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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公主将行 ...

  •   服骖送来大量贺礼,其中居然有两匹号为“拘风”的宝马。人们理所当然地认为皇帝会把其中之一赐给北戎未来的皇储。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宝马被送到了伏火园庄,那是明微胞妹明轻的爱子莫越的别园。
      一石千浪。
      莫越与明诗同龄,为莫锒族长子。没能继承母亲娇好容貌的他,有和父亲一样硬朗的轮廓。父殁于月啼一战后,随母而长大的莫越有着和母亲一样的性格:表面温文尔雅,内里野心勃勃。只恨没托生在惊雀宫,虽锦衣玉食,万人之上,哪像明诗一样能自由出入映宫与轮盘宫?能与公主和婚自是上选,只可惜那丫头和他老子一样,只爱美人。
      能得到拘风,莫越惊喜不已,不顾母亲的小心谨慎忧虑和劝告,收下了礼物。也答应定赴后日猎宴。
      老狐狸们都觉察出了风雨又起之势,自然各打起了如意算盘。公主是皇长女,又是嫡生,倍得明微宠爱,然毕竟是女儿。其余王子王女都还年幼。倒剩下一个莫越,年轻有为,才华兼备。又是位高权重的明轻独子。
      然而内心最不安的,却是两位的母亲。
      明轻的不安中带着窃喜。姑嫂不合也应验在了皇室。原本维持着温温不火的关系,在明颜.诗出生那年有了微妙的变化。看着一天天长大的儿子,明轻心里的算盘逐渐明朗。然而最后却泡了空。兄长从明诗出生时的叹息变作了而今的笑颜,还不曾谈过明诗的婚事。更不用说视女如命的姬花了。
      这么多年的计划与企盼眼看要成灰时,突然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因为一个艾君依寅,诸事死灰复燃。
      明天会是什么样呢?
      长久只会祷告不是明轻的作风。嘴角浮起一丝笑,恰似春风。我那么空闲的生活,就靠那两个女人来打发了。

      姬花不安中生出诸多无奈来。
      明诗自小不负她的期望,美丽高雅,聪慧过人,英勇果断,睿智冷静。虽不亚男子,却终是女儿呵。这本身是不可改变的事实。无奈。
      此时明诗正安慰着母亲,她脸上没有丝毫担忧与气恼,反而是小心翼翼哄着一脸抑郁的姬花。伤心敌不过女儿的笑靥,很快阴云转晴的皇后在侍女的搀扶下离开了别殿。
      目送母亲离开宫桥,明诗叹了一口气:“母亲呀,看来我们的分开一段时间了。我知道你会舍不得我嫁出去——”
      望向窗外,日落西宇,宛若红丹,渐沉云海。暮风乍起,流火昙花纷落如雨。溢满整个典出王宫。多娇的山河,亦如多娇的美人。
      北戎的皇长女,亦最爱美人。
      后世的史学家们,都称明诗生性骄奢淫逸,恃宠而纵。堂皇的说辞背后,掩藏着明诗聪敏的一面。敏感的明诗,早在拘风赐予莫越时,在封妃大典上行礼霎那间便察觉父亲眼里的猜忌。然而她也需要证实她的疑惑,是什么时候,什么人,什么原因,使得这种隔阂离间了她与父亲?
      是艾君依寅么?如果是因他而起,那么父亲你也是有情呵。有情的君王,禁得住悲欢离合么?我会让他也离去。我还会回来,他么?看月神的安排吧。

      皇帝的猎队早已备好,整装只待就命而发。众人都戎装弓备,骑马而上,意气风发。尤其是莫越,宝马长箭,宛然真正的皇子。
      然而公主却未如往常早早来到。今日久久未见其影。明微直皱眉头。众人嗅出来了皇帝的不悦,开始是沉寂,然后都窃窃私语起来。
      就在明微的脸色越发阴沉,准备出行时,却见一侍卫汗水淋漓,匆驰而来,滚鞍翻下。那是公主的侍卫,些年前明微亲点的,技压群雄,处世不惊,此刻却一脸惊惶。
      只事态严重的明微,皱眉喝道:“怎么如此惊惶?”
      “公——主——受伤了。”侍卫结结巴巴说到。
      还没说完,一群戎装侍女渐近,簇拥着公主来了。此时一身紧衣的明诗,浑身上下全是土,手臂上撕了条口,脚也受了伤,一颠一跛。
      明微早下马迎上前,扶住咬牙行礼的女儿,惊诧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大碍,”明诗勉强笑着,“儿的马中途受惊不听使唤,自己一个不小心跌落下来了。还好没大伤。”
      “还说没事?腿上怎么那么多血?”
      “那是马——”一个侍女嘴快,被明诗瞪了一眼。
      “好了,”扬手止住还要说什么的女儿,明微拍拍她肩上的土,“今天就不要陪父亲出游了,回去好好养伤吧,莫让你母亲担忧了。”复又叮嘱众女小心照顾公主。

      毕竟牵挂女儿的伤势,以及——受伤原因。出猎的队伍只在宥苑闲逛了三天,便随郁郁寡欢的明微回来了。一回皇宫,稍事休息后,明微便去了捧珠院,看见姬花正对着躺在躺椅上的明诗数落护卫不利什么的,道:“皇后也在。”
      没听见侍女传报,乍听明微声音,转头见他摔帘进来,姬花着实惊了一下,复起身行礼,叹道:“这孩子,实在太不小心了。”
      明微走到女儿跟前,按住要起身的她,温和的说“好生休息吧。”
      明诗眼眶一红,泪珠儿一转,登时雨落纷纷。
      父母两人忙安慰女儿,问她怎么了。
      明诗嘤嘤哭道:“前日偶遭小小不幸,父亲就如此关怀。父母如此爱护珍惜与信任,是女儿三生之幸啊。只是如果父母不在身边,又有谁照顾孩儿呢?”
      明微姬花一时无语,默默相对。
      明诗继续垂泪叹道:“倘若女儿命途多舛,何以回报啊。”
      明微心中一动。那是他的宠爱的长女呵,能不信任么?想到一日终要分离,心中千千结一时成了绕之柔水。
      暮月逸事所记:
      帝携诸信游猎于宥,未见帝子赴。良久,众侍扶其跛出。问之,乃中途落马所致,遂命其返所顾养。帝子泣曰:今有父垂怜何幸之至,然他日又何人?帝闻之亦伤。进言又曰:愿得一人,相扶共霜雪。帝恸容,允之。广天下告为帝子择良偶。一时都中王孙贵胄,纷杳如云集。

      明微承诺女儿凡她看上的,喜欢的,就一定为她说媒赐婚。
      帝王可以轻易实现这个诺言,只可惜几年后明微才知对一个帝王来说这个承诺也太过绝对与沉重。
      后宴群臣于滂沱林,以观赏木鸾花为名,实则为公主选夫。众王孙公子自是明了,当天滂沱林一片文武风流。神采飞扬,侃侃而谈,每个人都在刻意展示自己的文德武工。
      宁人疑惑的是,至暮晚,公主依然未曾露面。
      公主择夫,万里挑一。许多人都知得其青睐的机会太渺然,只是听传明诗公主美冠典出,都想一睹其容。及至日落西山,也未见她的影子。
      众人骚动不安,请示皇后时,姬花仍谈笑不语。正千般揣测,远处厝邪宫传来宫典之乐,是祭典时的奉神曲。此时千名宫装妙龄女子,手捧酒果,一一而入。莺莺燕燕,慑人心魄,婉转撩人。一时滂沱林芳香四溢,美艳不可胜收。诸人果然纷纷心神荡漾,大胆之人,已经开始与美人调笑,尽酒为乐,哪儿还想得到公主。其余人也心猿意马,有料到此行无果的,也便加入了作乐的队伍。
      却仍有一人目光迷离,如醉如痴,仍望向音乐所在方位。
      “果真如西伯所言,其子愚蠢至此。”高楼之上,看着众人丑态百出,掩在薄纱中的明诗,微微含笑。
      远在偕灰一端的顾氏幼子,得到公主的青睐。皇后甚是不舍,无奈皇帝已首肯,何况公主也愿意。既然如此,也只能放女儿远行一搏。在神前祷祝,求占卜,问前事。多年前在明诗出生时,后得一梦,有少妇报一子,曰:二十四年如一梦,相见不如不相逢。邪宫的巫子,对皇后说,公主会在二十四岁时结婚。
      早年皇后跟女儿说起这个梦,明诗只是淡淡一笑。而今更是不屑一顾。梦么,能信么?
      明诗公主即将出嫁,这是自帝后迁居典出后二十二年来头等大事。王宫内人们都开始忙里忙外,典出一时货价翻百倍。王公贵族们都踌躇着送什么贺礼好。典出一时阴晴不定。未雨绸缪的人们纷纷开始重新衡量,押宝,公主唱的是哪儿一出呢?
      临出行之日还有一月,有人已经开始掰着指头算日子,急着想要回铢砂了。
      临行还有三日。第一日,斋戒,净浴,拜月神殿;第二日,同样,祭祖庙;第三日,晨行婚礼于铁风宫檐马殿。晚举宴惊雀宫,众皇亲国戚文武大臣及家眷都前去赴宴。
      此夜,惊雀宫一片灯火通明,言笑鼎沸不绝。
      而隶林,一片寂然。

      依寅抬头望出去,人们都在外面忙碌。听闻公主要远嫁,看来是真的了。只是明微一向疼爱女儿,怎舍得她远嫁?姬后呢?明微要另立储君吗?不会。
      那是为了什么?
      苦笑,我又为他忧心什么呢?
      咕噜咕噜,一圈又一圈,日子漫长。
      还没到夜晚么?今天的期盼和以往劳累后的不同。现在心里如压了一块石头,忐忑不安。终于等到了一个绝好的机会呢。不想放弃。知到机会渺茫,依寅还是想试试。他知道失败了这一次,会有什么样的处罚。然而,他不想呆在这了。并非为整日的劳累,辛苦,并非为折磨,羞辱,也并非为他的冷漠,弃落。
      膏锏余,膏锏余,千里之外的膏锏余。夜里辗转反复,梦里寻它几千余回。依寅一边推着磨,一边喃喃自语。
      惊雀宫的夜宴上,少不了歌乐助兴。连隶林中诸多人也被点名前去献艺。现在恐怕都忙着排练吧。还有的在忙乎酒宴上的其他必备品——譬如说劝酒的宫妓。谁有多余的心理他呢?
      又打开那布条,那上面是一句话:鲜石无鱼。攥紧手中的石头,宛如救命的稻草。一着险棋,姑且信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公主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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