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教师董小姐的观察日记》澹台晴

5、慈善晚宴

　　一九三六年***************X月X日***************天气晴

　　这个家自从小资少爷离开之后就变得特别冷清。

　　贵军门和林先生每天都很忙，每天早上林先生会做好早饭和午饭，我们一起用过早餐之后，他们两个就穿着仿佛情侣装的军装跟妞妞小姐道别，然后肩并肩一起坐车去工作，整个公馆就剩下我和妞妞小姐跟门口的士兵们。

　　一日之计在于晨，我会带着妞妞小姐在花园散步运动背唐诗和英文单词，妞妞小姐累了我们就去洗个澡换衣服休息一会儿，然后我会带着妞妞小姐弹钢琴，直到吃午饭。

　　中午短暂的休息时间贵军门和林先生一般不回来，他们的工作真的很忙，所以每天林先生都会做好午饭放在厨房，我自己热热就可以跟妞妞小姐一起吃了。

　　下午我有时跟妞妞小姐一起弹琴，有时候会看着她在花园荡秋千，还有的时候在房间她玩玩具我看小说，就这么悠闲寂寞地过下去。

　　以前小资少爷在的时候，早上他会跟我们一起运动，他跳绳特别厉害，会各种神奇的花样，他说自己当过杂技演员。

　　小资少爷是个神奇的人，他好像学过很多东西，什么东西他都能玩出花样，有他在妞妞总是笑得特别开心。

　　小资少爷的钢琴也弹得特别好，他还特别有耐心，我们三个人会一起弹钢琴，最简单的哆来咪，想象自己是音乐之声里的家庭乐队。

　　小资少爷还答应圣诞节会跟我们一起做木偶戏，虽然圣诞节还很远，可是小资少爷已经失踪好几天了，不知道他的承诺还算不算数。

　　妞妞小姐总会悄悄问我，但她不敢问贵军门和林先生，这个孩子很敏感也很聪明，她想要通过我来验证一些她不敢面对的问题，这个孩子以前的生存环境一定很严苛，她已经习惯了身边人时常失踪。

　　我觉得小资少爷应该是有事要做，因为从贵军门和林先生的态度中感觉不到任何担忧，我把自己的观察结果告诉妞妞小姐，她才放心下来，她非常信任我，因为我是个直接的人，甚至不习惯使用善意的谎言。

　　没了小资少爷的贵家公馆太过冷清，我每天除了跟士兵们聊聊家常，就是跟妞妞小姐说些童言童语，只有等贵军门和林先生下班回来，才能多两个人说话。

　　然而这也仅限晚饭前后，林先生准备晚饭的时候我可以跟他在厨房聊聊天，贵军门会在餐厅一边跟妞妞小姐玩一边顺便监督我们谈话。

　　晚餐结束收拾了餐桌，吃过了餐后水果，贵军门和林先生就会进书房商量正事，这一商量就不知道商量到什么时候，妞妞小姐常常等不到跟贵军门说晚安。

　　这两个人的气氛太奇怪，以前有小资少爷在还不觉得，现在只剩他们两个，总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贵军门还是很平易近人的，林先生也特别和蔼可亲，他们都很疼妞妞小姐也很尊重我，可是他们两个人太过心有灵犀，总是说着说着话就眼神交流起来，不自觉地就陷入两人的特殊氛围，我和妞妞小姐被隔绝在那个氛围之外，找不到入口可以进去，只有小资少爷可以轻易打破他们那个怪圈，自由地从那个氛围跳进跳出。

　　小资少爷是我和贵军门他们沟通的桥梁，没有了小资少爷，想跟他们沟通变得很困难。

　　林先生的眼里只有贵军门，他自己可能不知道，他的眼神总是无时无刻追随着贵军门，他从来都不曾掩饰过。

　　林先生的眼睛特别清凉，不笑的时候有一些清冷，但笑起来就像阳春三月的日光，温暖和曦。

　　但是林先生望着贵军门的时候，眼睛里有星星在一闪一闪，那不像是简单地崇拜，而是像向日葵追随太阳一样自然。

　　贵军门对林先生特别宠溺，我也不想用这个词，真是太奇怪了。

　　贵军门很宠妞妞，看到她就不自觉地开心，但他也有底线，只不过他很聪明，到了底线不会变脸，而是找别人来当坏人保持住自己的形象。

　　但是对林先生就不一样，林先生是很特别的存在，这个家他全部说了算，连贵军门的事也是他说了算。

　　小资少爷在的时候，他常常会淘气惹恼贵军门，这个时候他就会向林先生求救，而林先生一句话比什么都管用。

　　林先生在贵军门面前常常没大没小，跟小资少爷的淘气不一样，小资少爷吐槽贵军门，贵军门会板脸，林先生吐槽贵军门，贵军门笑得跟朵花一样，好像林先生说的不是他。

　　贵军门可以允许别人吐槽他，但绝不允许别人质疑吐槽林先生，小资少爷也不行，就算林先生偶尔犯了小错误，贵军门也只是用一个眼神告诉林先生，绝不会在外人面前批评林先生，至于私下有没有批评我就不知道了。

　　贵军门只要跟林先生进了书房，房门就一定关得很严，贵军门的卧房特别做了隔音，我还没见林先生一个人在自己卧房待过。

　　这个家有两间卧房利用率很低，一间是小资少爷的卧房，他根本闲不住，总是到处乱逛，有时候连睡觉都蹭妞妞小姐的床不肯回自己房间。

　　另外一间就是林先生的卧房，我如果有事找他，只要找到贵军门就可以了，他好似贵军门腰上的挂件一样，贵军门在哪他就在哪儿。

　　我觉得他俩干脆把房间合一起得了，就像以前老宅子那种少爷和侍从，少爷睡里间卧室，侍从睡外间碧纱橱，比现在省事多了。

　　（PS：幸亏认识了我家老江，我才知道自己的判断多么正确，林先生的房间才是利用率最低的，因为根本就是摆设(╯‵□′)╯︵┻━┻）

　　寂寞冷清的日子终于有了一个突破口，我的恩师莫校长邀请我去参加教育局的慈善晚宴，这种晚宴通常会有很多青年才俊，说不定就有我的梦中情人飞行员，我必须好好把握机会。

　　贵军门和林先生似乎对我的盛装太过震惊，居然不知道找些赞美词来恭维我，被我好好教育了一顿，难怪这俩人单身，真是太不解风情。

　　还是妞妞小姐最可爱，觉得漂亮就直接说出来，果然是我教出的学生。

　　不过今晚我心情好，原谅他们，还有林先生开车亲自送我，我原谅他乱用词汇“鹤立鸡群”来赞美我的失败。

　　在慈善晚宴，我见到了传说中大名鼎鼎的文四益，果然跟林先生形容的一样，这是一个自命清高的文化流氓。

　　莫校长介绍说他一直致力于发展基础教育，为上海的许多中小学校募集了大量的教育经费，是教育界的楷模。

　　这一次，他又出资修建工部局中学的教学大楼，据说耗资不菲，然而目的却是为了进入校董会当名誉校长，这就是那种来路不正的暴发户花钱买名声，这种事情见多了。

　　没想到他对我倒是有些兴趣，也是我常遇见的情况，名校毕业条件不错却选择了家庭教师这个看似没什么前途的职业，总有人会对我产生种种好奇。

　　应付这种情况我驾轻就熟，文四益不是三姑六婆，只要你不卑不亢，他不会继续追问，这是成功人士的处世之道。

　　我的恩师莫校长是个正直的人，他不能接受文四益用巨额金钱换取名誉校长的位置，为此在宴会上跟文四益的手下吵了起来。

　　文四益到底比他的手下有涵养，我点破他用钱买名誉的目的，他也不会气急败坏。

　　后来我从莫校长那里得知，文四益的钱基本都靠军火、夜总会，这钱是见不得光的，如果他进入校董会，一旦东窗事发倒下，学校会受到牵连，可能会被抵债，莫校长确实是称职的校长。

　　文四益果然是生意人，他问我他出资建大楼却不能在大楼里拥有一间办公室，那他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是我告诉他，他可以得到的名誉远比一间办公室要来得好，他明白我的意思。

　　跟文四益的交谈中，自然带出了我在贵军门府上任职家庭教师的事情，当时我不知道这有什么问题，看来我确实生活得很简单。

　　因为当晚贵军门公馆遇袭，袭击他们的就是跟文四益有瓜葛的军火贩子，幸好我在慈善晚宴，文四益才能搭上线确定公馆安危，我无意中成了一个线索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