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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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后的甄再没见过神。他们的契合度测试是在医院里进行的，两人就连看都没看对方一眼，可讽刺的是，契合水晶竟然红如血阳。
就在祭梦国祀的前一天，东堂家正式对外宣布与裳家联姻，而神与裳舞的订婚礼席将在一梦结束后举行。
为此，紫王曾试图阻止，可无奈两大家族的政治势力，不得不颔首作罢。
那夜，浠的精魂几乎消失，甄花了好大的力气才重聚她的元灵，可即便如此，她也虚弱地几乎失去人形。
“浠，我决定，不再沾你和神的事了。”月光下，甄披着夜色的绒袍，失神地靠在窗沿上。
浠楞了楞：“你不想知道凤翼的去处了么？”
甄轻笑：“其实，你根本就不知道凤翼的事，是么？”
浠轻吸口气，没有回答，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我早该想到啊，”甄仍是自顾自地说着，“就连天柱都不知道它的下落，你怎么会知道呢，你不过是希望我能够代替你活在神的身边而已，是么？”
“对不起。。。”浠咬着嘴唇，颤声说。
“不啊，你没对不起我，”她笑，“如今，神有裳舞照顾了，你的牵挂也没了，而我，也可以正式退出你们的纠葛，专心找凤翼了，这算不算是个完美的结局？”
“我不知道，”浠摇头，透明的双眸更加迷惘，“或许是吧。”
“那就好，以后，我只找凤翼，其他都不去管了，这样，即使你的感情再溶进我的心里，我也应该抑制地住了吧。”
浠没有回答，她太累了，只想长久地睡上一觉，而甄，也没再开口，以后，她只要抱着颗冷静的心去破解三梦就行了，这样想来，心情真的轻松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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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都城北有座祀台，青石玉铸直通天际，云端缭绕风鸟相依，祭梦便是在这里举行。
经过契合一关，剩余圣司仅为三对。
自从甄踏上高台的那刻起，她的眼就再未离开过台心上的赤红梦石。石头均匀裂三，形状外观果真与她在梦里所见一模一样，于是，她更加肯定，这石头就是凤翼！只可惜，梦石除了破梦之外再无其他降伏之法，所以，这三梦是必破无疑了。
彻天号声萧然响起，兵戎列仗依次排列而开，紫王气宇轩昂地跨下皇骑，紫炎尾随其后，再之后是神和裳舞。
听说，今天紫王特地将两人招入宫中赐予祝福，甄微微颔首，冷漠地随着众人跪下示敬，秀丽的脸庞好似瓷娃娃般没了表情。
紫王轻轻扶起甄，慈祥的笑容里带着心疼。甄知道他心思，轻轻一笑以示无恙，眼中平静地没有任何波澜。
半刻之后，钟鼓齐鸣，启梦时刻已到，裳舞唤出星杖立于梦石之前，和着风韵翩然跳起请梦之舞，甄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她偶尔投向神的炽热目光，楚楚柔眸含情脉脉，与神交织之刻真的般配无疑。
一曲方毕，互相割裂的三块梦石头豁然抖动，其中一块开始飘荡上浮，万道彩光如醍醐灌顶呼啸盘旋，三道巨型红光迸射而出，在三对圣司面前形成方形屏障，梦门就此诞生！
按照惯例，每一梦门通往的是不同的梦境内容，梦石会给予解梦钥匙的提示，只有在梦境里找到这把钥匙并且顺利回归现实，破梦方算成功。
而甄和神这组的破梦提示为——落玉。
“进去之后，不准离开我！”
神沉声，她却怔了怔，偏过头去不想去看声音主人。
“不要。”
神僵住，看了眼身边这抹苍白的身影，心渐渐下沉。
“我也不想，”他硬生生地说，“可是，梦门里时空扭曲失常，不拉着彼此会走丢的。”
“我不怕，”她淡淡而回，心中竟冒出丝恼意，她不想和他说话。
“呵！”他轻哼，惨淡而笑，“你是不是很希望现在陪你度一梦的是紫炎而不是我？”
甄死咬住嘴唇。
“可惜啊，早知如此，我真该把圣司之位让给他，然后，与我的未婚妻提前举行婚礼呢！”
神冷冷笑着，甄不作声，脸上静如死湖，紧握的双拳却将指甲深深地刻进肤里。
也就在此时，两人身后突然冒出股强劲之力，将他们狠狠分开，一个跌在地上，一个则被推进梦门。
心中一紧，甄立即冲进梦门，可为时已晚。
梦门之内，光怪淋漓，万千光影如洪流般从门处汹涌而出，又如旋涡般盘旋直下，一泻千里，直奔那黑不见底的深渊而去。
神的身体近在咫尺，却已深埋于波浪之中，甄大吼一声，想伸手拉他，无奈骇滔之势实在过于凶猛，无数梦气飞舞蹿梭，仿佛海浪狂潮齐齐撞向四周黑壁，竟飞溅出异色火花来。
声声呼喊已被滔天震响彻底掩埋，逆流之下，两人的指尖终于越来越近，可就在彼此即将接触那一刹那，甄却犹豫了。
“以后，我只找凤翼，其他都不去管。。。”
这是她自己对自己许下的承诺。。。
甄屏息望着他，苍白的手开始颤抖，身子，也一点点开始，硬生生地，硬生生地向后退去。
然后，她清楚地看见，神那双碧绿的双眸，越来越空洞，越来越黯然，而她，则是冷漠地看着他直坠渊底，始终无动于衷。
是了，甄，你只要这样无情就行了，他不过是你进入三梦的一颗棋子而已，没了浠的感情影响，他对你而言，不过是个卑微地不能再卑微的人类。
纵身跃跳，带着这般复杂心思，甄独自跳入滔天梦浪，神情冷如千年薄冰
不知过了多久，汹涌的骇声终于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模糊的鸟语及若有若无的花香，顺着五官淌进了她的身体。
甄忘记，自己究竟是迷迷糊糊地晕了多久，直到身侧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硬是将她的神志拉了回来。
“哪里来的贱人，竟然光天化日下睡在这宫园之内，想死是不是？！”
宫？甄楞了楞，抬眼看想四周墙瓦，林阁玉立，气势恢弘，虽浩荡宽檐，却透着古雅的清肃，只可惜，被身边这凶神恶煞的男人全坏了雅兴。
甄愤愤然地瞪向那个冲她怒吼的大汉，本想给他个警告，不想那人的奇装异服却立即吸引了自己的视线，甄微微地思忖了下，难道是错觉吗？怎么觉得这衣服很眼熟？
“小丫头！敢瞪我！”那人见甄一脸鄙视，声吼更猛，提手操起身边的枪矛径直刺向了甄。
甄丝毫未动，反是微微一笑，那矛立刻被冰瑟瑟吞噬，化作万千冰沫了于尘世。
那人见一计不成，更为恼怒，刚要出新招，忽然听一清亮之声音猛然响起：“住手！”
甄回头，看见宫园墙角，一人紫衣飘扬，侃侃而笑，那声停唤就是从他口中喊出的。
自他出现的那刹那，周围立即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忽听扑通一声，原本还在耀武扬威的凶脸大汉突然俯头跪拜，身型微颤，横肉抖晃，甚是慌张。
“奴罪该万死，竟然惊扰了王储，请王储恕罪！”
那人并未理会，缓缓渡到甄的面前，停住。
甄漠然地望着他，心中微诧。想不到这梦中国度竟也有帝国存在，如此说来，眼前的王储的确与紫炎有着几分相似，莫非，这梦境竟是仿现实而造？
那人对甄的无理直望没有丝毫的怒意，反是笑着向她伸出了手。甄先是楞上一楞，这才发觉自己仍坐于石板之上，便毫不犹豫地将手放了上去，不想手还未触及其掌，身边却突然亮起了一位老妇的尖喝。
“放肆！哪里来的贱人，胆大包天，竟然连王储的身体也敢触碰！”
甄莫名的回过身去，却见一年过半百的俗妇对着自己怒目圆瞪。被人无缘踢了一脚，甄本就心里略恼，如今又被这区区俗妇莫名侮辱，心中顿绝异常不快，偏是当着她的面，将那提在半空的手轻幽幽地落在了王储的掌间，随后，倾城而笑，一笑嫣然。
那俗妇的脸唰地青紫起来，而王储却爽声朗笑，轻问：“你叫什么名字？”
“浠。”
“没见过你，是新来的宫娥？”
甄略忖了下，摇头做了回应。
“那从哪儿来。”
“忘了。”这是她唯一能想出的答案。
“没地方去吗？”
“恩。”
王储略略点头，转而看向了方才的俗妇：“吴麽麽，替我向母后转达，我的添身侍婢不用劳驾她费心了，就选她吧。”
吴麽麽连连跪拜说是，脸色却是更为难堪，王储别过身去，再不理会地上众人。
“让你做我的侍婢没委屈了你吧。”
委屈？甄应声抬头，想做回答，身子却已被他拉着径自离开了。
两人的身影消失后，宫园里跪着的人渐渐站了起来，宫娥侍卫纷纷为此低声议论，吴麽麽紧拽双拳，眯眼恨望，深吸一口气后便立即转过了身，急冲冲地向别宫殿阁走去。
幻紫的殿阁很清雅，不重金粉，不涂浓墨，丝毫没有王储的锦衣之傲。
好在，梦里十日，人世一分，破梦的时间虽有竞争性，却也是挺充裕的。
甄在这已呆了三天，虽是侍婢身份，日子却过地很悠然，没什么重活，只是偶尔陪他写写字，绘绘墨，倒舒了不少心思。
只可惜，人在禁宫毕竟是禁锢了不少自由，宫中规矩繁杂，错一步都能把命搭上，尽管这里是梦中世界，可是陈规戒律却不是她这个小小宫娥可以触犯的，死到不是什么大问题，在这里死了就等于是破梦失败，直接会被传递回现实。可是如此以来，要赢这场破梦之争就难了。
自从到了这里，她就没见过神了，也不知他究竟是落了哪里，她也不关心，只是一心寻找着落玉的下落。
宫中嘴舌甚多，零零碎碎地，甄稍稍了解了些这个世界的状况。
这个族落，名珠华。本是北方山脉的一个普通地不能再普通地部族，多年来安居乐业，民享天乐，效忠于那时最强的大陆帝国，赤天。
然而，十年前，赤天故王去世，新王登基，不知安抚民众，只图自身享乐，久而久之，民意涣散，奸臣当道，已往盛世迅速被朱门酒肉糜烂替代。
重赋之下，珠华之王幻榆毅然率兵反抗，铿锵铁骑浩浩荡荡，万千雄心挥洒战场，仅十年时间，珠华势力突飞猛进，不断吸收各族部落，如今已然成了这片大陆上最具人心的帝国，也成了赤天的最大威胁。
然而，正当珠华国事日盛之时，幻榆竟突然病故，幻后掌政，而王储幻紫，就这样成了个摆设。
不过好在，幻紫对此并无丝毫怨天尤人之态，平日舒闲之时绘花养鸟，好不自在，对于朝政世事全然不沾。
照他的话说，那是坛浑水，哪怕是沾一点也会浊了自己的身。
可惜，事，往往不如人愿。
幻后乃一介女流，多年执政已惹得殿上众臣怨声载道，再加之赤天攻势越渐猛掠，珠华盛世不在，实在不堪重负。暗流就此悄涌，首先的目标，便是当朝的王储，幻紫。
“主上，他又送来了。”甄平静地望着眼前躺在摇椅上似是熟睡的幻紫，将手中的托盘递到了他面前。
她知道，他一定醒着，只是不想睁眼罢了。
“您要是不要，奴丢了它就是。”甄狡黠而笑，转过身去似要掷了它，却意料之中的，被他拉住了袖。
“不要掷，”他缓声轻叹，将那盘中的竹简拿了起来，随即瞧也没瞧一眼，燃起一阵真火便将它烧成了灰。
甄略讶了一声：“难道以前他送来的书简，你都烧了？”
幻紫冷笑，手指变动，掌间真火随即变为清色旋风，将那残留的灰烬吹地四散飘渺，没了踪迹。
“这可是祸根啊。”
闭上双眸，幻紫又躺回了那摇椅，甄小心地为他砌上了茶，一抹灰竟落入了杯里。
她突然明白，方才他为何不让自己直接掷了竹简，这东西本就是祸根，掷了反倒让人有机会趁虚而入了。
这些竹简，她已不是第一次拿到，每每都会由一个侍卫直接呈递，而呈递的人每回都不同，将竹简交由他后就立刻消失，似不是宫中之人。
甄知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无非是一些让幻紫夺回实权共对幻后的呈词，而写这竹简的人正是当朝的权相，白西医。
幻紫从不过问这些竹简的来历，仍是享受着自己的诗情画意，可是，宫中幻后耳目众多，神秘竹简如此频繁地进入王储宫阁又怎会不引起她的重视。
好在，甄不是呆子，与其躲躲藏藏令人生疑到不如堂堂正正地当着众人的面接下这些竹简，那权相似也与她一个心思，每每都是让人光明正大地在众多宫人面前将竹简呈上，如此以来，反倒没人敢阻，再加之幻紫每次都是看也不看地将它烧成了灰，幻后即使有心查证也苦无实据了。
然而，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竹简呈递地越频繁，幻紫的处境就更是艰难，更何况身在宫中，又有谁能保证不出任何纰漏。
甄总以为，走一步算一步未尝不可，却万没料到，这句话在深宫禁苑里是最行不通的。
因为这里，本就是个危机四伏的地方。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白西医死了，死得很蹊跷，硕大的相府一夜间成了火海的祭品，白家百余人口全死在了这个腥风血雨的夜晚，无一生还。
他死了，竹简也消失了，甄也就少了件揪心的事，平时扮演着婢女的角色，私下里暗暗地打听着落玉的下落，然而，幻紫却不再气定神闲了，常常哎声蹙眉地躺在摇椅上，星眸漠然地望着天花板，却没焦点。
那晚，白妃失魂落魄地闯入了阁院，甄是第一回见着她，常听底下的宫娥说她如何地貌比天仙，如今看来，也不过是寻常女人一个，与天仙相比，果然是远了。
白妃原名白芸，是死去的白相白西医最心爱的女儿，十八岁时入宫成妃，由于美貌出众，深得故王幻榆的宠爱，然而，也正因为如此，幻榆死后，她成了全宫的眼中钉，尤其是幻后。原本，深宫有强敌，至少朝政上还有她的老父撑着，如今，仅有的保命靠山也死了，她怎能不心慌意乱。
深宫幽苑，即使是小小的宫娥也可能成为致命的杀器，往日为了争宠，宫中众人她哪个没得罪过？唯一没有触及到的人，也就只有向来不问世事的王储幻紫了。
“求王储帮帮奴家吧，老父死的冤枉，请王储替我伸冤哪。”
眼前的泪人哭地梨花带雨，口口声声地说要替父伸冤，其实不过是想保住自己的性命，把不涉风尘的幻紫当个挡箭牌罢了。
甄默默离开了书房，一来是猜想他们必要慢慢细谈，自己在旁可能会不方便，二来是实在不想再见她的惺惺之态，索性抽身离去，反倒自然。
关门那刻，幻紫的视线恰巧撞上了她的眸，似笑非笑，意味深长，有一刹那，甄竟有种自己的心思皆被看穿的错觉，但错觉，毕竟只是错觉。
炊房的茶种类不多，却是清一色的绿茶，而且听说，这些茶都是北方部族进贡之物，与雪莲同根而生，极为贵重。这本是幻后的东西，但她知晓幻紫嗜茶，便将这些茶全赐予了他，于是，这里就成了整个珠华唯一拥有这种珍茶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