她,走出病房恰巧在看到走廊拐角处,魏逸谦正在打电话。李晓雪心想,这人还真是雷打不动的来洛浅的病房报到啊。

      不想妨碍他,李晓雪没用同他打招呼,径直往电梯走去,走过他的身后,李晓雪隐约听到魏逸谦说的一句:“喂,南溪”。

      不知怎么,记忆与现实重合,她忽然就想起那次篮球队的聚会,那时他好像也是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打着电话,当时他说的也是这一句——

      “喂,南溪。”

      以至于队里一度传出魏逸谦又女朋友的消息,她便下意识的在记忆里搜索着她曾听到的那个名字,只不过,想遍了周遭的姑娘,她都没能找出来这样一个人,当时她也怀疑会不会是自己听错了。

      可,多年以后的今天,她又听到了这个名字。

      电梯门开,李晓雪摇头,轻笑,她想,自己一定是多虑了。

      魏逸谦推门进去的时候,洛浅的病房里只开了一盏小灯,听护士说她已经睡了有段时间了。

      走到她的身边,魏逸谦低头,仔细的看她。

      她的脖子下多放了个枕头,他猜一定是她跟护士要求的,先前没醒没有办法,既然醒了当然是按照自己的习惯来,她总说枕头太低睡觉会觉得头晕,他总是想,这样睡脖子会不会不舒服,不过看她睡着的样子,这个问题似乎并不存在,她大概不知道,她睡着的样子很乖,即使现在她的身上接着一堆管子仪器。

      他叹气,在椅子上坐下,双手情不自禁的拂过她的脸颊。

      手中湿湿的。

      她梦到了什么吗?

      再次看向她的脸,她貌似无助的表情让他心里一抽。

      这种感觉,同当年他在体育馆看到她哭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魏逸谦还记得,那是元旦结束后的某一天,她的脚刚好不久,将将能够扔掉拐杖的样子。

      那天,他洗完澡,路过2号厅门口时发现门没锁好,他走近那里,透过门竟看到洛浅正蹲在球场中央哭。

      漆黑的体育场里空空荡荡的,只有洛浅蹲着的地方因为开着的门缝有了一道微弱的光线,她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她尽可能低声的,隐忍的啜泣着。

      心里不知是什么感觉,他忽然很想冲到她的身边抱抱她。

      他最见不得有些人哭。

      如今,这些“有些人”里又多了一个人。

      洛浅。

      口袋里的电话忽然嗡嗡的震动起来,他赶紧捂住口袋跑远,走出体育馆才接起电话。

      “喂,南溪。”

      等他打完电话再回到2号厅的时候,大门已经被锁上了,他松了口气的想她大概是走了吧,或许并不是什么大事。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在那之后的很长时间里,他再没安排过她一个人留到最后打扫卫生。

      魏逸谦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产生了错觉,他总感觉,自从洛浅醒来之后,她总在刻意的回避他。

      就好比眼前。

      他来看她的时间不算晚,7、8点罢了,可她竟然又睡了。她好像有预知能力一样,总是在他到来的时候陷入深深的睡眠。

      他叹气,将手里的T恤放在她的床头。

      “你现在要是醒着,我就能把今天把凌然签下来的事情说给你听了,你不是最喜欢他唱的歌吗?你不是还想听他的演唱会吗?我让他唱给你听,好不好?”

      他伸手,抓住她的,微黄的灯光下,她的皮肤薄的近乎透明。

      “我给你带来了凌然这次循环演唱会的纪念T恤,还让他给你签了名,想不想知道我让她给你签了什么?”他笑,“我让他给你签了‘懒猪起床’。”

      现在想来,五年前,他与她所拥有的共同回忆实在少得可怜,而在这些回忆中,凌然的告别演唱会算是他记得最深的一件。

      不久之前,他带着她去看Young的演唱会时,她就无比遗憾的同他说过,如果当初她也到现场看了凌然最后的演唱会,听了他最后唱的那首歌该有多好。

      “逸谦,如果可以,我不只要自己来,我还要拉着你一起来听。”

      她天真无邪的笑着,眼睛中的娇羞与期盼让他的心里莫名一酸。此刻,她软糯的声音不住的在他的耳边回荡,天知道,那个时候,他有多想告诉她,宝贝,你看过的,你听过的,那首歌,我们一起听过的。

      可是他没法告诉她。

      她失去了半年的记忆,忘记了他们之间的一切,自然,她也不会记得,在那场演唱会之后,她在宿舍楼下同他的告白。

      那天,是他的生日。

      他从不过生日。

      “魏逸谦,你今天晚上有事吗?”

      电话中,洛浅如是说道。

      “没有,怎么了?”他的回答更多的是有口无心。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帮了我这么多忙,我请你吃饭吧?”

      “不用了。”他依旧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不用?我最不喜欢欠人家人情了,”洛浅的声调忽然提高,而后又是一阵默然,像是在思考什么,片刻之后,她又说,“唔,也对,吃饭多俗啊,那我就不请你吃饭了,只请你看演唱会吧,Young的,就在离我们学校不远的省体育馆,这票可是我熬夜抢票才抢到的,你别跟我说不去,我翻脸啊!人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你也知道的,我小人起来有多小人,那我们就这么订好了,晚上7点,我去你们宿舍楼下找你。”

      她一口气说完了上面的话,连珠炮似的,一点可以让他讨价还价的余地也没留下就挂断了电话,木然的看着手机半响,魏逸谦的脑子才转过了弯。

      演唱会?Young?那是谁?

      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魏逸谦收拾好书包去了图书馆,临走前,他把手机放在了宿舍,心想:到了6点,如果他还记得就去,记不起来就不去了。

      然后......

      5点50分,他准时出现在了宿舍楼下。

      魏逸谦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自从16岁那年的生日之后,每年的今天对于他来说都不再是他的生日了。

      从早晨睁开眼睛开始,他就会像上了闹钟似的想起那个人,在这之后,埋藏了一整年的愧疚与思念便会爆发,他不敢让自己的身边发生什么开心的事情,他认为那样是不对的,至少这一天该是这样的。

      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习惯,他习惯了拿这一天来纪念她。

      可是今天,却有一个姑娘忽然出现,她邀请他去听演唱会。

      他不该去的。

      只是,他一想起她伤心的、流着泪的脸,就狠不下心来。

      那大概是他第一次意识到洛浅在他心中有了不一样的位置。

      魏逸谦从没听过演唱会,甚至,他连当下炙手可热的明星都不怎么认识,所以,当他看到眼前的洛浅因为台上的歌手激动到跳起来的时候,他是不大理解的。

      周围的人在狂欢,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近乎发困。

      直到她转身抓住他的手,无比兴奋的对他说:“魏逸谦,这首歌是我最喜欢的,是不是很好听?歌词也写的特别好,是吧?”

      他“哦”了一声表示回应,而后侧耳仔细听了听歌曲的歌词,似乎唱的是“从不爱到相爱要多长时间?从相爱到不爱又要多长时间?如果有一天,曾经爱过我的人不爱我了,我一定要潇洒的离开,绝不逗留。”

      这词写得很好吗?

      魏逸谦不理解,下意识的张口问她:“这样的态度会不会太决绝了,能这样毫不犹豫的离开,难道不是因为他认为面子大过对方?”

      “啊,我倒是没想那么多,我只是想,抱着爱离开的那个人才是惨极了的那个,即使这样都要成全对方,不是很帅很伟大吗?”

      那是很久以后了,他终于知道了那首歌的名字。

      《就算被全世界抛弃》。

      它成为了他会听的为数不多的音乐。常常,在夜里,在空无一人的巨大房间里,这支歌曲都会被他循环播放,渐渐地,他就体味出了这首歌里唱出的惨烈和孤勇,他终于理解了她的话,每理解一分,心里的伤痕便会被撕开一次,她的名字便会从新的伤口刺下,扎的更深。当初,他决心离开她的时候心里只是因她而留下了一个小小的伤口,日复一日,原本小小的伤口终于变成了无法填补的窟窿。

      而这一切都是从这一天开始的。

      那场演唱会的高潮出现在最后,不是演唱会的表演者们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表演,而是那个叫做凌然的,Young的主唱在唱完最后一首歌后宣布他要退出演艺圈的消息。

      魏逸谦还记得洛浅脸上瞬间的惊愕。

      “你很失望吗?”

      回学校的路上,他这样问她,她却笑了:“恩,是有点儿,不过更多的是羡慕。”

      接着,她兴冲冲的把她所知道的八卦向他一一道来,好像是她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一样,她的眼睛很亮,像星星,带水的星星。

      不自觉得抬手,他在她的脑门上弹了一下,她“哎呦”一声捂住了脑袋,嗔怪说:“你怎么这么大劲儿啊,我差点让你弹傻了。”

      被她逗笑,魏逸谦道:“你本来也没多聪明,考试周还跑出去看什么演唱会,复习好了吗?昨天考试考得怎么样?”

      “咦?你怎么知道我昨天考试?”她抬头,一脸探究的眨着双眼。

      “我猜的。”

      “猜的这么准?”

      魏逸谦没有回答,他承认他撒谎了,可他总不能说昨天同舍的舍友无意中提到他要和新交的女友在她考完试之后出去约会,而他新交的女友又恰巧和洛浅是同院同年级的,于是他自然而然的联想到了洛浅,知晓了她的考试时间吧?这样不就说明他把她放在心上了吗?不不不,是他想多了,一定是他想多了。

      可,心就这样莫名的慌乱了起来。

      “喂......”

      在分道扬镳的路口,她叫住他。他转身,便见到她低着头,看着地面,左手揣在口袋里,右手无意识的拨弄着长长的头发。

      “怎么?”他问她。

      “那个,今天,是你生日吧?”

      “嗯。”

      心里一揪,他淡淡的答。

      “我......”她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抬起了头,努力的笑着,试探道,“你说,五年之后我还有没有机会和你一起过生日啊?”

      魏逸谦心中一震,他想他知道洛浅在说什么,可他本能的排斥着心里的答案,不该这样的,不该这样的。

      装作没听懂的样子,他回答她:“应该没有吧,五年以后我们早就各奔东西了。”

      他看到她皱起了眉,或许她在想,她没有清楚地将自己的意思传达给他,索性豁了出去,上前一步抓起了他的袖口,道:“魏逸谦,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你......你有女朋友吗?如果没有,我可以做你的女朋友吗?我,我好像喜欢上你了,魏逸谦。”

      尽管心中早有准备,她坦率的表白仍然让他猝不及防,他如受了惊的鸟,拽开她的手退了一步,失笑道:“洛浅,你别闹了。”

      “我没闹,”彼时,她也终于想起了害羞,重新低下了头,“我也知道是我太冲动了点,没能让你有个心理准备,这样,魏逸谦,我给你一个月的考虑时间,下个月,情人节,我们约在学校对面24小时营业的书屋,你如果想好了就来告诉我,我会一直等着你的。”

      “洛浅,”他叫住她,“我说过,别喜欢我。”

      “是啊,你说过,”她的表情有点沮丧,但并不悲伤,“可是我就是喜欢上你了啊,我总想着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也不能一个人难受,我得告诉你这件事,让你和我一起难受。”

      又是这幅天经地义的无赖表情。

      “我不会去的,你别耽误工夫了。”

      他越发急躁了起来,她却越来越镇定,她看向他,笃定至极,有股舍生取义的架势:“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你来或者不来,那一天我都会去那里等你的。”

      说完,她便一溜烟的跑走了,如微小的尘埃,伴着刺骨的寒风消失在了路灯找不到的马路尽头。

      放假之前,他再没见过洛浅。

      三天之后,他也离校回家了。

      原本,魏逸谦以为,那件让他感到无措又荒谬的事情会如那日空旷的路口,她消失的身影一般,在他的心中消散如烟,不过,事情的发展似乎并不像他所预期的那样,这些日子,那个叫做洛浅的姑娘会时不时的大大咧咧的撞进他的脑海,胡搅蛮缠一番后,又扬长而去。

      她可真是个满肚子坏水的小丫头啊。

      魏逸谦扶额,撑起身子,午后的阳光太过浓烈,让他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方才,他竟然梦到她了,梦里,她“逸谦”“逸谦”的叫着他,叫的他整个人温暖的很。

      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他叹气,起身走到窗边,拿起窗台上的相框,看着相框中笑容明媚的女人,轻声道:“你也这样觉得吧,妈?”

      门被推开,身后传来脚步声,声音很小,他猜,来人应该踮着脚。

      “逸谦,”来人叫他,而后又转到他的面前,同样看向照片里的女人,“你又想阿姨了吗?”

      他点点头,看向来人:“南溪,我都忘了你上次叫我逸谦哥哥是什么时候了。”

      “大概是我交第三个男朋友的时候,”邵南溪咯咯地笑,“逸谦,你说话的语气真像是个老头子,当心将来找不到女朋友。”

      女朋友。

      他握着相框的手微微一滞,眼前的女孩有着他所认为的最好看的容颜,她漾出的微笑曾是那段黑暗日子里,无助的他的唯一希望,他还记得她对他说“逸谦哥哥,我以后会做你的新娘”,可,现在,曾经说着会做他新娘的这个姑娘却在担心他找不找得到女朋友。

      察觉出他的异样,邵南溪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那句话问出了口。

      “逸谦,你现在还是放不下吗?”

      放不下吗?他说不清。大约是从小长大的情分滋长出了暧昧不明的情愫,那段年少时的情感他还未能分明,便有那如狂风暴雨般的一连串变故将他侵蚀,他挣扎着想要走出来的时候,也只有她陪在他的身边,幼时的一句无忌之言就这样铭刻在了他的生命里,她的无心于他而言更似信仰——他这辈子都忘不了那场将母亲生命燃烧掉的大火,顺便着,连南溪在火光中的侧脸也永远铭记。即使后来南溪再不叫他“逸谦哥哥”,他心仍一直被她牢牢占据,魏逸谦不知道那算不算爱情,但除了南溪,没有一个姑娘走到过他的心里。

      魏逸谦看着她明亮的眼睛,无知无觉的,他忽然就想到了洛浅。

      “逸谦,”邵南溪的话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我......”

      “好了,傻丫头,”他抬手,拍拍她的头,“刚上大学这半年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学习?有没有交新的男朋友?”

      邵南溪拿开他的手,不大高兴:“逸谦,都跟你说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别总以一副监护人的姿态跟我说话,我有监护人的,你把我爸的活都干了他干嘛啊?”

      他不理会她的问题,只是问:“现在的男朋友对你好不好?”

      邵南溪微诧,脸上一红,跺了一下脚,叫了声“逸谦”,便转过身跑出了他的房间。

      看着她的背影,魏逸谦想,什么时候能放下啊?大概快了吧。

      正月初三,同市的大学校友,叫做沈康的,约魏逸谦出去聚聚。沈康和他同届,不同院系,他们是在老乡会上认识的,深聊之后发现在魏逸谦转学之前两人念过同一所小学,有了这层关系,他们的联系也就比别人多了些,再加上性格相投,每年放假沈康少不了要把魏逸谦叫出去几次,美其名曰培养感情,实则是给他的聚会充场子。

      这次也不例外,酒过三巡,沈康的那些朋友两三人一伙,各喝各的去了,就剩他俩落单,沈康喝的有点多,死活拉着魏逸谦陪他喝什么深水炸弹,魏逸谦趁他喝的发蒙给自己换了杯汽水,沈康愣是没发现。酒喝多了话就多,沈康拉着他天南地北的聊,聊着聊着,无意间就提起了洛浅。

      “哎,我们院是不是有个大三的小姑娘在你们篮球队啊,那小姑娘叫什么来着,哦,对,洛浅,我记得是挺漂亮一小姑娘。”

      魏逸谦这才想起沈康也是文学院的,抿了口汽水,答他:“恩,是有这么个人,怎么了?”

      “这小姑娘可太牛了,你回家回的早,都不知道,清校前一天,经管院那特有名的大少爷,叫韦思博的那个,当众向洛浅表白了,要说这韦大少爷要钱有钱要脸有脸的,咱学校不知道多少小姑娘巴巴的想往他身边凑呢,可洛浅这小丫头居然当众把人给拒了,还特不给面子的拒了,我当时就站在窗户边上,亲眼看到的,韦大少摆的阵势特大,结果这小姑娘根本没把他放眼里,直接回了句‘你还是赶紧回去洗洗睡吧’,把我逗得啊,”沈康打了个酒嗝,凑近魏逸谦,“你说,这小姑娘还挺有意思的哈,你和她熟不熟,熟的话给我引荐引荐。”

      魏逸谦没回话,端起那杯汽水一饮而尽。

      沈康不死心,拉过魏逸谦继续说:“哎,你别不说话啊,你说哥们儿这条件也不错吧,比你......差点,但拿出去也算是个风流倜傥的是吧?先不说别的啊,就你的眼光来看,我和那个小洛姑娘配不配?”

      “我的眼光?”

      他看向沈康,沈康被他看的有点发毛,打了个哆嗦还是应了他一句:“啊,你的眼光。”

      魏逸谦站起身,拿过外套:“你啊,还是洗洗睡吧。”

      走出饭店,魏逸谦觉得自己的胸口闷闷的,彼时,他对于自己那时的情绪还不甚了了,他把这种情绪归结于护犊子。

      这件事如一段小小的插曲,并未使得他的寒假生活发生太多的改变。

      直到情人节前两天,南溪同他说今晚和男朋友出去,看着她欢欣鼓舞的冲进了那个男人的怀里,魏逸谦默默地将窗帘重新拉了起来,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等他醒过来时天已经黑了,手机发出微弱的光亮,那是洛浅发来的一条短信,要他记得明天去见她。

      该走的要走,该来的要来。

      魏逸谦看着电脑屏幕上自己定的三天后的火车票,靠在了椅背上,揉着太阳穴想了好久,他才终于握了鼠标,按下了退票的按钮。

      最终他还是没能如约回去,那天原本说不会回来的南溪喝的酩酊大醉,而他也拗不过她的陪她喝了一个通宵,醒过来的时候已近中午,宿醉下他的记忆有些模糊,头疼欲裂中他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赶紧买票回学校。

      所以,当魏逸谦拖着行李到达学校对面24小时营业的书屋的时候,已经是2月15号早晨5点了,他想,洛浅应该已经走了吧。

      他推开门,门后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书屋里空空荡荡的,柜台后的营业员正在打瞌睡。

      果然,她已经走了。

      那一刻,他是失望的。

      风尘仆仆的一路没让他觉得累,现在他才感觉到了累,他走到柜台边问营业员要了一杯咖啡,他觉得他得喝点什么,好让他打起精神。

      拖着行李往里走,他忽然看到最里面的桌子上放着本书,他走近,依稀看到那本书的书名是《等着你,直到地老天荒》。

      他走的更近了一些,入眼的便是坐在桌下的洛浅。她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围着围巾,像个毛茸茸的小球,旁若无人的靠着书架睡着觉。

      心里不知怎么的,一下就软了。

      “洛浅。”

      他叫她。

      只见她动了动,迷蒙着睁开眼,不大能搞得清楚状况的样子。呆愣的数秒,她总算醒过了神,目光对上他的,毫无预警的,她像一辆小坦克一般向他驶来,猛地钻进了他的怀里。

      “逸谦,我就知道你会来。”她高兴的说着。

      好半天,他都没敢动,由着她靠在自己的怀里,紧紧的环着他的腰。

      “喂,我刚下火车。”

      她抬头,一脸疑惑。

      “我是想说,我身上现在挺脏的。”

      临时买的票,他硬生生的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硬座来到了这里。

      似乎没能理解他的意思,她皱眉,不解道:“没有啊,我没觉得你身上脏啊。”

      “你......算了,你随便吧。”

      然后,她终于聪明了起来,喜滋滋的低下头,继续靠在他的胸前。

      “逸谦,你也是喜欢我的吧?”

      魏逸谦想说些什么,始终没能说出来。

      “Silence gives consent。缄默即是认可,你教过我的,”她抬头,抱着他的手已然不愿意松开,“我数三下,你不反驳就是默认了。”

      “1。”

      “2。”

      “3。”

      他依旧没有说话。

      她笑了,笑出了声,她终于松开了他,抱起了手臂,一副计谋得逞的可爱模样:“逸谦,你在害羞吗?其实,你不用害羞的,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我会对你负责的。”

      没等洛浅胡言乱语的嘚瑟完,魏逸谦便长臂一伸,将她重新拉回了怀里。

      心脏在剧烈的跳动。

      她也是。

      喜欢吗?

      Maybe.

      寂静的清晨与夜的颜色无异,掉落的耳机垂在桌边摆来摆去,暖暖的电流音清冷的唱着一首英文歌,听不真切,手机的屏幕是亮着的,壁纸的底色是绿色的,上面画着的是一束白色的、毛茸茸的蒲公英,大概是被风吹过,小小的种子在四周飞扬,乖巧中透着张扬,矛盾的像怀里的人一样。

      之后,她的双手也环上了他的肩,带着点犹豫,在他的颈后交握,她的手很凉,碰到他的皮肤时他不自觉的一抖,逗的她笑出了声,她的胆子也大了起来,贴近了他,将他搂的更紧。

      她像个孩子,赖着他,边笑边说:“看吧看吧,你喜欢我的,我就知道。”

      她的笑声很清脆,像挂在书屋门后的风铃,如一阵暖风,吹得他也鲜活了起来。

      ......

      这些她都不记得了吧。

      魏逸谦再次叹息,他将洛浅的手送到唇边,冰凉的手指触上温热的嘴唇,他握着她的手慢慢滑过自己的脸颊。

      “浅,你是有多恨我?”

      恨到不想记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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