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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江山如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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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律是被窗外的蝉鸣声吵醒的,醒来不见央隅,他便自己洗漱更衣束发,御厨送来的早膳放在桌上早已凉透,景律还是吃了几口。
吃罢过后,景律坐在窗前看闲书,云楼是王城最高的楼,从窗子里吹进来的风十分凉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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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隅,你进来吧!”景律发现央隅扭捏的站在门外已经有一会了。
央隅听见景律唤他忙跑进来。
“殿下,小的去见过鹤将军了。”央隅双手后背,面露难色。
景律放下书,问道:“噢,将军怎么说?”
央隅有些难以启齿,但面对景律询问的目光,还是将身后的木剑拿到面前。
“鹤将军说,殿下好学是好事,岳华剑不必打磨,用这把柳木剑便好。”
景律皱了皱眉头,有些恼怒:“鹤将军的意思是让我用这三岁孩童玩的东西。”
央隅被景律的低喝吓的心惊肉跳的,不敢作答。
景律抄起书桌上的折扇起身,往外走去,他心里有些愤怒,却不能当着下人发出来,鹤子越对他的爱护,可真是‘无微不至’。
央隅抱着木剑小跑着跟上景律的脚步,景律回头指着央隅手中的木剑,道:“将这个东西给我扔掉。”
央隅忙跪下劝道:“殿下,您要息怒啊,这毕竟是将军给的,惹怒了将军,咱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景律浑身颤抖着闭了闭眼,再看看云楼之下拳头大小的巡逻侍卫,他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若是此刻跳下去,估计解脱了吧。
央隅是何等的精明,看着景律的眼神定定的看着城楼之下,便已知晓他心中所想,他扑到景律脚边抱住景律的脚,声音带着哭腔:“殿下,宋将军,在等着您,您可不要想不开呀。”
景律愣住了,脑海里闪现出宋演温和的笑脸,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道:“央隅,你这是干什么?快放开我,我要走了。”
央隅放开景律起身抹了抹眼泪,亦步亦趋的跟在景律的身后,生怕景律一时想不开,艳阳照在云楼之上,格外的明媚,可景律颀长的背影,却显得更加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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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华殿外,有四人持剑把守,见着景律,并未阻拦,殿门大开,里面空空如也,春水池中碧波荡漾,外人进正殿,需经过春水池。历来浮华殿是帝王安置宠妃的地方,景律父王当初极宠的妖姬便是住在此地。
当初楚熙王沉溺酒色,奢糜腐化的景象一幕一幕的在景律脑海里浮现,景律厌恶的皱了皱眉头,他不明白鹤子越为何将宋演安置在这么个祸国殃民的地方。
日中,宋演闲来无事,一个人坐在正殿对弈,一颗白子正愁无处可落之时听到了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他抬头,便看见景律朝他缓缓走来,面色有些不虞。
“你来了?”宋演起身,轻轻的三个字概括了他内心所有的喜悦。
“嗯。”景律笑得有些勉强。
宋演请景律坐下,景律看着那一局未下完的棋问道:“将军在一个人对弈?”
宋演露齿一笑,一双桃花眼显得格外的明亮:“嗯,殿下可否与我玩一局?”
景律稍稍的回想了一下,自己已有两年没碰过围棋了罢,道:“我的棋艺早已生疏,我今日来,是想向将军请教剑法的。”景律叹了口气,指了指央隅怀中的木剑:“鹤子越就给我这么个玩意,我真是恨不能去死。”
宋演瞥了一眼那柄不长不短的木剑,着实有些讽刺,他宽慰景律道:“无妨,殿下莫要气恼,你若想学,我们用一些树枝即可,鹤子越这柄孩童的玩意,仍在一边便是了。”
景律摇了摇头,为了消火打开扇子扇了两下,宋演正在为景律看茶,抬眼见景律扇面上写着‘花自飘零’四个娟秀的大字,心中猛地抽搐了一下,景律的内心究竟是何等的孤寂。
景律见四周连个近身伺候的人都没有,便关怀道:“将军,鹤子越都没有给你安排的内侍么?”
宋演摇头:“我不用人伺候,凡是皆亲力亲为。”
景律由衷的笑了笑:“宋将军,景律真当向你学习。”
央隅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娇声嘟囔道:“殿下,您可不能学了宋将军,抛弃小的啊。”
央隅的话将宋演逗得大笑,景律也勾起唇。
刚好是午膳十分,宋演请景律在浮华殿用膳,景律平时的胃口不好,宋演细心的帮他夹菜,景律破天荒的多吃了半碗饭,将央隅都高兴坏了,嘴里直念叨。
“殿下若是一直如今日这般好胃口,身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景律笑而不语,宋演一听颇为关心:“殿下平时胃口不好么?“
央隅嘴快,答道:“殿下平日食些稀粥加菜便觉得饱了。“
景律道:“鱼肉,腥味太浓,一沾便会反胃。“
宋演放下了手中的碗筷,语重心长的,道:“殿下,你的心病太重了。“
景律苦笑了一下,宋演心下发誓要为景律寻得一味心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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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演六岁习武,十二岁征战沙场,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善用兵法,计谋。他教景律学的是一套名为《刚柔剑法》,用宋演的话说,只是用来强身健体,御敌一对一可以防身,却不能用上战场。
宋演用那把木剑先自己舞了一遍,只见他,手如三春杨柳,步如风摆荷叶,出手似闪电,剑风所到之处,掀起纱帘飞扬。
景律惊叹,看宋演的身手跟鹤子越不相上下,等宋演收了剑,景律道:“若是宋将军与鹤将军交手,恐怕也是难分胜负。”
说起鹤子越,宋演有些不屑:“殿下,我与鹤子越区别在于,我还不如他奸诈。”所以注定是输的一方。
景律赞同的点点头。
宋演将剑递给景律,柔声道:“你先自己试着练,不懂的我再教你,你回去后每日练习,三月后我们去校场,再学马上功夫。”
景律幼时学习兵法,射箭和银枪,还是有些功夫底子,舞了几遍已是行云流水,日渐西斜,在央隅的催促下才依依不舍的离开浮华殿,入夜又温习了几遍才去歇息。
景律的心情有些微漾,两年来,他第一次觉得他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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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半日未见央隅的人影,景律只好自己研墨,他想画一幅画挂在房中,提笔却不知画何物,一般个文人墨客喜爱画美人,可是这偌大的王城因为鹤子越的癖好,除了少成夫人房中的宫女,其他宫殿多是男侍,他着实无从下笔。
他放下笔,还是等央隅回来去搬花回来画吧。
央隅进门时一脸的喜气洋洋,他走到景律跟前,喜滋滋的道:“殿下,刚刚在御膳碰到宋将军了。”
景律挑眉,眼睛亮了亮。
央隅将手中的一把折扇托在掌心:“宋将军让我把这个给您,宋将军说殿下的那一把折扇的扇面太过压抑,他从新给您写了一个。”
景律接过,慢慢将扇子打开,扇面上写着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江山如画。
江山如画这四个字顿时如一缕春风扑面而来直入景律的心里,很奇妙的一直压在他的心里的一块石头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从窗外往远处望去,已经不知是有多久没在细细看这世间的美景,如画的江山。
央隅拿出景律自己写的那一把扇子打开与宋演的对在一起:啧啧赞道:“殿下的字隽秀清逸,将军的大气磅礴,可真是相辅相成,刚柔并济啊。”
景律合上扇子,笑着吩咐央隅:“将它收起来吧,若是我拿这个扇子被鹤子越看到,又会引得他不悦,但是宋将军的心意,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