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身边》只在梦里

2、吕嘉

　　“可怜的孩子。”
　　“报应。”
　　“哎，再怎么样，孩子也是无辜的。”
　　“那个女人之前那么风光，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父爱，母爱是什么东西，从我记事开始，我从来都没能体会过。不过从别人的话里，我知道自己也曾经也是个很受宠的小孩。
　　我见过那个女人几次，很漂亮。我从来没有喊过她妈妈，她也不介意。其实我不认她，她应该反而更开心。
　　怪她无情吗？不，我不怪她，她给了我一条命，虽然不是什么好命，但是至少我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电视剧中常常上演的桥段“既然这样，当初你为什么要生下我？！”呵呵，我只能说了，那只是电视剧。如果有生的机会，不会有人愿意死的。至于从来不曾在这个世界上出现，我每次想想都浑身发寒。至少不论如何，我都想来这个世界上走一遭。
　　至于我的父亲，我平时只能通过电视知道他的消息。
　　我的母亲还在读大学的时候认识的我的父亲。为了留在父亲身边，她不顾对方已经有家庭孩子，放弃学业，生下了我。
　　我的出生让她受尽了疼宠。怀孕以后，那个男人买了房把她金屋藏娇了起来。我出生以后，那个男人更是连家也不回了，直接住在了那套公寓里，我们三个，就像一家人一样。那几年，她连走路都是高高昂着头的。
　　我所有吃穿用的都是最好的，那个男人天天抱着我爱不释手。可惜的是，我那个时候太小，这段本来可以算做我十八岁以前唯一的美好回忆也没能留住。现在的我，每次听到大家议论当年的情景，完全跟听故事一样。

　　我很早就学会了走路，但是我却迟迟不会说话。到了同龄孩子可以说完一句完整的句子的时候，我连单音节词都发不出来。
　　等我三岁的时候，男人终于发现了不对劲。连那个女人也着急了起来。是啊，生个哑巴儿子，她的一切就全成泡影了。
　　医院鉴定结果显示，我并不是哑巴，我不会说话，是因为我是——聋子。
　　医学名词应该是——弱听力。聋子就聋子呗，我不明白大家为什么总用同情的眼光看着我。我并不是完全聋了，戴上助听器还是能听到的，只是没有普通人听得清楚。我本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但是周围人的眼光却让我很不舒服。于是从小我就留起了长发，头发正好盖住耳朵，遮住了助听器。如果不撩起我的头发，不仔细看，我跟普通人也没什么分别。

　　虽然对当时的情况没有记忆，无法体会那种身临其境，但是我的人生从此改变了。那个男人再也不多看我一眼，也不再来公寓。而那个女人，从最开始的迁怒，到最后干脆对我不理不睬。这样更好，给我一个安静的生活环境。
　　女人在我七岁的时候终于又钓到一个金主，于是匆匆的搬走了。
　　等我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满脸春风，走路都昂着头，就跟邻居们形容的之前的她一样。看到我的时候，她有一瞬间的错愕，紧跟着连脸色都有点发白，看着我像见到鬼一样。双手更是抱紧那个金主的胳膊。
　　我耳朵不好使，但不是脑子不好使，这种事情我还是知道怎么处理的。我没有再多看她一眼，背着书包往司机那里走去。

　　就算再不喜欢我，血缘的羁绊是解不开的不是么。那个男人可以不再要她，但是他却没办法完全当我不存在。之前我们住的那栋公寓是在我的名下，由信托基金暂且保管着，直到我到十八周岁可以合法继承。
　　我每个月都会有零花钱进帐。平时有司机接送我上下学。有保姆定时过来帮我打扫卫生做饭。在十八岁之前，我觉得自己的人生也是很不错的。
　　小学的时候写作文，母爱。
　　我只写了一句话：那是什么玩意儿，只要有钱，那不重要。
　　老师对我摇头叹气，最后什么也没说。她能说什么？我说的很对不是么。我比一般小孩过得都好。这可不是我自己说的，是大家都这么说。既然大家都这么说，那就一定是对的。所以，只要有钱，有没有母爱要紧么？

　　小时候和别人打架，管那么多呢，打就打呗，反正把人打伤了那个男人会搞定。我身边有很多伙伴，他们都叫我老大。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谈话，我觉得她脑子有毛病，“你之前课上不是才讲过人人平等吗？为什么现在就不平等了？为什么读书好的你才喜欢，不会读书的就是混混？”
　　“你简直目无尊长！”老师被我气得直哆嗦。目无尊长？刚刚还说到人人平等，这会儿又拿辈分压人了？这句话我好心的没说出来，否则她还不昏过去。
　　那个男人也通过助理几次警告我远离社会上的混混们。混混？这就是大家对我身边的伙伴们的评价？我不觉得他们不好，他们特别义气，平时请他们吃饭，他们就很满足。我有什么事情找他们，让他们帮我揍人，他们从来义不容辞。面对你时满脸堆笑，一转头暗地里捅刀子，我见过的太多太多。我们看谁不顺眼就直接上去揍他们，从不屑玩阴的。比周遭这些虚伪的人们好太多了不是吗？

　　成绩不好又如何，多亏九年义务教育，一路轻松熬到初中毕业。然后被保送进了高中，从高中再被保送进了大学。
　　我也没想到自己能进大学，还是所很不错的大学。虽然不知道那男人怎么办到的，但是既然来了，就混到毕业再说吧。所以说，有钱真好不是吗。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身边人的影响，进了大学，烦恼也跟着来了，我马上就满十八周岁了。到时候男人没有义务再抚养我了，我以后的人生得自己想办法赚钱养活自己了。真烦。
　　烦恼还不止这些。我身边出现的女孩子越来越多。女人真麻烦，动不动就哭，讨厌死了。我还没怎么样，就哭得呼天抢地，好像我欺负她们了似的。我又没有说错，你们要么长得太难看带出去没面子，要么太啰嗦，要么太笨……

　　不过这些都是我十八岁之前的想法。等十八岁这年，我遇到了他，我才知道自己以前说的话多伤人。现在再次收到女孩子的礼物，我都会礼貌的说声“谢谢你。”我不会表现的太过疏离，因为我体会到了被拒绝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