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一期一会》加儿

4、第四章 木漏日

　　“感谢惠顾。这边收您4400日元。”
　　“多谢招待。这边，不用找零了。”老爷爷笑眯眯地将5000日元钞票放到收钱的小盘上。
　　“这……”生田绘梨第一反应是想拒绝，但是与老爷爷同行的奶奶已经阻止了她开口。
　　“没关系哦~生田酱一直也很努力。河村老板不会说什么的。”
　　“请不要拒绝我们两个的好意哦。”老爷爷补充说道。
　　两人相互搀扶着离开。
　　生田绘梨走到店门口，鞠了一躬：“这次非常感谢。”
　　鞠躬的时候，低着头的她正好看见自己脚上的运动鞋，鞋尖磨损地快不成样子。她突然意识到为什么常来店里的爷爷奶奶会给自己小费了。
　　青春期的少女心中莫名生起一股倔强的自尊，她咬了咬嘴唇。
　　走回收银台，她将5000日元钞票放进收银机，就在要关上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男声。
　　“收下也可以哦。”
　　生田绘梨吓了一跳，合上收银机。她转头看向男声的方向。

　　一名身材高挑而清瘦的少年坐在日式寿司店的一人席上。他梳着清爽的蓝色头发，长腿悠闲地在椅子下轻晃着。整个人露出自信与闲适的表情。
　　更重要的是，他穿着冰帝的高中校服。

　　生田绘梨的精神有一点紧绷。
　　她冲少年露出恰到好处的甜美笑容：“有什么我可以为您效劳的吗？”她刻意忽略了刚才少年的搭话。
　　少年微微一笑：“刚才的老爷爷，是给你小费了哦。不收下的话，就变成老板的了。”
　　“那也是感谢老板做寿司的手艺。”
　　少年的视线下移，眼神锁住她的鞋子：“……嗯，也许并不是。”
　　生田绘梨的笑容一点点僵住。
　　她看着少年，淡淡地说：“不管怎么样，冰帝的学生在寿司店抓着服务员说一些奇怪的话也有些失礼吧。”
　　“我无意冒犯。如果我刚才说的话哪里失礼了，还请小姐您多多包涵。”
　　少年直起身，以西式的方式抚胸微微鞠了一躬，直起身时，脸上毫无异色。仿佛刚才并没有被人怼过似的。
　　“……”
　　虽然少年并没有说过什么，但因为他看了一眼自己破旧的鞋子就动怒也过于敏感了。
　　生田绘梨心中知道主要还是自己的问题。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甘心于在眼前的少年面前轻易认输。她微微点了点头，转身想要离开。
　　但少年又叫住了她。
　　“小姐姐，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生田绘梨刚想嘲笑这老套的搭讪台词，但她很快想明白了为什么。
　　这名少年穿着冰帝的校服。那他必然是冰帝的学生了。
　　就算学校有很多人，但保不准，他见过她……
　　她一边想着，一边摇摇头：“可是我从未见过您呢。”

　　生田绘梨离开的身影后，蓝发少年举起手中的杯子，抿了一口杯中的茶。
　　他当然见过她。他还知道她是谁。

　　或许是因为戴着无框眼镜的成熟又禁欲的外表，又或许是因为比一般同龄人更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冰帝校园就渐渐流行了某种传言：
　　网球部的那名选手，冰帝的军师——忍足侑士，是一名花丛老手。而且重度迷恋姐姐和大长腿。
　　当传言流进冰帝网球部成员们的耳朵中时，大家几乎都快笑掉了大牙。
　　“忍足那家伙，真要是这么擅长谈恋爱就好了。追下梦中的女孩岂不是指日可待。”
　　“就是。忍足，好歹你也告诉我，那女孩究竟是谁吧？？”
　　向日岳人一边在网球场跳着热身，一边嚷嚷着。
　　离他不远处，忍足侑士躺在长椅上休息。烈日下，他的汗珠缓缓从额前流入深蓝色的发间。

　　盛夏的蝉鸣喧嚣。这种成虫时期只能短暂地生存两个月的生物，在最热烈的夏天，极尽释放并消耗着着自己的生命力。
　　忍足侑士伸开手掌，挡在自己的脸前。手掌间投下的阴影正好在他眼前。指间漏出细碎的阳光，斑驳地闪耀在忍足侑士的脸上。
　　“好热啊……”忍足喃喃抱怨道。
　　“喂，忍足。”向日岳人抹了抹脸上的汗，坐到忍足身边。
　　“嗯？”
　　“忍足也太狡猾了吧。好歹告诉我们，那个女孩是谁吧？”
　　“因为，我也不知道她是谁啊。”忍足侑士说道。
　　“诶诶？”
　　忍足直起身，调整了自己的坐姿。他心不在焉地看着网球场上挥汗如雨的其他人，心里却又一次想起曾经在自己心里引起波澜的身影。

　　那还是在四个月前的事情了。冰帝私立高中的入学式开在樱花烂漫的四月。校门前长长的甬道边，栽植着两排樱花树。粉色的樱花在枝头，随着微风轻轻颤动。不经意之间，樱花的花瓣会裹挟在风中飘飘摇摇，轻轻散落在甬道上。
　　忍足侑士踩着樱花花瓣，走在前往校园的路上。
　　中学第三年，梦想着在全日本中学生男子网球大赛中取得冠军的梦想最终在失望中落下帷幕。忍足侑士心中觉得，自己的中学三年也如同比赛一样，似乎在潦草中结束了。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度过假期，进入一贯制的冰帝私立高中，预备继续开始自己忠于网球的生活。
　　或许，这就是自己在青春期的枯燥日常吧。
　　然后……
　　小男孩的哭声打乱了他的思绪。忍足侑士忍不住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个大约四五岁的小男孩摔倒在路上，膝盖上似乎被划了一道口子。小男孩坐在地上呜呜呜地哭着。
　　是小朋友受伤了……就在忍足侑士向小男孩走去的时候，一个身影出现在了他之前，直直地向小男孩跑去。
　　“……没事吗？……痛不痛？加油……站起来喔……”风中模糊地传来那名实施着救护的女生柔和的嗓音。
　　忍足侑士停下脚步。
　　樱花树下，穿着冰帝水手制服的女孩子梳着整齐的马尾辫，额前留着齐刘海。她蹲下身，查看着小男孩腿上的伤口。随后从包里拿出创可贴，给小孩小心的贴上。
　　春天的风吹起一片片樱花花瓣。那名少女已经牵起小男孩的手，扶着他站了起来。细碎的阳光倾洒在少女被吹乱的发丝上，以及她纤细和白皙的手腕上。
　　忍足侑士眨了眨眼。
　　“木漏日……”他缓缓地喃喃自语。
　　木漏日，也就是树叶空隙照进来的阳光。
　　与一般的灼人阳光不同。从树枝叶的缝隙间轻轻挤入的阳光更添一份谨慎的小心翼翼。木漏日是日光独属于树下之人的轻柔馈赠。甬道清风吹拂，细碎的阳光随着树叶沙沙摇动而轻晃。
　　忍足侑士的眼神追逐着轻晃的光影而去。不知为何，那名吹乱了头发的少女让他感到一丝别样的魅力，一丝——陌生的悸动。
　　少女的身影渐渐远去。忍足侑士并没有继续追逐她的身影。
　　因为那名女孩离开的方向，与学校相反。
　　“她这样会迟到的……”忍足侑士莫名有些担心这名并不认识的同校少女。
　　也许，他该去帮帮她？不，这样也太过唐突了……
　　忍足侑士按下心中的悸动，向学校走去。
　　而在这次短暂而又让人心动的偶然邂逅之后，他竟然再也没有在校园里见过这名女孩子……
　　——直到。
　　在这里。

　　“收您3200日元。感谢惠顾。”生田绘梨轻轻提醒眼前似乎在盯着自己出神的蓝发少年。
　　“不好意思。走神了。”蓝发少年愣了一下，说道。他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递给生田绘梨。
　　就在她低头操作POS机时，少年冷不丁地问了她一句。
　　“不好意思。”
　　“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生田绘梨抬头，露出茫然的神色。
　　“我叫生田（Ikuta）。”
　　“这是姓氏，对吧？那名字呢？”
　　生田绘梨抿抿嘴，露出一个笑容。
　　“问别人名字的时候先自我介绍，这才是礼貌，对吗？”
　　忍足侑士忍不住也笑了起来，罕见地有点腼腆。
　　“忍足侑士。这是我的名字。”
　　“噢！”生田绘梨眨眨眼。
　　她听说过这个名字。远在关西的朋友忍足谦也曾经提过他堂哥也叫忍足侑士。只是现在，她还无法确认是否只是刚好同名而已。
　　出于一点淡淡的警惕，她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一些。
　　生田绘梨自然流畅地回答：“生田佳奈。请多多指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