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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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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梦里花么?
只在梦里盛开的花
只开一次的花
只为你开的花
只为你纯的花
只为你,而短暂的花。
楔子
“翌,你有多喜欢我?”
那时候的无极峰顶还没如今那么寂寞,至少,那里有欢声,有笑语,有她依偎在他的怀里。
自从认识翌的九千年来,甄最爱问他这个问题,他的身上有太多甄喜欢的东西,他的瞳眸,他的温柔,他的微笑,他的暖意,还有那对比太阳还要美丽的羽翼。
翌是火神,拥有天地间最强大的火灵,可每回和甄在一起,他都会小心地,又小心地把火灵压制到最低,因为甄是水神,拥有天地间最纯净的水灵。
“翌,我想看你的翅膀。”
“不行,那会伤害到你的水灵。”
“不管,我要看我要看我就要看嘛!”
甄嘟起嘴,灵动的瞳眸里似是快滴出了泪水,每每这个时候,翌就会无奈地笑,然后无奈地飞向离她稍远的半空,为的,只是不想弄伤她,哪怕是分毫也不可以。。。
天地渐渐殷红如血,无数火光从四面八方集聚而来,那是翌的羽毛,全部都是,就好象一朵朵艳如骄阳的红莲在天地间嫣然绽放。
甄知道,翌一定会答应她,无论是什么样的要求,他都会答应,因为她是他的甄,而他是她的翌。
火红的瞳,火红的发,火红的翅膀,成型,伸张,铺展,仿佛整个苍穹都能遮掩般地巨大,却又美地动魄惊心。
“翌,你会保护么?”
“恩。。。”
“翌,你会陪着我么?”
“恩。。。”
“翌,你到底有多喜欢我?”
“你希望我有多喜欢?”
“恩。。至少,要比我喜欢你的多。”
“那你有多喜欢我?”
“恩。。。。”甄想了一会,突然指向天上的月亮说,“我爱你爱到月亮上。”
那天,翌笑了,就好象一滴水落进了心里,那种笑容,一旦印进心中,就再也挥之不去了。。。。
还记得那天的蓬莱,没有了阳光,没有和风,没有了笑容,没有了翌。
王母说,天地出现了巨变,天柱预言,只有翌有能力解决。
天柱,万物的创世之主,创造了世界,创造了众神,创造她,还有翌。
离开之前,翌将甄抱进了怀里,就像往常一样,在她的右眸落下一个轻轻的吻:“甄,我爱你爱到月亮上,不,不只是月亮。。。。永远也不只。。。。。”
看到翌的最后一眼,是他的火灵仿佛莲花开绽般崩散于天际,空气里飘满了他的火灵,他的羽毛,他的生命。。。
翌。。。。。
一章
甄,轻轻地吐了口气。
口中的香甜,立即变作了大大小小的露泡,沾染着阳光折射后的墨彩,咕噜噜地向上浮去。
耳边,是水在流动的歌唱,眼前,是漂浮而过的惆怅。
身体如苍白的宣纸,顺着水中的暗流飘零,似是失去了生命的动力,只剩一具落魄的躯壳。
她想,她应是快死了。
诞生已近万年,她也在时间的禁锢下屈服了万年。
人们称她为水神,而神界,称她为祥瑞。
她的出生,代表着神族最终的完满,双蓝的瞳发,成了古今最美丽的神谣。
他们说,她是世间最圣洁的水灵,她的身体蕴涵着天地间最纯尚的精华,只要她在万岁之时诚心祈祷祝愿,天柱就会赐予她水神之位,神界的统治将永锢长存。
可是,她失败了。
在继承神位的祭祀之典上,她最终没能拿到那枚象征着水神神位的沧殒神珠,反是被一道突然袭来的火光打碎了体内的水灵,成了一抹即将被死亡吞噬的萧条孤魂。
而她的水灵,则化作遮云漫天的沧海,淹没了她的身体,慢慢消耗着她体内最后的一道余温。
死,是她盼了千年的东西。
自从千年前的那次惊变起,她就再找不到生的涵义。
蓬莱西地的天极峰颠成了她唯一的心悸,她在那里期盼着火灵的温暾再次浮现,这一等,就等了千年,再离开时,山颠的石盘上已留下她玉足的痕印,可红莲般的火影终究只是梦境的幻觉。
她好想就此沉溺再不醒来,神的死,未必不是种解脱,然而,那个低沉却哀沧的声音再次打碎了她的奢望,如同从前一样,残忍地扯断了她想要展翅高飞的羽翼。
那是天柱的声音,那个她恨了万年却终究无力忤逆的声音。
“你为火神,心已纷乱,所以无法驯服沧殒神珠继承露水神位。”
“是么?”甄冷冷闭上眼,“我不在乎。。”
“不在乎?”那个声音呵笑了起来,“如果我说,我能让火神回来,你还会不在乎吗?”
“让他回来?可你不是从来都不愿救他吗?”
“是,可那是以前,我不能再让神界少一位上神,尤其是自然之神。”
“是啊,”甄嘲讽地笑笑,苍柔的声喉顿显尖锐,“四大自然之神少了两位,你创造的天地也快走向万劫不复了,是么?”
那个声音似是被问住了,顿了半晌才开口道:“你的水灵已被打散,形神即将俱灭,只要你去人间找回一样东西,我就可以利用它来恢复你和火神的原形。”
“呵!我凭什么信你,你已经骗过我次了。”
甄冷然而回,却听那个声音长叹了口气:“甄,你和火神翌都是我创造的孩子,我当初之所以不救他是因为时候未到,如今,能救他的神物已在人间重现,我又怎会弃他于不顾,弃众生于不顾?”
甄仍是漠然地笑着,可心,却动了。
她不知该不该再信这个创世之神,毕竟在千年前,它欺骗了她,而且欺骗地那么彻底。可是,或许它说的是真的,或许它真的有办法救回翌。
“那神物。。是什么?”许久,她轻轻开口。
天柱似是很满意她的回答,声音轻快了许多:“那叫凤翼,天地的精魂。”
“凤翼?”甄略诧,活了近万年,她从未听任何人提起过这个名字,“如何得到它?”
“须破三梦,它只在三梦中显现原身。”
“可我如何知道那三梦是哪三梦?”
天柱神秘沉声:“不急,它自会引领你找出凤翼的去处。”
话音刚落,一枚赤红的羽毛飘渺降临,似是诞于炙火,周围燃烧着炽热的烈焰,它缓缓坠入黑暗深处。
甄痴迷地望着它,那火羽的暖意实在与翌的火灵太过相象,有一瞬间,她甚至感觉他又回来了。
身体,似是轻了,又徒然急坠下落,百转千折后,一切停止,甄的脑海一片空白,惟有那枚火羽在她的意识中徘徊不去。
闭眼的那刹那,她似乎看见了翌,他的翅膀还是那么好看,飞扬的火羽映红了整个天空,就连朝霞亦为之失色,那是神界惟独他才有的翅膀,除了甄,再没人看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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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中的人儿,发是金的,眸也是金的。
浠惊讶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蛋,那只手立即映进了镜中的世界,搭在精致玲珑的脸孔上,微微颤抖着。
护士拿走了镜子,对着医生遗憾地摇了摇头,医生轻叹口气,在病历上写下了两字:“失忆。”
自她醒来的那刻起,人间,已经连续下了十六天的大雨,医院里灵力高的老人说,天空中下的全是水灵,一定是天界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浠没去在意那些,只是偶尔从护士的口中得知,自己之前出了车祸,差点就救不回来了。
天神,是世间唯一一种天生便能操控万物的高等生灵。所以,他们能够执掌三界,成了其他万物膜拜的对象。
可是,万物是有贪性的,为了能够接近天神,他们悄悄逾越着自己种族的限制,于是,就有了术法以及修炼的诞生—--一种模仿神咒的所谓“修道”。
然而,毕竟有这样能力的物种少之又少,所以,各种族的首领聚集在一起,创办了这所学府,将所有拥有这般潜质的物种集中在一起,升华他们的灵力,而这所学府就起名为…
“昆仑。”
浠轻轻读着这个学院的名字,眼底滑过瞬冰冷。
昆仑,术咒之语,意为天空之城。
自古以来,世人皆知的天空之城历来只有一个,那就是众神的聚集之地,云端最深处的彼岸——蓬莱。
敢与蓬莱之名一较高下,看来,果真不是一般的狂妄。
心中划过丝复杂的情绪,配着这时云时阳的天气,心就更不透彻了,是从何时开始,他们竟已敢与众神同住一方寸土?
思忖片刻,脑后突觉有物高速袭近,浠略略将身偏开,轻松接下来那道黑影,一看,却是个褐色的软绵绵的东西,他们称其为,面包。
“今天店里只剩这个了,你就将就着吃吧。”
浠回过身,看着那个帅气地如阳光般的女孩,随即,笑了。
她叫安安,是浠在这里唯一的朋友,浠以前似乎是个问题少女,在学校几乎没人敢亲近她,反是嫉恨她的人比比皆是,惟独这个女孩子总是对她帅气地笑着,很率真,很漂亮。
住院的十六天里,除了浠家里的仆从,她就连父母的面都没见到过,可惟独,每天睁开眼都能看见她的身影。
其实,浠还有个朋友,那是在好久以前,她叫小七,最喜欢织出不同的云彩,只是后来,她爱上了天天望着云彩微笑的啊牛,再后来,和他一起成了天上的星星。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安安坐在草坪旁的木杠上,两只脚很有节奏地乱晃着。
浠没有看她,低头摆弄着牛奶的吸管,口里随意的“恩”了下。
她哼笑,猛地从木杠上跳了下来,啪地踢了下身边的石子,干脆地沉声道,“也好。”
那天,安安告诉了她许多浠的事情,她的表情很丰富,时而爽笑,时而愤恨,有时候,她会略略地停了一停,似是不知怎么说下去,再开口时,却是在说另外个故事。
浠猜想,她的那些停顿,该是省去了不少难过的往事,这样,她的记忆中就只剩美好,没有痛楚了。
难怪,她会说句也好。
其实,遗忘,有时候反尔是种幸福。
浠的全名,叫焕筱浠,她的父亲,是鳕月王朝四大家族之一的贵族,可是,浠却很叛逆,不讨他们喜欢,所以活地很孤独。
“你说,孤独的人在一起就不会孤独了,所以,我们作朋友吧。”
安安说这话的时候笑得很怅然,俏丽的脸庞径直看向头顶那方苍穹,她的瞳眸在阳光下倒映着点点晶莹,很文静,很美,后来浠才知道,人们称这为,泪光。
整个昆仑是漂浮在天空的一座岛屿,四周是玻璃般直泻的瀑布,和从前一样,无论何时,浠都能从岛上看见一望无际的云海,所以,不知怎的,她竟不讨厌这里,反而有种暖如阳光的亲切感。
安安跑去街铺买东西,所以,穿过云层的天桥,浠一个人走。
弯月般的桥上一个人也没有,脚下是云海,头顶是苍穹,身边是班驳如梦的阳光,浠轻笑,不知不觉竟爱上了这份宁静的感觉。只是,这样的感觉并没能维持多久,忽然,一抹红影从眼前窜过,浠心中一紧,再也无法将目光移开,那是枚火羽,赤红如火的火羽。
浠皱眉,想伸手去抓它,可它却轻盈地飞向了旁外,好不容易捉住了它的形,却是从羽身中穿了过去,它似是根本不存在一般,无形无体。
心中划过惊疑失望,浠忽然明白,或许这枚火羽并不是想被她抓住,而是要带她去某个地方,某个可以找到凤翼的地方,于是,她静静跟着它走,双眸紧紧扣住那抹赤红,心似也跟着飞了出来。
男孩的歌声很美,略带着沙哑的质感,仿佛深夜湖泊上蔓延的薄雾,轻轻的安静,轻轻的悲伤。
于是,轻轻的,浠的心竟隐隐痛了起来。
恍回神,眼前是个喷水池,高高的水柱,四散飞扬如雪晶莹的水珠,而那个男孩就坐在喷泉对面。
男孩穿着清爽的白衣,绒绒的褐发被阳光染上层淡淡的咖啡金,逆着光,浠看不清他的容颜,只能透过水雾依稀看见他弹着弦琴的身影,美丽地就像副油画。
晶莹的水珠,明亮的阳光,没有人的喷水池广场,浠沉醉,情不自禁地,她慢慢向他走去,而与此同时,似是感觉到了浠的温度,男孩缓缓抬眸。。。。
这个男孩的眼睛是绿色的。。。
浠略略吃惊,为他眸心的色彩,纯净的绿,连一丝杂质也没有的几乎透明的绿,只是第一眼,浠便喜欢上了,于是,她笑了,可她的笑仅维持了一瞬便渐渐凝结。
这是种什么样的目光?仿佛有无数种感情瞬间闪过男孩的瞳眸,惊讶、悲伤、愤怒、仇恨,男孩怔怔地瞪着浠,方才还温和安静的目光竟刹那犀利了起来。
莫非这个人,认识她?
浠暗暗猜测,也不敢轻举妄动,领她来这里的是火羽,可此时火羽竟又消失不见了,难道是她跟丢了么?
她抬头,开始四处张望,而此时,手腕上突然多了道力,惊地她又移回了视线。
“你终于敢来见我了?”男孩的语气冰冷,突然让浠不知如何反映,他紧紧抓着浠的手,像是要将它拧断了般。
“痛。。”浠皱眉,想挣脱,可男孩却抓地更紧了。
“痛?”男孩沉重地呼吸着,“你也知道痛吗?我还以为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呢!”
浠不是傻子,她能感觉到从男孩目光中投射出的强烈恨意,难道,他和浠有什么深仇大恨么?
“能不能先放开我,你这样抓着我我没办法说话啊。”浠央求他。
可是,男孩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冷哼一声说:“凭什么要我放开你?”
“因为你弄疼我了。”这是浠第一次被人这么抓着,而且对方还是个人类。
男孩的目光比方才更冷了,可浠也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半晌,忽然,男孩勾了勾唇角,目光由冰冷转为嘲讽:“知不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
浠皱眉,没有答他,而男孩却俯下身,突然将唇靠向浠的耳畔。耳畔有他的呼吸,很沉,很重,滚烫如火,浠呆滞,一瞬竟忘了反抗。
可是。。。
“我想拧断你的手,让你真真正正知道,什么才叫痛!”男孩一字一句地说出口,每个字都像枚沉重的石头,狠狠砸进浠的心底。
“为什么要这样做?”浠下意识地问,隐隐感觉到危险的气息。
男孩抬起身,正视住浠的瞳眸,他邪魅地笑着,明明很好看的双唇,此时却被嘲讽的气息玷污地有些恐怖。
“因为,我想看你痛苦,这样,我就会非常非常开心!”
说完,男孩抓着浠的手又是一紧。
“可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为了保护这具身体,浠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趁他才开始运气的时刻,她提掌,将水灵一股脑地汇于掌心,然后拍向他的胸口。
男孩吃惊,随着水灵的冲击突然向后飞去,这回,连浠自己也懵住了,以男孩方才抓住她手时的气势,他的灵力绝对不低,可是,对于一个自己深深恨着的人,他怎会连一点防备也没有?
糟了,以为他会攻击自己,所以,浠刚才几乎汇聚了体内所有的水灵,而他却一点防备也没有,这一掌一定让他伤地很重吧。。。
“你没事吧。。”浠一惊,跑上前去扶他。
男孩喘地很厉害,时不时还夹杂着咳嗽的声音。
看来真的伤地很重。
浠内疚,突然不知所措:“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连一点防御也没有,我以为。。我。。。”
“什么意思。。。。”然而,男孩气若游丝地打断了她,“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话?”浠一怔,这才想起自己方才推开他时冲出口的那句‘可我根本不认识你’,这下,她更无措了,“其实,不是不认识。。只是。。。只是我失忆了。”
浠可以感觉到,男孩的吃惊程度有多深,他的手再次抓住她的手腕,可这回却冰冷的可怕。不再喘息,男孩抬头看向他,浠这才发觉原来男孩的脸色是如此苍白,嘴角还淌着血丝。
“你吐血了?!”她一慌,伸手想为他擦去血迹,可是突然,她僵住了动作,她的身前,男孩一动不动的凝视着她,那种目光,很沉,很痛,像是一阵沉郁的空气,笼罩在浠的心头,浠认识这种目光,曾有好多次,她在翌的眼睛里看见过,这种目光,叫悲伤。
“失忆。。。你失忆了?那么,你忘记我了吗?”
男孩问地很轻,仿佛折断了翅膀的鸟儿,在痛苦与绝望中徘徊着。
浠突然不敢看他,只能别过脸,然后,轻轻点头。
他的手,又凉了几分,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体温。
“呵!你竟然不记得了,全忘记了,”仿佛凝固的空气里,他笑了,笑里夹杂着越来越严重的咳嗽声,“这么多回忆,这么多痛苦,你竟然说忘就忘了,连我。。你也忘了。。。忘了。。。。”
男孩的手在渐渐松开,他的瞳眸半垂着,发丝遮住了他的脸,尽管浠看不清他的表情,可他话语里的心痛已经足够证明一切。
“我还是先送你去可以治疗的地方吧。”这是浠现在唯一可以帮他的地方了,可是,男孩竟一把拍开她的手。
“别碰我!!!”
男孩吃力地吼着,甚至又开始剧烈喘息起来。浠一惊,为了不刺激他,只好暂时收回手。
“滚!我不想再看见你,滚!!!”
明明是个不认识的人,可当这个字从他嘴里吐出的时候,浠的心竟然莫名其妙地空落起来。。。
午后的阳光灿烂却冰冷,除了喷水池的哗哗声,广场上安静地什么杂音也没有,所以,很远很远的地方,法伊就听到了神的喊声,滚。
法伊知道,今天浠会回学校,只是没想到两人竟会这么快见面。
“你果然在这里,神。”法伊走近他,看了眼他身上的伤,然后,望向了浠。
原来,这个男孩叫神?浠垂眸,缄默着没去理会法伊的视线。
“医生不是说让你过几天再出院么?为什么说也不说一声就离开,你知不知道东堂伯父很担心你,”他一边说,一边按住神的手脉,然后小心梳理他体内絮乱的气息,“真是的,每次都这么任性,你难道不会长大一下吗?”
虽说是在埋怨着,可法伊的脸上找不到一丝烦倦的痕迹,反是嘴角的微笑,勾地自然温柔。
知道这人是他的朋友,浠放心了,决心快点离开,可是,法伊却一把拉住她:“你去哪儿?”
“离开。”浠平静地回答。
“离开?”法伊一楞,竟然装出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难道你要让我一个人背着他回去吗?”
浠忽然不明白了:“可是,是他让我。。。走的。”
“他让你走你就走,浠,这可不像是你的性格啊。”
“那是因为我。。”
“失忆了是不是?这我知道,除了这家伙,全世界人都知道。”法伊指了指身旁的神,一副天真无邪的笑容,神一怔,突然抬头看向他,他似是想说什么,可一开口却是一连窜的咳嗽声,于是,法伊笑地更灿烂了,“咳嗽了吧,难受了吧,谁让你老乱激动的,活该!要是你还想活下去,今天就乖乖把嘴闭上哈!”
说完,他又继续看向浠:“至少帮我把他送回宿舍吧,看他的样子,医院是不会回去了。”法伊亲切地对浠笑了笑。
微微犹豫,浠伸手扶住神,然后把他轻轻放在法伊的背上,或许是没有力气的缘故,这回,神没有推开她。
“他的伤,没事吧。”出于关心,浠问了句。
法伊轻笑:“你问的是旧伤还是新伤?”
“啊?”浠不懂。
“闭嘴!”神喘息着警告法伊。
“是是,不说就不说嘛,”法伊窃笑,忽然又神秘地对浠眨了眨眼睛,“放心,无论是哪个伤,他都会好的很快。”
浠一楞,没明白他的意思,忽又听法伊继续说:“只要有你陪在他身边。”
风很静,阳光也很静,静静地,浠没有接话,神也没有。只是没走几步,一个人影就冲了上来,伸手拦在三人面前。
“法伊,你这什么意思?”阳光下,安安挑眉看着他,突然又转移了视线,先是看了神一眼,然后停在了浠的身上,“为什么他们两个人会在一起?”
“他们缘分好,就碰到了咯。”法伊嘿笑。
安安不信,狐疑地瞟了他一眼,可是她也没有多说,只是拉起浠的手说:“走,跟我回去。”
“回去?”浠看了眼依旧苍白的神,“可是他的身体。”
“他和你没关系!”安安放重了语气,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拉着浠离开。
没有人追她们,也没有人留她们,所以,浠只能乖乖跟着她离开,快到转角处时,她悄悄回头又望了他们一眼,神依旧靠在法伊的背上,垂着头,没有看她。
“这个叫神的人,是谁?”不由自主地,浠问安安。
没有立即接话,安安拉着浠的手,脚步迈地更快了:“一个你没必要再去记起的人。”
用餐的地方很宽敞,学生们来来往往成群结对地坐在一起,惟独她和安安周围的座位是空着的。
抬眼看向对面正狼吞虎咽吃饭的安安,她想开口询问,却又不知该如何询问。
其实,她只是奇怪神的事情,可是,安安不肯说,这说明那些回忆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她闭了闭眸,决心不再逼她,只知道这个男孩的真名叫东堂神,而东堂家也是鳕月王朝四大家族之一。
水被倒进杯里,分量不多不少刚好到半,她淡淡看了一眼,随后用中指拇指夹着杯沿平缓提起,向左划圈三回,又向右画圈一回半,待水波平缓,她才将它放下,微微念咒将杯中之水尽数蒸发,直至杯底只剩茶叶凌乱。
如今的她,只能开启这种低级的星见算命之术,因为低级,所以限制尤多。
看了眼杯底剩余的茶叶,她失望地蹙了蹙眉,本想利用算命之术稍稍的窥探下浠的过去,可是,杯底丝毫未变的茶相告诉她,这,是方死脉。
浠,毕竟是已经死了,这样低级的算命之术是开启不了她生前的情景的,所以,这次的算命终究是毫无收获便结束了。
所有人都以为,浠的起死回生是个奇迹,只有她知道,浠是真的死了,如今在这具身体里的是甄,不是浠。
所以,她才会失忆,才会不记得神,才会不记得曾经,她和神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是,有一件事,她忘记了,算命的命脉是会变动的,即使死脉也是如此。
低级的茶预或许无法在瞬间算出死相的脉络,可那只是瞬间,并不代表未来。
就在她走后的没多久,杯中的茶叶突然有了翕动,有聚有散,逐渐成型,最后成了朵茶莲,安静地开在杯底。
茶莲,星见之言:死后重生,命运颠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