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姬非后》Chen陈晓

7、下毒

　　京城的繁华，即使是在夜晚也丝毫不减。
　　街巷两旁仍旧是做生意的摊贩，叫卖声一路络绎不绝。远处的八宝酒楼层层高飞的檐角上悬着红灯，如夜空中闪烁的星。
　　还是第一次背着一个少女穿梭在京都夜市里，这些年来，除了沈凉风和梅浅之，还有那群生死相交的将士，他几乎无法与人亲近。他将自己锁在一座看不见的牢狱里，他不走出来，别人也休想靠近。但为何会接受这个少女？她已经在背上睡着，呼吸均匀，侧脸清晰。搭在他肩上的双手，隔着衣衫送来些暖暖温度。
　　南卿禁不住侧脸看她一眼，这样安心放心的睡去，难道不怕？
　　回到府中，将她放在榻上，叫来侍女为她脱衣盖被。
　　南卿在那之前退出房间，关上门后看到等候在外的沈凉风。
　　“小风。”他同他离开这儿闲步在石子小径上：“我们需要清楚她的身份。”
　　“交给我大将军，我一定调查得明明白白。”
　　“嗯。”南卿轻轻应了一声：“若为皇上眼线，自然留不得。若不是，或许……”想起她安静如婴孩儿的睡颜，他顿了顿才说：“可以反为我们利用。”

　　翌日一大早梅浅之就被沈凉风扯着入了将军府，沈凉风自己都说不懂得怜香惜玉，梅浅之只恨自己功夫不如他，只能像一只小鸡仔一样任他拖拽。
　　进了书房，梅浅之不用看也知道南卿一定是万年不变坐在那静默不语，总算沈凉风见到南卿就松了手，他抱怨着往前走几步：“哎呀，痛死了。我说你们两个大清早不睡觉把我弄来这干吗？”
　　南卿漠然看了他一眼：“阿浅，我需要你帮我确定一件事。”
　　梅浅之没好气白了他一眼：“什么？”
　　“陆姑娘。”
　　“怎么，你不要了，准我带回府去好生疼惜了？”
　　“我说你满脑子想的都是什么啊。”沈凉风在他胸口锤了一锤：“你知不知道那个陆姑娘瞒天过海颠倒日月啊。”
　　梅浅之手指插入发丝顺了顺长发，笑道：“与我何干？我只知道，她是个美人，这就够了。”
　　“是不是美人我不知道。”沈凉风继续说：“可她不是陆荣锦。”
　　梅浅之眼神一利。
　　“她叫陆珠锦。身在宫中是凤舞局舞者的是陆荣锦。据我调查，应是与姐姐陆荣锦颠倒了身份。姐妹容貌相似再加以妆扮掩饰，竟就这样瞒天过海。”
　　“你是想说你偷换身份进宫，是为了做萧承的眼线？”梅浅之上挑凤眼，揶揄问道。
　　“不。”沈凉风分析说：“据我调查，她偷换身份只买通了相应宫人，皇上那儿并不知情。”
　　梅浅之扁着嘴：“那你在说什么嘛。”
　　“小风的意思是，若她并非皇上眼线，当日入宫时在宫墙上偷窥的实在是她。”南卿看向梅浅之：“若是皇上眼线，这举止动作可十分大意。”
　　梅浅之悠闲坐进一旁木椅，倒了一盏凉茶：“所以呢，你想让我做什么？”
　　南卿盯着他，邪邪一笑：“救死扶伤是你的专职。”顿了顿眼神一冷，说：“下毒试药，可是你的兴趣。”
　　梅浅之哈哈大笑，手中杯盏涌出茶珠滚落华美红服都不在意：“好，好！我可是有兴致的很呐。”

　　珠儿方梳洗完毕，外头就有人敲门：“陆姑娘，你在吗。”
　　珠儿胡乱整了整衣衫，跑去开门。门外梅浅之红服耀眼，容颜倾城，手里的木盘上呈着一只精致羹碗。
　　“你是梅……先生吧？”
　　梅浅之侧身进屋，将碗盏放在桌上：“别叫我先生，又土又老怪难听的。叫我阿浅就好了。”
　　珠儿凑过去：“阿浅。”
　　梅浅之扶她坐下：“真乖。”然后将羹碗递给她：“我听说你昨日去放风筝累坏了，只怕今日起来四肢还酸涩微疼吧，这是解乏的药膳，你吃点，身子会舒服些。”
　　珠儿半信半疑接过那碗：“哎？阿浅还会做药膳？”
　　梅浅之意气风发的甩一甩长发，强调道：“你没听说过南卿身旁妙手回春的梅神医么？”
　　珠儿恍惚想起大将军叶南卿身旁有个军医，人称回春妙手。据闻容貌俊美，身形翩翩，比叶南卿还要更胜一分。才二十出头就医术超群，能解百毒能医百病。传闻里只要他想，就是死人都能从鬼门关给拉回来。只是缺点也多了点，脾气很臭，常常随心所欲，耍耍大牌使使小性子。小肚鸡肠，口如蛇蝎，自恋腹黑……
　　珠儿这才想起，原来这军医就是眼前的梅浅之。
　　梅浅之看她的样子，问：“想起来了？”
　　珠儿点点头。梅浅之再问：“那，信不信我？”
　　“当然信！”正好才起床，还什么都没吃五脏庙正激烈抗议呢。珠儿捧起羹碗，咕嘟咕嘟吃了个精光。最后舔舔唇角毫不吝啬的赞叹：“好吃！”
　　“嗯……陆姑娘。”梅浅之坐在她身边，一脸精明的瞧着她：“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啥？”
　　“吃人嘴短。”
　　“……”
　　“既然吃了我的药膳，当然要回答我的问题作为报答。”
　　“……”
　　珠儿汗颜，原来这神医打的是这如意算盘。不过他说的好像有理，毕竟吃人嘴短嘛。就让他问，反正她坐得端行得正，没什么可怕的。
　　梅浅之勾唇笑道：“我们回京那一日，趴在宫墙上偷看的，是不是你？”
　　呃……怎么忽然问这样的问题？珠儿怔住看着他，心虚的劲头又冒上来。他故意距她很近，漂亮的大眼睛弯弯亮亮，唇上勾着的笑怎么看都透着算计，若狐狸能成精，只怕也就这副模样了。想了想，稳住情绪：“怎么问这个？”
　　“你只回答是或不是。”他语气温柔。
　　虽然南卿只让他下药，并未让他多嘴，但……外界的那些传闻又不都是虚张声势的，不耍耍脾气那还是他梅浅之嘛。
　　珠儿又不敢看他的眼睛，起身往一旁走去，好像远离他就能心安一些。“嗯……这个嘛……”
　　“吃人嘴短哦~~~”那还嫌不够乱的神医又顽劣的加上一句。
　　珠儿彻底被打败，实在没办法否认，泄气的坐回桌前，垂头丧气道：“好，我说，是、是我。”声音都小了下去。
　　“那来说说是为何？”梅浅之死缠烂打继续追问。
　　“因、因为宫中姐妹都说大将军叶南卿是个美男子，我才……”
　　“哈哈哈哈。”还未讲完就被身旁男子大笑着打断，他似乎听到了极可笑的笑话，趴在桌上笑个不停，只差满地打滚了。“为了美色？”
　　珠儿尴尬着躲闪他的目光：“算、算是吧。”
　　“哈哈哈——”笑到一半忽然停住，“不对啊，若说英俊倜傥，我犹胜南卿几分，你怎么能是为了他？”
　　珠儿只怕他误会自己另有图谋，急忙伸出三个手指：“我发誓，我真是为了看大将军——”
　　“不行！”梅浅之拍案而起：“我要去找他算账！”说罢怒气冲冲踢开屋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剩下目瞪口呆的珠儿，艰难的咽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