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木命杜杜

41、微末曲

　　(一）浮生如梦情殇浅

　　我这一生不知算不算是有故事的人，如果算又有几人知道我的故事。可是不算又有几人有我这样的经历。人们总是在高兴的时候大放厥词说着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之类的话，但是大部分的人也仅仅只是跟着某些喜欢感叹人生的人应和着罢了，他们并没有真正去将自己的过往认认真真的过滤一遍，他们真体会不到生命的独一无二到底是怎么回事。很多人一生都活的混沌，活的懵懂，可是他们会看别人的的戏而流泪，他们懂得什么是快乐，什么是悲伤，还好人有这点自以为是。挺好，这样他们才能活的像个样子。
　　像我，要是不知道自己将不能再苟活于这个世上，我便不会去探索我的过往，就像其他人一样，快乐的时候则快乐，悲伤的时候就悲伤，忍不住脾气的时候就发泄，好了伤疤便忘了疼，不会抱残守缺，更不会现在去想到这些我应该是在年老后给孙子们讲的云淡风轻的故事。

　　招娣说：“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真主宰不了的事情就交给时间。”可是我享受不到漫长的时间对过往的稀释，我也不能和谁坐在摇椅上慢慢的变老，我只是越来越清晰的看见斑驳的岁月留下的一幕幕的重影。曾经我以为我幸福，是的一直以来我都是幸福的，可是在我幸福的同时我却不停的在失去。我得到的幸福越多，我失去的越多。从前为高林母亲的遭遇我感到彻骨的悲恸，当我得知母亲的遭遇时我感到只是悲凉，可是现在我的命运就摆在了我面前，我却没有感觉到不幸。人一步步走来，最终活下去是因为疼的麻木了。一点点的幸福都会让我们感激不尽感恩戴德。是的，上天又将他还给了我。即使时间不对了，可是我依然感到了疼痛里渗出来的那点幸福与欣喜。人为什么还期望着来世，说白了就是对今生还抱着那一丝的希望。没有我现在这样经历的人就不能够明白，任何一个将要离世的人从来都没有对今生绝望过，不仅没有绝望还抱着更大的期望。
　　我现在真正体会到渡边君说过的那句话：“死并非生的对面，而是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母亲说我小小年纪就已经尝遍了原本属于一个人一生的生死离别和悲欢离合，说我永远走的比别人先一步。我说那就对了，说明上帝从来没有遗弃过我。他给你们的也如数的给了我。
　　他给了你们长久的寿命却给了你们衰老，而我将永远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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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零零二年的七月我和招娣如约参见了学校最后的毕业典礼。我毕业了像所有的学生一样，用眼睛谁也看不出谁这四年都有什么变化。那是，宇宙尘埃，沧海一粟，滚滚红尘，时间的车轮呼啸而过，谁记得谁，谁惦记的着谁。父亲从前总说人这一辈子会和许多人照面结果和你有联系的却只有那几个。

　　每年的这个时候，学校会乱成一团。我便又想到了刚进校时政教处主任在系里训话时说的那几句逗得大家前俯后仰的话，但是现在回想起来那是真挚的。我的确有着被秋风扫落叶的感觉。到处都是些背着包袱的人群，车辆，纸屑，还有摔碎了的电壶渣，男女公寓大楼门口扔着破旧的床单被褥，一切不需要的也带不走的，在公寓楼前堆成了小山。有的人围着一圈哭，有的人抱着笑，有的则狂拍着照，有的踌躇有的志在必得。曾经大家充满希望意气风发的进来，那时到处都是干净的整洁的，天是那么蓝，云是那么白，歌是那么好听而感伤。可是走时内心却早已是五味杂陈。“不是我们要变，是时间逼迫着我们不得不变。”男生公寓楼前不知是谁拉着这样的一条横幅。

　　“真是到了诀别的时候了这四年怎么就过的这么快呢？进校的时候还仿佛是昨天的事，你看我们好像也没变什么呀！”招娣搀着我的胳膊边走边说着。
　　我没有说话心里却想着：“怎么没变呢？只是因为它变的太慢而已，慢的我们都没法觉察到，等我们真觉察到了也就习惯这样了。”
　　“昨天晚上，那才闹得凶呢？”那些分手的恋人们酒瓶子砸到半夜。喝的醉醺醺的满校园的唱歌，有的还发起疯来砸校园的玻璃呢！可惜，你昨晚没来，没看见那样的盛景。政教主任带着一伙新进的学生会成员整夜的巡逻呢？”
　　“想得到，这样的阵势年年不都有嘛！”

　　在教学楼下，我们仅仅只遇到了明朗和其它的几个同班同学。
　　“你们来晚了一步，其他的人都走了。”明朗笑着说。
　　“你这个班长当的可真是不错。”招娣笑着并拍了拍他的肩膀。
　　“都是兄弟姐妹嘛！这四年来在一起生活学习可真不觉得什么，但是真的分别了，有些人这一辈子还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呢？”
　　我感概的点点头。
　　“但是大家也走的太匆忙了吧，一方面说不舍，一方面却跑的比兔子都快。”招娣撇着嘴说道。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恨不能相逢。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一切都随风，狂笑一声，长叹一声，快活一生，悲哀一生，谁与我生死与共，谁与我生死与共。’明朗深情的唱完，说道能理解能理解，‘多情自古伤别离’是吧，小木。”
　　我笑了笑。
　　招娣说：“你这人一天到晚都是这样乐呵呵的，我想呀，以后谁跟了你都会很幸福的。”
　　“那你当初为什么没跟我。”
　　“所以现在难过呀，后悔呀！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放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等我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莫过于此。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对那个男生说：“我爱你。”如果非得加上一个期限那就是一生一世。”招娣深情的对着明朗表白着。

　　“哦。”明朗顺势蹲了下去。
　　“心痛的快要裂开了。”
　　随后俩人哈哈哈大笑起来。我也忍俊不禁。思忖着青春真好。
　　明朗站起来揽住了招娣的肩说道：“虽然今生无缘了，但我们此刻还是有机会一起去吃个散伙饭了。”
　　“好。”
　　“散了散了，该干嘛干嘛去。”招娣说道。

　　“我们这系出去都当老师吗？”我问道。
　　“没背景的是当然啦，但是如果你爸妈是什么局的什么长的，或者手里有‘这个’改行也是易如反掌的。”他边说边做着数钱的姿势。
　　我给你们讲，我这一年实习的那个学校，还是清江有名的中学，学校里面有个老师说了一句话把我笑的差点背了气。你们猜是什么？是人不是人也能教语文。”
　　我噗嗤笑了出来：“说这话的人也真是损呀!”
　　“损什么呀损，本来就是，中文这东西可深可浅。”明朗笑着说道。哎，学我们这专业的，真没前途，除了造就了一颗敏感脆弱，思想狭隘的小肚鸡肠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哎，你怎么这么说呀？一船人都叫你给打死了。”招娣给了明朗一个脑瓜崩。
　　“不信，十年后你再去瞧瞧，凡是当了老师的最终是不是这个结果。迂腐，酸气。实话告诉你，我爸就是老师，总是在我跟前提什么铁饭碗，铁饭碗的，我现在这中规中矩的性格就是他一手造就的。”
　　“我也是，我这毕业后还不知道服装店开的成不，我妈知道我干这号，骂我说我花了这么多钱就是让你出来当个买衣服的丢人不丢人。小木，你说我这丢什么人了。”招娣说完自顾自的喝了一口啤酒。
　　“现在就你最好了，四年学就算你上的最有成就了，人家都说女人这一辈子‘长得好不如嫁的好’你长的又好，嫁的又好，你说这老天也忒不公平了。”招娣撇着嘴说道。
　　“那我们来换换。”
　　“你少站着说话不害腰疼了。”
　　“我是诚心的。”

　　“好了不说，不说了，我们来喝一杯。”明朗说罢举起酒杯。
　　“上了这个大学我的酒可是没少喝。”招娣笑着说道。

　　“有人考研吗？”不知哪张桌子的人在问。
　　“考嘛研，我妈等我回家赚钱呢！”有人回答。
　　接着是一阵子的哄笑。
　　“好，为我们要回家赚钱的干杯！”
　　“干杯。”

　　这时不知那张桌子上的人弹起来吉它开始唱起了歌，大家都附和着敲着碗，敲着桌子唱了起来。我和招娣也大声的唱着：
　　“有没有一扇窗能让你不绝望/看一看花花世界/原来像梦一场/有人哭/有人笑/有人输/
　　有人老/到结局还是一样
　　有没有一种爱/能让你不受伤/这些年堆积多少对你的知心话/什么酒醒不了/什么痛忘不掉/向前走就不可能回头
　　朋友别哭/我依然是你心灵的归宿/朋友别哭/要相信自己的路/红尘中/有太多茫然痴心的追逐/你的苦/我也有感触
　　……
　　“我觉得大学这四年我都还没好好的过过。”明朗感慨的望着我。
　　“我也是。”招娣接过话。
　　“也许每个人都是这样认为的吧!也许人无论怎么过都会有遗憾”。我望着明朗说道。
　　他向我点了点头。
　　“我希望你幸福。”
　　“你也一样。”
　　也只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