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身边》只在梦里

3、初遇

　　“小嘉，让我们彼此都好好静静。”
　　“小嘉，给我点时间。”
　　“小嘉，你先回去吧。”
　　……

　　“你果然还是爱谢薇薇？”
　　“小嘉，别任性好不好？”
　　“那你告诉她，让她不许再找你！”
　　“小嘉……”
　　为什么？你在为难什么？不要，我不要！为什么她可以光明正大依偎在你身边，我却得偷偷摸摸？为什么我要和你保持距离？为什么到了今天，你还是爱她？为什么……你不爱我？！

　　“梁以……！”伴随着一声嘶吼吕嘉一下子弹坐起来。面前的白墙，墙上熟悉的乳白色石英钟。石英钟旁一个24寸的相框，照片里两个人并肩坐在海滩上，食指紧紧握在一起，身后正好翻起一片海浪，却丝毫不能打搅两个人相处的宁静。吕嘉转头往四周看了看，不大的房间，简单的家具，浅蓝色的窗帘，还有身下的卡其色床单。这里是，他和梁以的家？
　　突然有什么东西从脑海闪过，心好痛。呛鼻的浓烟，满眼的火光，废弃的仓库，一幕一幕在眼前闪过。吕嘉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衣服好好的，记忆中那些被火熏的痕迹完全消失了。他摸摸自己的脸，没有了那种刺痛的灼烧感。最后不确定的把双手伸到面前，手心被火星烫伤的水泡都不见了。
　　对了，自己已经死了……吕嘉紧紧的抓住胸口的位置，原来死后也会心痛。
　　人死后会回到自己最惦念的地方，自己最惦念的地方就是他的身边。无数次的给自己催眠，欺骗自己千遍万遍，可是这颗心比自己更诚实。梁以，我好想你……

　　唔隆隆隆，一阵汽车的马达声从楼下传来。吕嘉摸了摸了自己的耳朵。马达声越来越远，但是还是依稀可闻。
　　吕嘉激动的冲到窗前，打开窗户。正好一阵风吹进来，窗帘随着风飘起来擦在脸上，滑滑软软，伴随着一阵柠檬香味儿。房间位于17楼，往下看去，一辆摩托车正好疾驰而过。
　　我能听见了！吕嘉望着楼下，眼眶有点酸酸的。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声音好清晰，仿佛以前里面堵了东西，现在被清除了。各种声音传进耳朵里，连耳膜都在震动，呜呜的风声都能听得到。
　　要是梁以知道自己能听到了，会不会也很开心？！自己终于不再是聋子，可以配得上梁以了。想到梁以激动的脸庞，吕嘉有点迫不及待的想马上见到他。拔腿就往外冲，刚到门口的时候，客厅的石英钟发出叮的一声，吕嘉像突然惊醒一样停下了脚步。
　　自己怎么这么蠢，怎么忘记了这件最重要的事情？自己已经死了，就算能听到了又如何？终究还是配不上他……
　　就算找到他又如何，自己不但是个男人，还是个聋子，梁以当初和自己在一起只是新鲜罢了。

　　大街上安安静静，偶尔一辆车驶过，显得那么的寂寥。
　　以前的自己最喜欢这样的夜晚，可以肆无忌惮的拉着他的手走在大街上。还可以趁没人的时候偷亲他一下，就像普通的情侣一样，不用怕被人指指点点。可以开心的笑，可以大声喊着他的名字，仿佛全世界都是他们两个的，不会有人来打搅。
　　今晚又是一个这样的夜晚。
　　以前自己总是说“梁以，你看，连月亮都不好意思给我们当电灯泡，它躲起来了呢！”再次抬头看看天空，完全没有了当时的开心和发现新大陆一般的兴奋。本来就残缺的月牙被乌云遮住一半，只剩下了一点点的光亮，就像自己一样见不得人……

　　自己当初到底是怎么认识梁以的呢？

　　进入大学以后跟以前的生活好像没什么变化，也好像不太一样了。好处就是，自由了很多。没有老师再催着上早读，晚自习。虽然自己以前也没上过早读，晚自习。还有就是课堂跟自己后院似的，什么时候想去了，就去溜达两圈，不想去了，就爱干啥干啥去。虽然自己大学以前也从来都只把课堂当自己后院……不过那个时候，经常会被老师请家长。每到这个时候，吕嘉就开始庆幸自己的人生中这唯一可以窃喜的时刻——他没有家长可以请到老师办公室喝杯茶水。
　　那个男人拿自己没办法，每次见到自己的时候，都是一副摇头叹气的样子。有什么所谓呢，把自己搞的烦了，助听器一拔，世界一片清净了……
　　现在多好，缺课了无非被记过而已。至于记多了被挂科，这完全不在自己烦恼的范围之内。

　　这天吕嘉一个人无聊的走在校园里。一觉睡到中午的感觉真好，天也蓝，花也灿烂，连风中都有股淡淡的青草香气。
　　就是再好的风景看多了也会腻。在校园漫无目的的走了二十分钟后，吕嘉不知道再往哪里去了。
　　虽然已经到了秋天，但是阳光还是有些毒辣。中午过后，空气的温度慢慢开始升高，一会儿身上就开始出汗，黏腻腻的，很不舒服。

　　吕嘉前看后看，找不到可以凉快一下的地方。视线突然瞟到不远处的教学楼，对了，可以进去休息一下。自己已经多久没有去上过课了？三天？一个星期？不太记得了。
　　老师正在讲台上讲的慷慨激扬，趁着老师换PPT的时候，一个身影猫着腰从后门悄悄溜了进去。

　　建设法规与规范？这是什么鬼？听着秃头的教授在课堂上滔滔不绝的讲述着外星语，吕嘉有点后悔。一个个名词从耳朵穿过，出让土地条件限制，建设工程质量管理，评标……每个字他都认识，可是放在一起就仿佛组成了外星语。
　　上次出现在课堂的时候，教授还在讲心理学，虽然那些专业名词记不住，但是一个个小故事还是蛮有意思的，比这个枯燥的课堂好太多。
　　忍了半个小时，实在忍不住了，吕嘉正想悄悄溜走，突然教授的语调提高八度，“最后排那个带着棒球帽的同学，你来回答一下！”
　　刚想站起的身子顿了一下，感觉到众多目光的注视，吕嘉左右瞟了两眼，果然不是错觉，大家都在看他。
　　“对，那位带着棒球帽的同学，就是你！”
　　棒球帽？吕嘉看了看四周的同学，很淡定的把帽子摘了下来……

　　教授的脸色瞬间变成了猪肝色。“就是你，站起来！”
　　知道自己再也逃不过，吕嘉只好在众人瞩目下慢慢悠悠站起了身。
　　“你叫什么名字？学号多少？”教授再也顾不得风度，走回讲桌后，从桌子上拿出学生名册。嘶啦一声名册被揭开，因为用力过大，吕嘉看着名册右下角被撕开一个口子。
　　“吕嘉。538942”
　　“上课不听课，还撒谎？！就你现在这样明年还想毕业？！”
　　“我没有撒谎，我明年也不想毕业。”其实不是他不想，是学校不允许，如果大学一年就能完成，他比谁都高兴。
　　“你，你你你……！”教授气得你了好几遍，硬是接不出话。他任教二十多年来，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猖狂的学生。

　　“老师，他不是我们班的学生。只是对您的课很感兴趣，才来旁听的。”一道声音从不远处响起。声音不大，穿透力却特别强，暖暖的，透着温柔，却丝毫没有降低话语的说服力。吕嘉想起了之前英语课上接触过的一个名词“radio voice”，应该就是这种声音吧。
　　随着声音的想起，右手边第三个同学站了起来。吕嘉转头望去，这个人应该和自己一样，从小就是坐最后一排的。自己坐最后一排是老师怕他上课捣乱影响别的同学，这位同学却是凭借真材实料。啧啧，如果自己站到他身边，估计刚到他的耳垂。
　　感觉到吕嘉的注视，那位同学转过头，对着吕嘉微微点了下头，一抹笑容从他的嘴角荡开……砰砰砰，心跳突然加快的感觉让吕嘉不舒服的皱了皱眉头。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心跳还是没能减速下来，他呆呆的看着那位同学，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嗯。那这位同学先请坐吧。”教授的声音及时拉回了吕嘉的思绪。等下课了，他才想起来，不是嫌弃这门课无聊要离开的吗？怎么就这么在这里坐了整整一堂课……
　　而剩下的半课堂上教授讲得更加卖了。之前虽然出了段小插曲，但是别的专业的同学慕名过来听自己的课对自己也是一种很大的肯定，心情瞬间就晴朗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