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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伤流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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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离开时不太一样了。操场由从前的土面已经变成了水泥地面。父亲自制的篮球木架已变成了铁架子。操场的一边还用水泥砌了两个乒乓台,一看就是出自父亲之手。我望了一眼父亲,我们俩相视一笑。此刻母亲站在木楼的台阶上也笑语盈盈的望着我们。我远远的看着母亲,虽是消瘦了许多,可是站在那里依然风姿绰约,优雅端庄,不知母亲年轻时该是一个怎样的美人胚子呀。我不争气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一阵小跑扑倒了母亲的怀抱。
“身体还好吗?”母亲关切的问着。
“你怎么每次见我都问这个问题!我年纪轻轻的,身体肯定好呀!”我偎在她怀里撒娇的说道。我记得从前我很少这样。现在虽是像个孩子一样偎在她的怀里,却觉得自己长大了。
“但是还是要注意,你爸给你说的话你要记住,不能剧烈运动,听到没。不要动不动就跑,要慢慢走。”
“知道啦!”
晚上,我们一家三口围坐在火炉旁。母亲正在将我给她带回来的毛线缠成团,而为母亲撑着毛线绳是小时候我最喜欢做的。父亲则会在旁边捧一本书看。今晚的这一切又像从前的很多夜晚一样,我觉得自己仿佛从来就没离开过。真有点诧异,这时间,空间的转移竟是这样的迅速。大学的半年生活,从我下车踏入大山的那一刻就迅速隐遁了,云锦,招娣,田周生,夏小堂,明朗,木兰楼,绮梅园,静心亭,还有那一场惊心动魄的花雨,清江大学,整个清江市......一切的一切就像过眼烟云一般。除了他,可他却又像梦一样。
父亲问我大学的生活怎么样?
“还可以吧!”我一边回答他,一边拨着地炉里的火,我怕我的回答会让他失望,所以也不敢看他。
我记得我那时是在万念俱灰的情形下考的大学。因此大一学生从高中解脱后的那种兴奋劲我是没有的,并且我最初重新复习考大学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换一种生活的环境罢了。所以我也只能用“还可以”来形容了。如果非得说有什么特别的,那就是我接收到了大都市的气息。母亲说我变洋气了许多。
“已经不错了,好着呢?依梅,你看丫头是不是比离开前还胖了点。”父亲望着母亲说道。
“头发也长了许多。”母亲抚了一下我的马尾。
我随便母亲摆弄着,因为小时候她总说她这一辈子最骄傲的事情就是给了我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
“走的时候才齐肩,现在都到了腰际了。”
我抬头望了一下母亲,却发现母亲并没有看我,也没有看父亲,只是看着窗外,竟有点失神。
次日清晨,我早早的起床了。整个房子已被父亲拾掇的焕然一新了,父亲已经将长久失修受潮的木板墙换掉,并在内侧糊上了薄薄的一层水泥,粉刷成了白色。父亲知道母亲对木房子总是情有独钟,所以一直不愿改变房子的外观。阳台上的一角放着矮冬青,它绿着。其它的花草都被父亲搬放在了小花圃边上,为了保护它们的根气。我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摆放在花花草草中间的大水缸,那最早是这里的人储存水用的。现在水里有数十条三寸多长的五颜六色的金鱼,游来游去。我突然笑了,父亲也是个孩子。
母亲在做早饭,父亲打扫房前屋后。
初升的太阳透过薄薄的晨雾瞬间将整个农家小院包裹在金色的朝阳里。一切依然是那样的祥和,那样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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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濡以沫,相濡以沫.”也许就是眼前的这种况味。这样平平淡淡的日子才最大程度上彰显了乏味生活后的隐忍与毅力。可惜那时不懂,以为这就就叫天大的幸福。但是在他人的眼里那不是幸福又是什么呢?于是他们的孩子们才义无反顾的走上了父辈们的路,这就叫生活。如果非得要加上一个形容词的话,那就是幸福。
“所谓的幸福其实都是隐忍的堆砌。我们可以把它叫宽容也可称为谅解。就是所谓的放下执拗。”这是后来母亲在我最绝望时对我说过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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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在暖阳中,我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无论我曾经失去了什么,我还有爸爸妈妈,我还有这个温馨的家。
对面的山上虽是薄雾轻绕,迷迷离离,可是那坟冢,那孤零零,背靠山坳的坟冢,在枯枝败叶见裸露的分外的刺眼。
“高林,我回来了。”
那时我记得自己已经不是那么难过了,就是心有点空。
不过我还是没想到我的思绪根本无法再继续下去了,我实在不敢去想曾经那个阳光,有精神,有血性的男儿,现在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我只好返回卧室,拿起笔,只有笔能让我安宁。
“不敢想,不敢想。却又不得不去想。那眼睛,眉毛,嘴巴,四肢,还复存在。那躺在那口薄棺里的小伙,我是否还认得 。这个世界真是否有魂灵吗?为何自你离开你都未曾入我梦来。我总以为,自己与你总该是与众不同的,我们这一世即便不是轰轰烈烈,也该是像父亲母亲那样,你不是说,你就喜欢过那样的生活吗?可是为何,无缘由的。你走了,青山绿水依旧,朝出夕落依旧,鸡鸣狗叫依旧,雨打檐阶依旧,眼前的一切依旧。
昨晚,我静坐窗前,望着你现在的栖息地,像从前那样。可是我现在已经不在希冀会看到一个似你非你的人影向我走来。那真的是不可能了。
即便从小到大我是那么害怕鬼魅。然而自你离去,每个夜晚我整夜不肯睡去,就是希望在夜深人静之时,看这个陆离光怪的世界到底会不会有村里老奶奶说的鬼魅出现。希望你能不期而至的站在我跟前,哪怕是梦。
可笑呀!竟未曾有过。以至于我以为从前的一切都是假的,是假的。
父亲说:“人死,一切缘灭,那是对活着的人最大的爱。”
那么这是在说你依然爱着我对吗?你不想让我再痛,再伤心了,是吗?”一滴泪落在了纸上。
这一刻又像是在火车上那样,我感觉的已不是冰凉而是温暖。我不禁问我自己:“为什么我又会爱上,并且是轻而易举的就爱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