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春短篇》陌上枝头

21、那年春，花开满园

　　叁

　　在桃林住下的岁月，短短数十日却是三浦如何也无法割舍的记忆。

　　那些日子，一平在桃枝下舞剑。剑起花落，锋芒毕现。少女目光凌然，剑锋一指，翠叶一分为二，旋舞起步，明剑划地，扬起风尘，最末抬脚举剑，剑背盛上一朵落花。小春拍手叫好，争着闹着要学学。哪知小手纤细支不起宝剑的重量却是一倒再倒。春倒是毫不受挫，眉眼间都是笑。风笑看她的执着终于起身授教，可春却红了小脸推说[ 不用不用，小春自己能行！]

　　只是风也是执意，深怕这样让她胡乱双剑什么时候伤到细嫩的皮肤，于是轻轻握住小春执剑的手，不顾春[ 啊啊伊伊—— ]的叫嚷，手把手教着。后来，他们日日双双舞剑，后来春的剑法亦可载花，两人相视一笑。

　　那些日子，花枝前，湖畔间，小春卷起薄袖挽起轻纱着水，小脚一起一跳，激起层层浪头。可惜却把青衫染上湖中污泥，满脸灰黑脏兮兮的却还冲着风笑着。风总是摇头轻叹，一平却在一旁很是担忧。哪知那小妮子还不知收场，偏要因为一只粉蝶或是一瓣落花游戏到湖水深处，不慎踩住青苔水草，脚下一滑一头栽进湖中。

　　风开始总是淡淡道[ 三浦小姐真是该好好洗洗了。]可是越看那湖水平静心里越是发慌。在湖缘唤了几声三浦小姐却不见答应。焦急着逃入水中准备营救，游至湖心时小春才得意洋洋的浮出水面，[ 呐，风先生又上当了，这都第几次了，难道风先生还不清楚小春现在已经懂游泳了！]风目光一柔，后有板起脸来，[ 下次别再开这种玩笑。]

　　[ 啊……是，是。 ]

　　那些日子，春捉弄着林间山雀，积着落花编织花圈子，为着篝火跳毛怪舞，而风在她身后静静注视着。
　　那些日子，风瞑目吹笛，凝神品茶，与一平切磋武艺，小春也在一旁默然微笑。
　　那些日子春每每织完花圈总习惯偷偷套在风的头上。
　　那些日子风每每吹闭长笛总习惯为春盘起长发。
　　那些日子他们有多少个回眸多少个一笑……

　　只是那些日子，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不久，三浦便被彭格列接走了。

　　他们的分别很是简单平静。

　　[ 小春什么时候能载见到风先生呢？]
　　[ 这里桃花年年开，你随时都能来。]
　　[ 那下次，下次一定还在这里见面。]

　　是啊，桃林的桃花是年年开，但是风很聪明地隐去了关键，诺是花开依旧，而春风已去呢？且说下次，在这是红黑手党战乱频繁的时候，他们又能有多少下次呢？

　　[ 三浦小姐珍重。]

　　[ 风先生，下次见面的时候叫我小春吧。]

　　春离开的时候，只带走了那支被风折下的含苞红梅。

　　多少年过去了，三浦始终未能等到风唤她[ 春 ]。

　　风是自由的，可以掠过一切心往之地，只唯独有女子脚下的那方净土，他一直没再去过。

　　年岁匆匆，三浦居住的地方一直在变，却也从未有机会回过桃林。风的音讯，早在那一别之后就全断了。

　　三浦平静的接受了一切。她总是笑着，却在人后落泪。

　　终于，三年光阴走过，他们终于步入那个惨痛的年月，那是一个没有彩虹之子的世界，一个被Millefiore的魔爪血刃的世界。

　　她用了很久去习惯那个世界，去习惯躲避和逃亡，去习惯珍重之人一个一个离自己而去。先是父母，朋友，然后是他……

　　她依旧是笑，她依旧纯洁的白色微笑支撑不少人对这个灰黑的世界怀有些许曙光。因为有一剪红梅的存在，因为曾经有一个男子和一句话的存在。

　　白色的西洋建筑，镶着金边的大门被猛一推开，菸烟的焦味漫进屋中，女子微皱了眉。

　　[ 狱寺先生，老抽烟伤身的哦。]

　　[ 别啰嗦了，收拾行李下午2点到机场春被转移，听见了么，蠢女…… ]狱寺的话塞在嘴边还来不急说完，便被眼前女子的装束惊艳。一袭青衣青纱，不妆绛唇自红如珠，乌发半挽，手托一枝朽去的梅枝，梅花早已零落无处可寻。
　　[ 你这笨蛋再做什么…… ]

　　小春抬起头，素面粉嫩，杏眼灵动，她笑得痴痴。

　　[ 我在怀念一个人。]

　　她将绾起的长发松下，蓄了许久的乌发一泄如注，零散地垂落在肩头。她曾经听风说过古代中国女子都穿这种衣裙，蓄这样的长发，于是她蓄发三年，甚是怜爱。

　　而后春手执一柄剪刀，利落一剪断去长发。狱寺还未来得急劝阻，她以绑好那一束青丝，托给银发男人。

　　[ 小春劳烦狱寺先生一事，请帮我把这缕头发带进风的空棺木里。]

　　彩虹之子是彻彻底底从人间蒸发，未留下一肤一发。为她束发之人早已灰飞烟灭，长发留它却是无用。

　　狱寺倚着墙，点了菸，撩开额前的银丝，吐出一口烟气。

　　三浦支着枯朽的梅枝，眼波似水，抿唇一笑。

　　[ 我已经决定下个地点了，就去中国的那个桃林吧…… ]

　　多少年雨雨雪雪，那桃林深处依旧处处是红，来春桃香，花开满园。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 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