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女同车》秋城里的夏

5、新主人

　　“姑娘，你醒了。”
　　甜柔的孩声以及颠簸的感觉让浮生有些清醒，眼前是一个朦胧的女童，扎着丱髻。
　　“嗯··我醒了。”浮生迷迷糊糊的答道，用手使劲揉了揉眼睛。眼前的人越发清晰起来，是一个十岁样子的丫头。
　　丫头双眸发亮，笑的甚是开朗，“小姐！这位姑娘醒了！”丫头转头看向一位女子，似乎在寻问她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醒来便罢，且问她将去何处。”声音清婉，叩人心门。
　　丫头望了望一脸迷茫的浮生，询问道：“你要去哪。”
　　我要去哪···？她是跟筱奚来的，对，筱奚，筱奚在哪？浮生感觉自己抓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努力撑起身子寻找那人的身影。她在一辆马车上，淡紫色的基调，周边绣着鸳鸯滚云。空间不算大却给人一种雅静闲舒的感觉，夹着几丝幽兰香气。她对面有两个人，一个是那个丫头，一个是呵气如兰的女子。没有筱奚。
　　“这人多半是傻了。”丫头嘟着嘴。怎么捡回了一个傻子。
　　“休要胡说。”女子对上浮生的眼睛，惊觉对方眼神中流露的悲凉与迷茫到是和自己当初有些相似。
　　“小姐，现在该怎么办。”把她再扔下去？不太好吧。
　　女子垂眸浅笑，眼眸温柔的溢出水一般。“小女子公良倩，字冉溱。溱潼的溱。姑娘又姓甚名谁？”
　　女子十五笄而字。细细想来自己已经十七了，连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浮生这个称号也是渝门给的，哪有什么字。
　　“浮生，孤儿。”
　　京城向来繁华，进出盘查严厉。现在一个弱小女子穿着男装，浑身浴血的出现在这荒郊野岭声称自己是孤儿。这也太过可疑了吧。
　　浮生紧张，她知道自己疑点百出，但绝对不能把一切说出来。毕竟身份特殊。“我家是卖糕点的，父亲嗜酒好赌，把钱财挥霍一空，欠下债额无数。一年前债主找上了门，与父亲发生冲突···”说道这，浮生哽咽了起来。“他···他被那群人，活生生的，呜···”
　　浮生感觉道自己肩头搭上了一只手，只听丫头有些呜咽的声音“没事，嗯，没事，都已经过去了。”微微扭转了一下头，丫头正拭擦着眼泪。为什么她也哭了···莫非自己讲的太生动了···
　　“然后母亲她带着我逃跑···”浮生紧咬下唇，眼泪止不住哗啦啦流了下来。“可是··呜，母亲带我投奔亲戚家却被赶了出来，几经波折，在一个老人家住了下来。可是老人的儿子想把我们母女俩卖到青楼，···呜哇母亲掩护我逃出却被贼人捅了一刀鲜血溅湿了我衣服···我一直跑到这里。呜哇··”悲伤终于忍不住，浮生嚎嚎大哭起来。
　　浮生是一个弱小可怜的小姑娘。没错，至少丫头看来是这样。
　　“呜··太可怜了。”丫头扯了扯冉溱的衣摆。“小姐，我们收留下她吧。”
　　“嗯。”冉溱温柔的对浮生笑。
　　浮生觉得毛骨悚然···
　　渝门内部
　　“门主，您要亲自去沽庄吗。”黑色劲服的蒙面男子双手抱拳半跪在地，大殿两侧白衣披肩的死士如幽灵般的注视着这个男子。
　　“不了，诡，你替我去看看吧。”高座上的女子半眯着眼，血红罗裙在昏暗的大殿里异常刺眼。她慵懒的靠在黑椅上，细长的手子夹着樽杯摇荡着。红色液体顺着杯口如蜿蜒盘桓的蛇一样缓缓流长，一滴连一滴的落在青铜地上。滴，滴，危险而又绝美的诱惑。
　　诡没有动“门主，局那边···”
　　“这个你不用管，做好份内的事情。”沐瞿勾唇微微一笑，“说来，那人的下落调查的如何了。”
　　“属下无能。”诡慌张说道“那人，真的还活着吗？”
　　他不是在两年前便被公开处决了吗？为什么还要一直打探。
　　沐瞿皱眉，声音顿时沉了下来。“你，在质疑我的判断吗。”活腻了？
　　“不敢。”诡觉得脑袋一紧，“只是找了一年，至今连个蛛丝马迹都寻不出来。”
　　沐瞿平静的说：“不急，这个任务暂时放下来。他早晚要自己跳出来的。”话语一顿，玩味的一笑。“然后，去沽庄的路上随便打探打探浮生。”
　　左腕施力，宣纸如刀剑般直飞出去。诡双手交叉相转，气力一变，宣纸便飘然落下。上面画的是一个女子，眸明齿皓，天真无邪。这就是门主要打探的浮生？
　　“莫伤了她。”
　　“是。”
　　刚刚接到筱奚的来信，说浮生已死。为什么自己觉得这个消息那么不可靠呢？

　　“到哪了？”冉溱闭目询问道。
　　隔着紫兰幕布传出低沉的男声：“小姐，现在已经出了京城，今日为桂月，乙丑日，估摸着加紧赶还要20几日的样子才能赶到南郡。陈乏晓办的比武论剑在30日后。时不我待。”
　　“无妨，不是什么大事。赶不上也罢。莫勉强，缓点走，我们也需要休息。”不是还拖着一个伤者吗，车子颠簸太狠多不道德。
　　“是，小姐。”
　　浮生惆怅的盯着自己的手，刚才自己试着运功，发现完全没有半丝真气游动。所以，废了吗？以前的努力都白费了吗？自己再也回不了渝门了？
　　“哎，你怎么了？想家人了？”丫头看见浮生有些颓废，便过来安慰。“即使天子脚下也发生这种事，唉，崇信奸回，庶政多紊。”
　　“三草！”冉溱皱眉，“休要胡说，帝王之家怎可随意评头论足。这天下还算粉饰太平。”
　　“是是，小姐。”三草吐吐舌头，毫无反省之意。她转了转眼珠，突然想到一个不好的事情。
　　“武林盟主那比武论剑在哪不好，偏要卡在随州城那块，还要在我们沽庄举行。你说那老贼到底打的什么算盘。肯定想乘机做什么不好的事。小姐！我们要赶紧赶回去提醒老爷！！”自从上次见到陈乏晓来拜访公良子，三草就觉得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人。是的，她仅凭直觉。这种人一看就是道貌岸然的伪公子。
　　浮生半路没说话，此时看见三草这么激动也不觉感染上这种的情绪。但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太对···比武论剑？武林盟主举办的？应该是个大场面的东西，那筱奚之前可能也是打算去那沽庄。如果赶上了，说不定能遇见。
　　想到这，浮生立马在旁边点点头，一副大义泯然的表情。
　　冉溱觉得好笑，三草自己是知道的。整天想着有的没的，可是这浮生又是怎么回事，看起来不像弱智儿童啊。
　　“休要胡说。陈家与我们公良家世代交好，怎会如你所想的一般无耻。”不过，陈乏晓确实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就是了。自从他掌权就对江湖各地区安插人手并且收拢龙门镖局等，甚至还对一些江湖门派施压。已经有不少人看他不爽了，他却没有停手的样子。父亲也劝过他，但那自信坚定的态度也确实不像装的。要么，是他傻，不知天高地厚。要么，他有绝对计划和把握，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最大的可能性是他有一个很大的靠山，或者说给他施发这些命令的人。
　　“小姐，西安到了。”低沉的男声缓缓飘来给疲倦的浮生一个警醒。
　　马车停了下来，帘子被卷起。这时浮生才看到那个低沉男声的主人，一个脸上带有长长刀疤的中年男子。至于为什么注意道他，因为他的声音很奇怪。不是天生沙哑，像是嗓子被割过一样。
　　这个男人的脸，很眼熟。在浮生发愣之际，三草已经扶着冉溱下去了。
　　“入城车是要经过盘查的。妹妹，下来吧。”三草自从知道浮生悲惨身世之后就对浮生态度改良不少，还直接亲昵的称呼浮生为妹妹。
　　“嗯，”浮生尴尬的笑着，那个‘姐姐’二字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
　　“我们得快点了，现在估摸着申时，要赶在戍时之前进城找客栈入住才行。唉。”三草是急性子。现在正是外出交易,摘药采草的百姓回来时的高峰期。看着那长长的入城队伍，三草又叹气又跺脚。
　　浮生听着她的话歪着脑袋想了想，为什么要戍时之前进城，难道城里半夜闹鬼，客店半夜在这时准时关门。
　　冉溱在一旁饶有趣味的看着浮生，好心提点道：“宵禁。”
　　“对对。呵呵。”好像有点印象？浮生用赞同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她不知道冉溱在说什么，这就像一个古代人看见了会发光的白色砖头然后旁边有人默默来了句‘手机’是一个道理。
　　宵禁是什么鬼，陆陈师父没告诉她这个啊。常识性问题？感觉一问出来就穿帮了。都怪她平时读书读的少。
　　“可有路引？”冉溱笑道。
　　“呃···丢了。”啥？路引是什么东西··？好像有点印象。
　　“80大板撑得住否？”她笑的更甚了。
　　“啊···撑得住。”没有路引就要打板子？可以跑吗？
　　“待到了南郡，给你办一个。”她顿了顿，“那时，你便可以入我公良府。从此便不会再受人欺凌了。”
　　恍惚间，浮生瞥见她勾起唇角，眉黛春山，秋水剪瞳。神差鬼时的，她应了一声。
　　夕阳暖暖的，映着她温柔了流年的侧颜。
　　“哎呀，”三草突然转头，在背后的包裹里翻了翻。
　　“什么？”浮生上前关心道。
　　“都是我不细心，没料到你会弄丢路引。幸好小姐刚才提到，不然你就得挨板子了。”三草从包里掏出一张白刷的纸。“这是三生的路引，她···不在了，你用着吧。”
　　“嗯，感激不尽，我收下了。”浮生凝重的双手接下路引。
　　冉溱看着三生的路引眼神有些波动，半响开口：“三生因我而死，吾之罪。”
　　气氛突然沉闷，三草红着眼睛颤声道：“小姐，三生与我皆是公良府之人，此生为护你而存。牺牲自己而护得小姐周全是莫大的荣幸，若是小姐因此自责···”她乱了手脚，脸憋得通红。浮生觉得下一秒她就要跪下去了。
　　“你与三草皆被我视为亲人，”下一秒冉溱眼神突然狠戾“我定会为三生而报仇雪恨。”
　　三草身体颤了一下，没再说话。
　　重感情···浮生在一旁默默看着。杀手最忌讳的事。

作者有话说

　　主角到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