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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瓶邪短篇 ...

  •   (上)

      远山层峦,云雾缭绕,巍巍然似九天飞龙向天去,渺渺兮如隐没世外神仙府。

      山风凌冽拂发去,绝顶迎客百年松。

      吴公子顺着向山顶而去的蜿蜒小路慢慢而上,且停且观景,口中唱着歌,词里是江湖厮杀,愈战愈痛快,面上却含着笑,眉目清秀,笑意和顺,是红尘里温柔公子,是人世间雅致闲人。

      吴公子向山上去,环佩伶仃摇,折扇自在旋。

      吴公子又唱到:

      “人生如戏悲与喜,百年坎坷苦作甜。孤舟飘荡黄泉水,魂魄不过随风散。”

      他唱到此处,突然一滞,只觉词中所述太过不详,只好垂眸摇头,就暂时停了口中歌,他又抬头看看天光,其时骄阳正艳,又有浮云相伴。

      前路茫茫不可知,悲喜苦乐两参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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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约又过了半个时辰,才隐隐约约可见山顶那棵迎客松,吴公子忽然微微一笑,轻轻抹去面上薄汗,白肤上浮的那层红润就现了出来。

      “好一个细皮嫩肉的小郎君。”

      这一声从吴公子身后传来,清脆爽利,是个干干净净的少年声音,像是清晨早鸣的翠鸟,午后突起的莺啼。

      吴公子转了身,却不见什么少年,只有一个又高又瘦的光头和尚,头顶又圆又亮,面容苍白瘦削,眼睛瞪得铜铃大,眉毛挑得比山高,唇边一笑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身上裹了一件破破烂烂的袈裟,手里还抓着一个抽抽噎噎的小姑娘。

      吴公子仔细看去,那小姑娘不过十岁,扎这两个羊角辫,辫子被和尚大手抓着,只好梗着脖子歪着脑袋,一双小手不停抹着眼泪,但不一会泪水又哗哗下来,整张小脸胡成了花,只隐约可见精致的眉眼一闪一闪。

      吴公子看过去,小姑娘也正看过来,她见了生人,突然眼前一亮,突然身子挣扎起来,她嘴巴大张,却又只能发出呜呜的怪声,眼睛好像能说话,神色哀婉,眸光悲戚。

      大和尚见此情景,竟从掌中抽出一线,薄如蝉丝,晶莹剔透,他忽而双手一翻,这丝线便似活物,直奔小女孩而去,不过一瞬就缠上女孩子纤细白皙的脖颈,和尚又微一发力,丝线便发出嗡嗡鸣声,那小女孩忽然两眼一闭,就一动不动了。

      和尚做完了这事,又抬眼望了望吴公子,唇角忽而浮现出一点两点似笑非笑的意味。

      吴公子突然一叹,身子向山路微微一挡,便堵了下山的去路,他慢慢道:“相逢即是有缘,敢问阁下往何处去?”

      和尚笑道:“和尚往山下去。”

      吴公子也笑道:“和尚也杀生?”

      和尚听了吴公子问话,那双大手转而去握小姑娘的脖子,微一使力,就把女孩的整个身子抓到空中,他又向着吴公子笑道:“杀又如何?不杀又如何?”他说完,捏着丝线的指尖忽然一动,一刹间便变换了好几个手势,吴公子却还未看清时,那小女孩睫毛竟轻颤了颤。

      和尚于是道:“和尚不杀生。”

      吴公子只有一愣,他就又听到和尚似活泼少年的声音:“小公子若要救这女子,也无不可。”

      吴公子笑问:“大师如何说?”

      和尚笑答:“和尚活了这把年纪,什么都不缺,只是缺了一个媳妇,小公子你随了和尚,你让我杀,我便去杀,你让我救,我便去救。”

      你让我生,我便去生。

      你让我死,我便去死。

      这大和尚真真可笑,竟然就如此说起了情话。

      吴公子听了也不恼,他低眉沉吟一二,竟自顾摇头笑了一笑道:“原来竟是个花和尚。”说罢将手中折扇啪地一声合了起来,随手那么向旁边一抛,就插入崖边石上。

      此时天地静默,只闻裂石声。

      吴公子抽出长剑,笑道:“大师请。”

      和尚也随手将那小姑娘一抛,却叹道:“等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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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世坎坷尘世人,百载匆匆,向天问奈何。

      江湖落拓江湖客,十步一杀,不必求生死。

      吴公子提剑便相杀。

      他剑法灵巧多变,翻手间已向和尚刺去,这一刺去得凌厉,角度刁钻,直向着和尚心胸,剑光似光,卷起纷飞发,剑影似电,带起烈烈风。

      吴公子相杀,却还笑着。

      那和尚却还不慌不忙,他双掌合十,口中还呼着佛号,所谓释迦摩尼,诸天佛祖。他迎着剑光,面带笑意,一双眼睛只看向吴公子的锐利身姿,忽而口中声音一变,竟又长叹道吴公子的名讳。

      大和尚又叹又笑,又喜又悲,又无话可说,又无可奈何。

      他道:“吴邪,吴邪。”

      释迦摩尼,诸天佛祖,吴邪,吴邪。

      吴公子突然一滞,竟是有些茫茫然,但他手中剑光不停,剑意竟然更盛,宝剑低鸣之声,竟随山风流转,往山涧中散去。只见那剑尖就到了和尚心口,只待吴公子向前一送,就要了这鲁莽和尚的性命。

      可褴褛和尚还是那副含笑神情,他手掌微微一动,再向旁那么轻轻一抓,也看不清他做了什么,只听见吴公子手中剑一声悲鸣,那气势汹汹的来剑就这么断了。

      和尚仍是道:“吴邪,吴邪。”

      口中吴邪念万遍,又能如何?

      吴公子微叹,却似乎早有准备,将断剑一甩,又向和尚颈处转去,可那和尚着实厉害,只微滞刹那,竟长袍一鼓,周身气劲流转,生生将那断剑震开出去。

      但和尚到底出神一瞬。

      吴公子哈哈一笑,突然侧身而去,从和尚身傍擦过,却直奔小女孩所在,他身法不可说不快,眨眼间已提了女孩子腰尖长带,又悠悠然微笑而立,并不管身后是身不见底的深渊,身前是武功莫测的强人。

      吴公子笑问:“大师又如何说?”

      和尚这时却又紧紧抿起嘴唇,闭口不言了,吴公子心内暗叹,这倒似他心中的一位故人。但那位故人,他又总不能多想,多想也没有什么用处。

      吴公子只得抬了眼,向山顶望去,这一眼似掺着多年红尘岁月,可将吴公子的整个旧日时光望穿,将独自一人的岁岁年年全部献给那位故人。

      如此也算天长日久,不负良人。

      (中)

      吴公子望得有点痴,惘惘然似见着那故人身影,也是许多年前,他那时就在此处,身临绝顶,足踏高峰,提了剑来留人,剖了心来说情。

      但那故人也不过向他望了一望,神色还是无情,双眸还是淡漠,一句话也不说,就转身别过。

      云雾翻涌过,冷风穿胸膛。

      吴公子想,他心中许多的话,当时说与不说,都似永诀别。

      吴公子长笑一声,在心中算着天光,方才隐约聚在眉间的阴郁之色才慢慢淡散,他微垂着头,露出一段白皙纤细的脖颈,又低叹道:“十年之约已至,我已来了,你还不现身?”

      他的声音喑哑暗沉,却用了十足的内力,非要震得人心动荡还不甘心,干涩的尾音在高耸的山峰云雾中转了几圈才散入天际。

      却没有回应。

      永夜孤灯长憔悴,空等十年又十年。

      哈,心上人啊,你还不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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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等到吴公子笑容漏出了苦味,眉峰也塌了下来。他此时手中还提着呜呜叫唤的小女子,对面还站着破衣烂衫的秃头僧,是敌是友尚不可知,上一刻占了上风,下一刻也许就入了黄泉。

      但他又管不了这许多,他方才还是潇洒意气的翩翩佳公子,现在却站不大稳。

      和尚一双明眸看去,蓦然叹了一叹,他道:“小公子不见所寻人,正好消去执着,才好在人世间真正逍遥。”

      吴公子摇摇头,抬头笑看了那和尚一眼,掌心轻柔使力,抓住小姑娘腰间的手忽而一转,就要将这女娃娇小身子送到旁边。可这一掌力气还未消,吴公子却痛呼一声,只听身侧疾风呼啸,一物挟卷了空气中的热浪而来,从他耳侧一弯,就直取他双眼。

      吴公子足见点地,向后掠去,他定睛一看,只见一根泛着紫光的锃亮长鞭已到身前,那鞭子打来狡诈狠辣,全往吴公子身上大穴而去,炸在耳边的鞭声刚到,几声狠厉的娇笑随后又至。

      但那吴公子却不慌不忙,好似早知先机,他不知何时手上绕了冰蝉丝罩,手下轻轻一拢,就将那长鞭的鞭头握在手中,他又猛然发力,内劲顺着鞭子传了过去,只听见一个柔媚入骨的声音急促一哼。

      却见站在不远处的小女娃微微喘息,那声音又媚又柔,娇若黄鹂,引人遐思,细细看去,一张小脸白丽透红,眼角上挑,又带三分媚意,身量虽纤小,容姿虽稚嫩,却已有了十分温柔乡里风尘美人的意味,哪里还是一个神色天真的小姑娘,分明一位风流旖旎的女娇客。

      吴公子却并不惊讶,他笑望着那大和尚,又对着小女子拱了拱手,才又笑道:“阿宁,久见。”

      身姿娇小的女孩子冷哼一声,她不笑时又添了三分冷艳,配在那张烂漫无邪的面孔上竟还生出三分诡谲,但她声音着实好听,一开口如鸾凤初醒,分明内里狠毒无情,偏偏听来缱绻温柔。

      阿宁恨声道:“原来你一早便知我身份。”她似乎颇有些愤愤,为着自己早先被那大和尚识破身份,现在又被这小少爷无端戏耍,一双美眸向上挑了挑,又阴测测笑了几声道:“许久不见三少爷,较之当年更为狡诈,恭喜吴家后继有人。”

      吴公子听了微微一笑,也并不着恼,这位旧识曾是位身姿袅娜风流的大美人,却不知道如何成了今天这个样子,他便答:“阿宁姑娘却变了不少。”

      阿宁微微怔忡,似是想起许多旧日因果,她眉间也苦,口中却哈哈大笑道:“我多活命一日,就多享一日人间苦乐,哪里还管得了那许多。”她微微眯起眼睛,又似嘲道:“你心心念念找了过来,也见不到张起灵一个影子,还来多管我的闲事?”

      阿宁说罢便将手中鞭子仍在一边,抚了抚耳边的鬓发,正了正凌乱的衣衫,一副好女子的架势,她自顾又道:“要来杀我,就快来杀。今日是张教主出关之日,他魔教旧部集结了大批人马,正浩浩汤汤杀将过来。到时大秃驴的命不保,三少爷的命归西,再要杀我,只能黄泉见啦。”

      吴公子又一声叹,他提起宝剑,剑光照在他清秀温和的面目上,映得他眉目生寒,昔日吴公子的面貌已不清晰,岁月将他的爱恨消磨,时光将他的情仇抛却,人来人往人生死,一晃又是许多年。

      却忽然有人至身前。

      吴公子抬头,那和尚竟还是沉默无言,容貌普通陌生,是红尘中擦肩而过不能识的那种人,但他此时双手稳稳搭在吴公子握剑的腕上,一双漆深眸子透出一种冷漠疏离的彻寒,像用尽一生的气力,看得如此认真,直直望过来,令吴公子忽然骨冷。

      吴公子不知为何神色肃穆,用手拂向和尚紧握的手,好像要就此拂去心间尘埃,但那双手却纹丝不动,像一棵树,一首歌,一个人,长在吴邪心内,永生永世,不能磨灭。

      吴公子叹道:“大师何意?”

      和尚不知从何时起便不再笑,他声音冷漠,眸光寡淡,神情愈冷,手上却愈用力,劲力大得要在吴公子身上留下一点两点痕迹才肯罢休。

      和尚道:“你快走。”

      吴公子却似止不住开始微笑,也不知什么缘故,他目光亮了起来,整张脸上溢着一种得偿所愿的喜气,他抬眼凝视眼前的和尚,眼角都带着笑意,微微摇了摇头。

      阿宁在旁边看得有趣,就拍手笑道:“原来三少爷是来领死的。”

      吴邪微叹,他声音又轻又软,还带着几分笑意,看了那和尚几眼,才低头道:“我来领人。”

      和尚蹙了眉,手上力气一下子泄了,他侧耳去听,足音密密,数百人有余,都是些功力高深的好手,正往山上来。

      可是他身边的这个微笑的小公子却似乎并不害怕,那一声低低软语就飘飘然灌入和尚耳中。

      “我来领人。”

      不知说与何人听。

      (下)

      吴公子抬眼看去,大和尚正垂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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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旧日相识,正是好年华。

      吴邪十七八岁时,书生意气正盛,武艺其实不太精,但为人天真乖巧,行事自由落拓,难得心中悠悠无一事,偏偏身陷诡谲江湖路。

      这小公子年纪轻轻,喜怒哀乐都在脸上,看向人世间的双眼都存着一股热气,偏偏胆子大得很,又生机勃勃,又让人哭笑不得。

      是真的胆子大,他人相杀都要在旁边看看热闹,笑得大声,骂得也大声,赞得大声,嘲得也大声。惹了事情也不怕,他家学渊源,三流莽人打不过他,一流高手不屑与他打杀。

      一个人初生牛犊不怕虎,脸上都是鲜活的生命。

      那就遇见了张起灵。

      张起灵的名头很大很响,听者胆颤,闻着惊心,是天字头一号大魔头,正道领袖见了他要双腿发软,邪道翘楚见了他要牙齿打战。

      那又如何?

      对于吴邪这个人,都又不能如何。

      吴邪遇见张起灵,正在他提刀砍人时。

      张起灵刀法就像他这个人,冷得带了鬼气,没有一丝杀气,但行刀时却处处含着杀机。他那时一身黑衣,面色平静,眉眼无波,冷漠似永世不变的金石佛像,似百载不动的无情菩提,似巍峨的山,似幽然的湖,似天边悬挂的日月,似心胸难灭的相思。

      吴邪看得心中一跳。

      他想看这个人笑一笑。

      张起灵杀人从来不废一言,一刀一个人头,鲜血飞溅出来就沾染了全身,脚下能淌出一片血河,但这个人杀完人还是没有表情,眉不动,眼不动,连心也不愿动一动。

      吴邪想,这个人合该笑一笑,定会美得神仙惊惧,厉鬼骇然。

      吴邪便等在一旁,随便找了地方一坐,看血河缓缓流至,朱红色就染了白色鞋底。

      吴邪抬眼向人一笑,张起灵恰恰默然垂眸。

      也不知道等了多少久,跨过多少轮回,蹉跎多少因果,才等到这一抬眼,才等到这一垂眸。

      真是好时候,吴邪遇见张起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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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公子微微一笑,将大和尚的手轻轻一握,牵着往自己心口放,他喟叹道:“我见了一个人,我的眼,我的手,我的腿就都不是我的了,你让我如何走?”他又看看和尚微冷的眸,微硬的唇,低声道:“我上上下下全部给他,他若不要,我就只有在这里等,左不过是耗去一生,也没有什么。”

      吴公子说这话时也没有注视着谁,却又似注视着谁,实在太过温柔甜蜜,声音也发腻,他笑问那和尚:“你说他要不要?”

      和尚听了,竟然点点头,伸了手臂将吴公子揽入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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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浓情蜜意时,就在那几年。

      吴邪再长几岁,在江湖中也变得无人不知。

      江南吴家虽势大,这少年资质武功却不过平平,可谁不知道就是这少年,竟是张起灵的小情人。

      张起灵是谁?

      血流成河,如出笼猛虎,尸骨成山,如地府阎罗。磨牙吮血,杀人如麻,他若要你三更死,哪个敢留至五更。

      张起灵这三个字,令人畏惧如妖魔。

      可吴邪却不怕。

      就在那几年,吴邪出入魔教如无人之境,白日里就躲在那威严大殿的房梁上,找一块看心上人最清楚的地方,或是又拿来一壶酒,只向玉座上那个人仔细望去,望到日头渐落,望到人影渐稀,望到这小公子微醉熏熏,就又从梁上跳了下去。

      吴邪也不用慌用轻功,他只护好了胸中的酒壶,双眼还瞅着那玉面微寒的人,果然见那个人身影一动,向自己身傍掠来。

      然后就稳稳落进张起灵怀中。

      吴邪多喝了酒,白皙的面容此时反而红得不正常,如香甜的蜜桃,就等着人来咬一口。他还微微出着汗,又不黏腻,只有清馨的酒香透了出来,那香味在空中弥散开来,正似邀请他人来嗅一嗅,亲一亲。

      张起灵微微低了头,一双彻寒入骨的眼睛看过来,不知为何却破天荒露出一丝笑意,他当真轻轻嗅过来,或许还当真要狠狠亲过来。

      张起灵狠戾如虎,猛虎尚可嗅蔷薇。

      他就揽起吴邪,也不说话,只一步一步走,吴邪抱着他的脖子,醉得已不知今夕何夕,却仍要笑话人。

      吴邪笑问:“你当真不急?”

      张起灵也不答,唇角却微微勾了勾,这好似是一夜初绽的昙花,只为了那个心中的韦陀。

      吴邪叹道:“你不急,我却很急,简直已经是心急火燎了。”

      这话刚落,这空荡荡的大殿却哪里还能见说着话的人,只听见吴邪笑得越来越大声的尾音,他大笑道:“张教主轻功用得好地方。”

      这话说的又有趣又让人生气,不过这说话的人也快要说不出话来了。

      若夜色正浓时,总需要些风月旖旎,张教主的房门猛地一开,又猛地一关。

      满屋春色关不住,浓情蜜意正是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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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和尚揽了吴公子,双掌一番,似掌中有着无穷吸力,竟将阿宁扔在一边的长鞭吸了过来,他手中一握,周身似裹着一层不详鬼气,步步稳健,径直向阿宁走去。

      阿宁见那和尚步步逼近,脸上只留一片惨白,嘴唇都被咬出了血,身子都抖了起来,冷汗止也止不住,全身都缩成小小的一团,好像如此就能让自己缩成一个球,缩成一个最不起眼的小虫子。

      她这时倒真的像一个小姑娘。

      阿宁怕的要死。

      她看了这许久,早就猜出大和尚的身份,她既然已经猜出大和尚是哪一个,又怎么不怕得肝胆俱裂?

      吴邪突然笑道:“你要杀她,是为她当年伤了我?”

      大和尚就要扬起的鞭子就此一声蓦然一停,他紧了紧温热的怀抱,一只手慢慢摸了摸吴公子的头。

      这个人怒气难抑时,又能为了何人?

      吴邪又笑道:“今日你我重逢,简直世间最大的好事,这十年来我从来没有如此快活过。这么快活的日子,又何必见血?”

      大和尚侧头看他,目光似是温柔,言辞难得缱绻,他低声道:“都随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只看着身侧的吴公子,好似都不将那数百匆匆赶来的绝世高手看在眼里,仿佛只要这位小公子说不要见血,他就真能兵不血刃的离开这里。

      他只说:“都随你。”

      这真是世上最动听的情话了。

      你让我杀,我便去杀。

      你让我救,我便去救。

      你让我生,我便去生。

      你让我死,我便去死。

      都随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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