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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四章 ...

  •   如果市丸银得以知晓当前情况,他横扫整个东殿都是可能的。然而,从刚才开始就只听到些“击剑”、“试验”之类词汇的市丸银完全没有料想到里面的情况会糟糕到这种地步。

      或者说,他对浮鸢会与古兰兹共处一室的深层原因还不甚明了。

      对古兰兹而言,十字架上的俘虏正处于可悲的半死不活状态。极度虚弱无力的苍白面容,被由于剧痛而沁出的大量汗珠所浸湿的额前发丝,她低垂着头,目光涣散,手腕被绑处,已被灵压线勒得显出紫痕。

      更不谈身上仍在不断渗血的疮痍。

      她看起来像是已经毫无知觉了,那再也没有多余体力用来紧咬的牙关开始松动,并最终微启双唇。

      古兰兹甚至几乎听不见她的呼吸声,在这个敞亮的研究室里,在他八刃面前,浮鸢和那些任他实验的研究对象无异。他微笑着,好脾气地欣赏着,眼见她手指间歇性地出现神经抽搐,眼见她水青色的和服晕染出片片红莲,眼见她无法还手、任人宰割而几近奄奄一息,尽管极力克制,尽管全力掩饰,但他略微扩散的瞳孔却还是出卖了他的兴奋。

      他眼底的兴奋,近乎疯狂。

      “浮鸢小姐如果不出声的话,在下如何能知道实验结果呢。”

      古兰兹握在手里的剑,只是一味地在浮鸢的肩胛骨上刻划着,左右轮番,且精雕细琢。浮鸢越是倔强地强忍痛楚,他的脸色就越是变得难看。他举起剑,猛地刺进另一边已不再大量出血的伤口。浮鸢身体一震,被新一轮疼痛唤醒知觉的她,微睁开眼,疲惫地看向施刑人,不发一声。

      “难道这样,也不能让浮鸢小姐感到丝毫疼痛吗。”

      古兰兹嘴角勾起莫名的笑,看上去像是嘲讽,却隐藏了一丝不予人知的畅快在里面。他端详着浮鸢,见她极缓极缓地抬起头,毫不躲闪地直视自己,并最终动了动唇。

      那细若游丝的声音借助室内回声,无比清晰地传入古兰兹耳里,并一阵阵敲击着他的耳膜。

      “伊尔弗特的死,我很抱歉。”

      古兰兹轻笑着,将瞬间骤大的瞳孔迅速收拢:“啊,他不过是具无能的破面而已,像那种垃圾……”

      “你真的忍心,”浮鸢打断道,“真的忍心这样评价自己的亲兄弟吗。”

      古兰兹架在鼻梁上的镜骨虽然替他遮去镜后神情,但他说话的音色明显沉了下来:“不过是一胎而生,浮鸢小姐当真以为我会为那个废物心疼?”

      ……

      “浮鸢小姐?”古兰兹调笑着追问。

      浮鸢默不作声,只是目光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才再次开口:

      “是的。”

      “哎呀呀,身为死神的浮鸢小姐还真是不了解我们虚圈的残酷法则呢。”

      “八刃先生,残酷是与温柔相对而言存在的。如果在这虚圈不存在所谓温柔的情感,那么所谓的残酷也不存在。”她顿了顿,因为两人展开了对话而暂停的施刑使浮鸢稍稍有了些喘息的机会,“如果八刃先生不是拥有着某种温柔的情感,又怎么会认识到虚圈的残酷?”

      “……住嘴。”

      “难道你不是因为比任何人对伊尔弗特的死都感到悲伤,才找上我的吗。”

      “闭嘴!!!”古兰兹甩开剑,头一次这样失态地大吼,愤恨、悲伤,平日里隐藏的或没有隐藏的情感此时全都一拥而上,灌入大脑。他喘着气,有一种被人识破伪装后的羞耻、不甘与愤怒,粉色的发显出的不再是优雅,而是燥狂,“你一个死神凭什么张口闭口提及我伊尔弗特兄长的名字?!你懂什么……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

      “我叫你闭嘴!”

      “伊尔弗特古兰兹的存在对你而言有多重要我是知道的,萨尔阿波罗古兰兹!”浮鸢声轻音弱,却说得很有份量。
      “我是知道的。”她再次重复,稳了稳心境,而古兰兹也安静下来,愣愣地看着她。

      “葛力姆乔说过,除了战斗他什么都不能做。”随着施刑的停止,越来越清晰的不仅是两处肩胛的疼痛,还有思绪。
      “除去那些所谓的存在痕迹、生存价值,我认为他是在通过杀戮的方式排遣孤单。如果连葛力姆乔这样目空一切的人都有难以抑制和抵抗的孤单的话,我想我有理由相信,拥有自我意识的破面所忍受和承担的,是足以窒息的寂寞。”

      浮鸢本想说在虚圈独自为营的大小破面,比起表面的孤单,是他们从内心深处对这个残酷环境所表现出的无助、无所慰藉才使得他们认清只有杀戮才能保护自己的,这一在不自觉中,在无从选择的情况下产生的事实。

      其实破面缺少的,是归属感。

      而之所以她没有点穿,是考虑到古兰兹的感受,和对他对后话心知肚明的自信。

      “所以你或是伊尔弗特都是幸运的,你们印证着彼此的存在,减少着彼此的寂寞,你们拥有对破面而言最为奢侈的关系——家人。”

      浮鸢一口气说完,长时间的休息了会儿,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清晰连贯,但过多的失血所逐渐出现的各种体征与感官正提醒着她,时间不多了。

      “难道还有比家人更为重要的存在吗,八刃先生?”

      古兰兹看着她,有些不可思议,但更多的,是另一些思想的愈加明朗。他早已恢复如常,洗耳恭听后才开始问道:“无论我对兄长的死持何种态度,浮鸢小姐,既然你知情至此,又怎会轻易被我所擒?”

      “是的,我自认没有义务对伊尔弗特的死负责,但你总要有个发泄的对象。”

      “难不成浮鸢小姐认为,在下会相信小姐单单是为了当这个发泄对象而来的?”

      “浮鸢没那么善良,当然也有自己的考虑。八刃先生是聪明人,自然明白我是杀不得的,只要不伤及性命,浮鸢愿意一试。”

      “哪怕受如此折磨?”

      “哪怕受如此折磨。”

      “……呵呵。”古兰兹意料之内地捡起剑,挑断束缚着浮鸢的灵压线。

      “不是说没有改良过么?”

      “破面也是会说谎的,小姐。”

      “那……这就算发泄过了?”

      “算不算是在下的事,小姐的那点心思竟然连在下都算计进去了,多少让人觉得不悦。”

      “……那么浮鸢的那点心思,八刃先生能否成全?”

      “就当在下看在浮鸢小姐处变不惊、不卑不亢的表现上吧。”古兰兹露着绅士笑容,却又忍不住追问了一句,“倘若仁者真的无敌,浮鸢小姐认为,虚夜宫还有胜算吗?”

      浮鸢一愣,却最终给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回答:

      “虚夜宫的胜算,一直存在。”

      古兰兹看着浮鸢向门口走去,他有些担心以浮鸢现在的状况很难安全回到南殿,但浮鸢却笑着说无妨,若是再不出去反而会惹起事端。

      于是,在浮鸢打开室门,果然瞧见了那个满脸阴沉、看不清表情并且一语不发的市丸银时,她只得无奈笑了笑,在一句玩笑话之后,便失了意识摔在他怀里。

      “让你久等了,魔王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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