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起天末》楚客人

45、青丘帝国

　　之前一路上桃夭都被阿宝背着，为了不让对方起疑心，镜牧便一直背着凉末。

　　途中遇到好几波追兵，越到后来人数越多也越厉害。凉末因为要装作受伤的模样，所以不能使出全力，全靠镜牧一人撑着。也亏得镜牧功力深厚，不然两人凶多吉少。

　　按照桃夭画给二人的地图，凉末和镜牧到达青丘境内。

　　青丘隐匿于人间，从远处看去不过是一条巨大的山脉，与凡间景色并无二致。据桃夭所言，那是天狐始祖幻化出的幻境，目的就是为狐族开辟一块繁衍生息之地。

　　镜牧按照桃夭教给他们的方法，用手捂住一只眼睛，顺着空气波动的纹路，找到了进入青丘的道路。

　　青丘乃狐族生息之地，房屋建筑却和人间别无二致，街道上熙熙攘攘，叫卖声此起彼伏。不过他们卖的可不是小吃，而是一些千年灵芝、冰山雪莲等能增强修为的东西。

　　路上走着的都是人的模样，也有狐-面人身的，还有屁-股-后面拖一-条-尾-巴的。当然，更多的还是小狐狸，在棚宇屋顶间蹦蹦跳跳，无人阻拦，无人惊奇。

　　虽然桃夭说她已有百年未回青丘，有很多人都不认识她的模样，但为安全起见，进入青丘后凉末便找了一块面纱戴上。同时二人收敛仙灵，因此没人察觉到他们异样的身份。

　　“师兄，我们现在怎么办？”凉末低声问，“怎样才能找到赤颜将军？”

　　镜牧暗暗观察，答道:“你看那路边的告示牌，我们过去瞧瞧。”

　　九尾狐族首领桃烛族长身患重病，各族广求名医，希望能将桃烛族长治好。那路边贴的，便是寻求名医的黄榜。

　　镜牧揭了黄榜，拦住一位巡逻的官兵，“这位官爷，在下是一名郎中，不知是否有幸探探桃族长的病症？”

　　那位官兵把镜牧和凉末上下打量了一遍，对身边的人道：“先把这二人带回府中，我去通知首领。”

　　镜牧二人跟着官兵到达一座府邸，片刻之后出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对二人俯首行礼，然后询问两人的情况，不外乎一些姓名、来历之类，两人皆一一作答。

　　略等了一会儿，刚才那位官兵进来，对管家道：“姜爷，孤首领让您把人带去宫殿，替桃族长把脉。”

　　那位叫姜爷的人便起身，请镜牧二人前面走。

　　凉末跟在镜牧身边，暗暗打量身后跟着的一群官兵。刚才那人口中的“孤首领”应该就是孤狼，这位姜爷大概是孤狼的部下。他们被带往宫殿见桃烛族长，那赤颜将军在哪里？

　　思量间，众人已走了好大一段路程，进入一座偏僻的山谷。

　　“姜爷，”镜牧道，“不知桃烛族长所居何处？”

　　“呵呵呵呵呵。”姜爷呵呵笑着，“族长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我们孤首领便挑选一块世外圣地，以供族长休养。”

　　“是吗？”镜牧附和着笑着，“孤首领倒有心了，一路上安排这么多人暗中跟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将桃烛族长-软-禁了。”他说着，脚步慢慢停了下来。

　　姜爷冷哼一声，慈祥的笑容一扫而光，整张脸瞬间化成狐狸的模样，“桃夭公主，一别百年，不会连老奴也不认得了吧？你不记得老奴，老奴可记得你呢。”

　　他们果然已猜出二人的身份。

　　顷刻间，周围跳出无数手拿武-器的人，皆为狐-面-人-身，脸色狰狞。

　　“杀！”姜爷下令，“不要让他们活着离开这里。”

　　黑压压的一群人，显然是想用人海战术。镜牧纵有再深的功力，也没想过与这些人过多纠缠。他们的任务是尽快找到赤颜将军，解救狐族危机。

　　“走。”镜牧左手抓住凉末的手，右手龙渊剑连斩，勉强扫出一条路来。

　　两人也分不清方向，只管闷头往前冲。镜牧见前面有一片树林，便拉着凉末跑了进去，一直紧跟在他们身后的姜爷猛地顿住脚步。

　　“爷，他们闯进了死-沼-林。”

　　“自寻死路！不用追了。”

　　镜牧听见后面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才带着凉末停下。凉末气喘吁吁，一边顺气一边查看四周的情况。

　　周围都是参天大树，雾蒙蒙的，五米之外的景色都不太能看清楚。一个人都没有，气氛安静得有点诡异。

　　凉末抱住镜牧的胳膊，胆战心惊地问：“师兄，这里会不会是青丘的禁-地啊？怎么一个人影都没有？”

　　镜牧暗运灵力，眉心间的五角仙印闪现，一簇亮光射向树林深处。片刻之后，那簇亮光折回来，隐没在仙印中。

　　“林中没有阵法。”镜牧道，“我们先往前走。”

　　凉末点头，紧紧地跟在镜牧身后。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凉末觉得眼前的雾气变淡了，便道：“师兄，雾没了，前面可能有出口。”

　　嗯？镜牧回头，盯着凉末，“雾没了？”

　　凉末被他看得发憷，下意识地点头：“是啊，雾越来越淡了。”她指着前方，“哪里好像有个山洞。”

　　镜牧往她指的方向看了看，神情分外诧异，“我看不见，眼前还是雾蒙蒙的。”

　　凉末哑然，“桃夭说他们狐族最厉害的就是幻术，是不是这林中布下了幻境，所以每个人看到的景象不一样？”

　　镜牧摇了摇头，警惕地看着四周，“阿末，我能看见的仍然只是雾气。你带着我向那-个-洞-口走，我们过去看看。”

　　“嗯。”凉末带着镜牧向那个山洞走去。

　　那山洞看上去平凡无奇，洞-口只有一丈来高。洞边长着一些青苔，很干净，杂草虫子都没有。洞内黑漆漆的，其中隐约有滴水的声音传出。

　　凉末看了镜牧一眼，问道：“师兄，我们要进去吗？”

　　镜牧看不到洞口，也无法用仙灵探测里面有没有疑阵。反正外面也没有出路，进去瞧瞧也无妨。但只有凉末能看到洞中的情况，他担心她会有危险。

　　沉思片刻，镜牧道：“我们且进去看看有何古怪，若情况有异，你及时告诉我。”

　　凉末点头，带头走进石洞。

　　洞穴内的温度十分之低，凉末一进去就打了个寒颤。洞顶上时不时地往下滴水，不断有水顺着石壁沥沥流淌。

　　洞里没有光，凉末只能依靠洞外微弱的光线向前探路。等眼前完全黑暗的时候，前方又隐约出现一缕白光。

　　“那是什么？”凉末下意识往前倾想看清楚些。镜牧一把抓住她，问：“怎么了？”

　　凉末揉了揉眼睛，不确定地回答：“好像……是一只狐狸。”

　　“狐狸？”

　　“嗯。”

　　凉末试探性地往前走，白色的光线越来越强烈，让她的视线越来越清晰。等看清前面的景象时，凉末惊得目瞪口呆。

　　前方是一尊狐狸雕像，白玉材质。狐狸嘴角上翘，仿若在微笑。玉很白，很澄净，让整座雕像呈现出一种晶莹剔透的光泽。

　　“师兄，是一只白狐雕像。”凉末对镜牧道。

　　白狐雕像？镜牧所能看见的，仍然是一片充满雾气的树林。

　　这只白狐太美了，凉末在心中感叹。那端庄优美的体态完全跟真的一样，看上去优雅而高贵。

　　凉末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摸了摸雕像的底座，不料脚下猛地一震。

　　“怎么了？！”镜牧抓紧凉末的手，他虽然看不见，但那震感却能感受到。

　　凉末惊恐地收回手，立刻抬头去看那座雕塑。还好还好，没有碎。她松了一口气，对镜牧道：“师兄，我刚刚摸了一下，地面就震动了。”

　　话音刚落，凉末就见那只白狐低下头，嘴微微张开，吐出一个东西。

　　雕像怎么会动？凉末揉了揉眼睛，再看去，却见那雕像仍和之前一样，没甚差别，但一个圆形的物体正缓缓下落，她下意识伸出手，那东西便落到她的掌心里。

　　镜牧只见凉末伸出手，然后一块石头出现在她手中。

　　“这是什么？”凉末喃喃自语。

　　凉末翻来覆去地把玩那块石头，没有意识到它正接受到体内天神之灵的感召，隐隐约约散发出一些星星点点的光芒。

　　镜牧也不知那石头为何物，但他注意到，周围的雾气正慢慢消散，那些树木也在消失。片刻之后，他们二人发现自己正站在山下的一条小道上。

　　来不及思考这是怎么一回事，镜镜牧叮嘱，“阿末，这可能是狐族的宝物，把它收起来。我们去找赤颜将军。”

　　“嗯。”凉末将石头装进口袋里，跟镜牧一起寻找出路。

　　两人在山路上七弯八拐，一直到傍晚时分才看到有座城镇。向路边的樵夫打听，这座小镇正是赤狐族的领地，赤颜将军也刚好在此地。

　　镜牧二人喜出望外，在城门处找到守门的将领，求见赤颜将军。

　　守门将领详细询问了他们的情况，然后向上级通报。等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有人来传话：“将军请二位入殿商谈。”

　　赤颜身材高大，体型魁梧，对镜牧二人礼待有加。

　　因为之前姜爷的事故，镜牧格外警惕，只告诉赤颜桃夭在回来的途中遇到危险，请他带人前去相助。

　　赤颜扶额沉思，半晌才道：“二位先去客房休息，我即去派人。”

　　两个小兵将镜牧和凉末带去客房。

　　瞅了一圈确定四下无人之后，凉末才低声问道：“师兄，你为什么没有告诉赤颜将军桃烛族长的事情？”

　　镜牧面色沉重，眉头紧锁，“我觉得似乎有点不对劲。”

　　凉末道：“哪里不对劲？”

　　镜牧答道：“既然桃夭只相信赤颜，那赤颜与她的关系必然非比寻常，为何刚刚见面他对你没有任何关切之意？”

　　对啊！凉末恍然大悟。桃夭的幻术还有效，她现在是桃夭的面容，身上带着伤。可初次见面，赤颜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是他忘记了桃夭的样子，还是他根本不是赤颜？

　　有之前那位姜爷的前车之鉴，两人对这赤颜将军的警觉也提高了数倍。

　　“你在房间里待着，我出去看看。”镜牧小声说着，边往门口移动。凉末蹑手蹑脚地跟在他的身后，“师兄，我们一起吧。”

　　也好，镜牧点头。凉末独自一人，他也不放心。

　　镜牧打开门，正准备带凉末出去，就见院子里呼啦啦地涌出一大群官兵，手中拿着弓箭，将他们团团围住。

　　赤颜走出来，嘴角挂着冷笑，表情阴森，与之前判若两人，“果然是来帮桃夭那小贱人的！”

　　“你不是赤颜？”镜牧沉声问。

　　赤颜大笑，“我当然是赤颜。不过不是来帮你们的，而是要你们死的。”

　　难道桃夭万分信任的赤颜也已归顺魔族？镜牧来不及思考，带着凉末一跃而起，决定先逃离目前的困境。

　　赤颜后退数步，大手一挥，身后的那些官兵迅速举弓拉弦。

　　万箭齐发，尖利的箭头占据了任何一处可以求生的位置，镜牧二人被迫落回地面。

　　只见赤颜双手闭合，做出一个古怪的结印，整个房间突然扭动过来。镜牧眼见着屋顶倒悬，空间倒置，暗运灵力准备用乾坤反卦加以克制。

　　“哎呦！”

　　凉末咚地一声摔在地上，剧烈的痛感让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快散架了，口袋里的石头骨碌碌滚出来。

　　在石头滚动的过程中，石身再次散发出银白色的光芒，顷刻间将颜赤等人淹没。与此同时，周围的景象飞快地变幻着。

　　那石头一直滚到一双脚面前。

　　顺着那双脚向上看去，凉末看到一张和赤颜一模一样的脸。

　　妈呀！凉末一个后仰，再次摔倒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