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歌之步裔令》愆客

9、高分低能

　　嫆婉居五月底□□的夹竹桃开的很盛，绯红的面颊微微翘起像绽开宝血山茶一般丰满莹润，浸满了五月醉人的春风，迷离入眼。
　　晏成薏其实是很迷人的，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华贵脱俗不似昔日精精算计睚眦必报的公子哥儿，反倒很像一位翩翩君子。很有气质很有风度。
　　我咽了口口水，觉得自己不应当被美色所迷惑，很稳重的开口：“你把云海若吓成那样，又把我叫到这里来，是有什么大事么？”
　　他浅浅笑了笑：“没什么大事，只是好奇你这块玉璧。你这一块玉璧听说是很有来头的一块玉璧，”他把玩了一下，脸上的表情让人琢磨不透，流线般华丽的声音陡然间清冷入骨，周身寒气魄人刺得我后退了两步：“我很想知道，是偕璧而生，还是别有用心？”
　　我对他这一惊一乍的表情很是反应不过来，一句“你神经病啊你”就要脱口而出，然而，师父教我礼义诗书，我就不能没有涵养，只得在气势上淡淡看过去：“我偕璧而生，就好像春去春来花谢花开，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这都是不争的事实。倘你觉得我别有用心，倒不如说我的想法别有洞天，这样的怪事儿本来就是不应当有的，我何必刻意而为之，这些年来想要验证世上是否真的有偕璧而生一事之人不胜枚举，难免会有所纰漏，偕璧虽不谨慎，却也不是固步自封之人。王爷多心了，况且若这玉璧当真有玄机，我又怎么敢把它遗落在您那儿，迟迟不去讨要？王爷今日如此咄咄逼问，未免有些说不过去吧？”
　　他摊了摊手，无奈的冲我笑笑：“你看，我不过问了你一句，你却说了这么多，可见不是我咄咄逼人，是你无理辩三分。”
　　我哼了一声，甩袖子就要走，被他一把攥住。我一个手刀就照着他细腻修长的手臂看过去。我砍得的挺狠的，他倒是没松懈半分，可见也是个有功底的人。我冷冷笑道：“可正是我强词夺理了，王爷还有什么话，偕璧洗耳恭听。”
　　他攥住我衣袖的手松了松：“你可知道宋氏美璧，上古的宋氏不是什么玉璧世家，传说却流传下来一块步裔玉璧，此玉细腻精美，华丽非常，更有璧角雕有花卉纹饰，栩栩如生，闻之竟有果木异香。此乃绝代美玉，不巧世上却无人见过。不知道这一块儿玉璧，郡主有没有什么想法呢？”
　　我微微诧异：“你是说我的玉璧是宋氏步裔璧？”我推开他的手，“我生来就养在我师父膝下，这块玉璧，我从未听师父有什么见解，美则美矣可见并不出奇，未必未必。”
　　他似笑非笑：“你师父没有见解，旁人就不能有见解了么？”他在玉璧上描摹：“这块玉，是一块古玉，除了步裔玉璧，没有什么其他的可能了。”
　　我“嗤”一声：“我死也不会相信，我打娘胎里出来就带了块有名头的古玉。总不会是我娘亲怀我的品行比较乖时候吃了块古玉罢？不然这有名有姓的玉又怎么可能自行天成？”
　　晏成薏点头：“那也真是怪了，这样非常的事情发生在燕燕你身上，可见你是个不寻常的女子。”
　　我想了想，觉得如果把他洗吧洗吧扒皮剁了这件事是不是就是很不寻常。
　　但我很理智。
　　我冲他笑笑：“王爷还有事么？”
　　他没有说什么，轻轻携起我的手，将凉润的玉璧放在我手心处。半晌，又扬手为我拂落了肩头飘飘随风逝的柳絮，我闻到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梨花香气，记起小时候读诗有一句“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
　　他手大约想要抽开，但是我闻着他身上的馥郁花香，一时也忘了收手。于是我们保持了这个姿势。
　　他说：“你喜欢洛阳锦？你身上有很淡的花香味，很好闻。”
　　我摇摇头：“我喜欢你身上的梨花香。”我又自顾自问了一句：“难道是你哭起来总爱梨花带雨，所以才沾染了梨花香味？”
　　我摇摇头，觉得这梨花香应该是他的哪个侧妃身上沾的。然而我觉得梨花皎洁，应当沾惹不上风尘烟火气息。
　　他给我理了理纷飞的发丝，冲我温和笑笑：“不会啊，虽然我没哭过，但是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很想看看你梨花带雨的样子。”他十指和我的发丝交缠：“从前觉得你古灵精怪，试探了你一番又觉得你深不可测，没想到不一会儿，还能有幸看到你发呆犯傻的小模样，实在可爱的紧。”
　　我怔了怔，也不置可否。觉得自己这辈子没有闻过这么好闻的白梨香，沾衣欲湿杏花雨，我觉得很恬淡，很欢喜。
　　他看着我，我也回看着他。
　　我忽然神思有那么一瞬间石光电火，然后很老实的归位。
　　我对着他洁白的靴子一脚碾了上去：“你神经病啊！”
　　他果真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了我一眼。眼角闪过一丝戏谑：“咱们谈正事谈得好好的，是你自己发呆看着我，怎么不一会儿又变卦了呢？”
　　我去你娘的正事。
　　我觉得自己理亏，咬咬牙：“是是是，我不好，我不对。但是你没头没脑的拉我过来又不分皂白的质问我，似乎还没有给我一个说法。”
　　我的娘，普大晋也只有我敢这么跟密阳王说话吧？
　　想想觉得还是不对。云海若也敢，因为他本人智商很弱且不怕死；我师父也敢，但我师父一般不会下山；云海若他师父云谕也敢，因为他师父有病，是个色中恶鬼，搞不好看见晏成薏这么俊俏的少年，就会直接绑了做男宠。不过本来晏成薏就是个短袖，云谕长得也不赖，撮合撮合，没准儿云海若还真会再有个师母。
　　我咳了一声：“好吧好吧，我也有失礼的地方，这样，我们一笔勾销既往不咎好不好？”
　　他沉思了片刻：“不好。你居然敢骂我。”
　　我还想抽你呢。
　　我勉强笑笑：“你小侧妃叫你回家吃饭呢。”
　　他也笑笑：“也好，大中午的是有些饿了，你做饭给我吃吧。”
　　我最后一点笑意也没有了，拿捏着火候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偕璧失礼，偕璧有错，然而偕璧有婚约在先，王爷若能够高抬贵手，大家日后见面尚可彼此客套寒暄，但若是相处久了惹人耳目受人蜚语有伤风化大雅，倘使你我日后清誉不负，实在有损颜面得不偿失，王爷你说是不是呢？”
　　晏成薏微微叹了口气：“其实，我昨天梦游，看到你进了一处院子，听到你和抒葇秘密商议……”
　　祖宗啊。
　　我大骇：“你，你知道了？！”
　　他很真诚的点了点头。
　　当天中午，我将他奉为座上宾，三跪九叩的给他盛了我尤为擅长的三十六道膳食。一不小心叩首时还扭到了腰。
　　我奔走在给他拍蚊子扇扇子的辛勤劳作中。
　　他吃的很饱喝的也很足，不紧不慢的呷了口茶，道：“看你如此卖命，我诚不敢欺你，其实我昨天只看到了你进了景徊苑，抒葇的院门口机关太多，我只好坐在房顶上，那房顶隔音太好，什么都听不到……”
　　被我拿着大棒追杀了半个时辰。
　　后来又被被我打个正着的老爹父王请了三个老嬷嬷狠狠调教了一番礼仪。
　　其实我礼仪跟我师父学得很好，可是每每都要在晏成薏这里吃大亏。
　　我很认真的反思了自己，难道我就是传说中的高分低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