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居夫妻》石远

2、初到项目部 一

　　第二天一早，林嘉安把自己需要的东西全都塞进了车里，自己不需要的，向思惠看着需要的，也一股脑给他打包塞进了车里。一家老小像送壮士出征一般围在林嘉安车旁边，帮他往车里一件件摆放好东西，等行李再次确定一件不落之后，林嘉安蹲下来在萌萌额头吻了一口，嘱咐她在家好好吃饭。又站起来对向父母道了个别，林母叮嘱他到了项目上少喝酒，注意身体；林父不断重复着哪句话“到项目上好好干，干出点成绩来！”
　　林嘉安上了车，大家往边上站了站，给他让出了一条道。林嘉安摇下窗户，又看了眼父母和向思惠，还有萌萌，轻轻踩下油门，车子往前驶去。
　　照着导航的指引，从高速下市区，从市区到郊区，从郊区又到乡下，两个小时后，终于到了一片拆迁过半的村子，村里半排的残垣断壁，半排的待拆空房。拆过的地方风一吹，便扬起一阵尘土，三月里风大，扬起的尘土早就将村道边一排刚刚泛青的杨树给覆盖上了层薄薄的灰土色。往远处看，一排红顶白墙的活动样板房显得格外醒目，样板房包围的院场中间赫然竖着联众工程公司的旗帜。终于找到了！林嘉安舒了口气。
　　林嘉安把车停下后，提着包下了车，包里面装着调令和介绍信之类的材料，得带着这些先到项目经理那边报个到。
　　林嘉安沿着走廊挨个看着每间办公室门上头的牌牌，找着项目经理的办公室。走到走廊尽头一扇门下，才抬头看到“项目经理办公室”几个字，门是关着的，他便轻轻敲了两下，可里面没应答，他又稍微加重力度敲了两下。这把旁边计划合同科得一位小伙子给引了出来，看到林嘉安便问：“你是来找张总的吧？”
　　林嘉安点了点头，问：“张总不在吗？”
　　“早上出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要不打个电话给他吧。”
　　林嘉安想想也只能在电话里先报个到了，便问小伙子要了张总的号码，然后拨了过去，电话通了之后林嘉安便自报家门，告诉那头的张总自己是刚调来的办公室主任，跟他报个到。那头张总热情爽快地说道：“林主任你辛苦啦！先好好休息吧，晚上我来给你接风洗尘！”
　　挂完电话，林嘉安心里稍稍得到了些宽慰，来之前就知道了这里的项目经理张永峰，但是却还没见过这人，也不知道这人是个什么脾气和秉性，刚到一个工作环境，最怕的莫过于遇到一个苛刻刁钻的领导。但是刚才那番话听来，这张总看样子是一个热情爽朗的人。这让他稍稍有些放心了。
　　小伙子在一旁听出了林嘉安的来头，赶紧换了个脸色友好地说：“你就是新来的林主任啊，你好你好，早上张总临走前就交代我你今天要过来，没想到这么快。我是计划合同科的，我叫李在成。”说完便从口袋拿出香烟掏出一支递给林嘉安，林嘉安不会抽烟，摆摆手谢绝了。“要不我先带你去宿舍吧？”林嘉安说“好”，便跟在他身后朝办公区后面走去。后面是一排和前面一模一样的样板房，这是生活区。李在成把他带到右边第二间房间跟前，打开门对他说：“张总说你要是来了就把你安排到这里，我们都是三个人一间，你这边暂时只有一个人，住的也宽敞。你先把东西放下，我待会把房门钥匙拿给你。”说完便走开了。
　　林嘉安扫视了一下眼前的屋子，里面一左一右依墙横着两张钢丝床，床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两床之间是一张小桌子，桌面两张A3纸大小，床尾各摆着一张白铁皮柜子。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林嘉安此时心里和这屋子一样，也感到空落落的。不过工地的住宿环境不都这样吗，之前在总部的时候也陪领导去一些项目部看过，那些项目部环境还没这边好，这边毕竟刚开工，还比较干净。林嘉安这么安慰自己，走到车里把被褥衣物和生活用品都拿了出来，把床铺好，把衣服挂进柜子，又把生活用品又摆置整齐，忙活了个把小时，站到墙角看看，还行！虽然环境肯定是不能跟家里比的，但是就这儿住住应该也很快就能习惯的吧。
　　此时已经到中午，外面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林嘉安出门循声望去，一小堆人正拥向最东边的一间屋子，手里都拿着各式各样的不锈钢盆和筷子，看样子是食堂开饭了。林嘉安想起自己还没餐具，肚子这时候也已经有些饿了，便等大家都打完饭菜各自端着去办公室了，看看只剩打饭的师傅在那边了，走了进去，不好意思地说：“师傅，我是这边新来的办公室主任，今天来的急，也没准备餐具，你这边可以借我一个盆先先用下吗？”
　　胖乎乎的打饭师傅一听是新来的办公室主任，连忙从壁橱里掏出一只洁白的瓷盘，又拿出一双筷子，一起递给他说，满脸堆笑地说：“你自己看想吃啥，随便打！”林嘉安早就对项目部的组织结构了解过了，知道食堂归办公室管，办公室归他管，那他自然也就管着食堂，也管着这位胖师傅了。他就没多客气，拿起勺子从陈在面前的几个菜盆里捞了些菜，又盛了点饭，直接站在灶台跟前吃了起来。
　　工地食堂的饭菜并不怎么样，大锅菜，虽然不欠油水，可是毕竟不如家里的炒菜那样可口。折腾一上午，林嘉安也顾不上品味了，大口地把混在一起的菜和饭往嘴里扒。胖师傅看他吃成这样，笑着说：“这一上午搬家倒腾的，又累又饿吧，多吃点！”
　　林嘉安一边吃一边问：“你是这儿的食堂的负责人吧？你贵姓啊？”
　　胖师傅嘿嘿一笑，“哪是啥负责人啊，就一做饭的，我姓赵，你就叫我老赵好了！”
　　林嘉安点点头，问：“现在食堂就赵师傅你一个人啊？”
　　“项目部不都只有一个厨师吗，我倒是希望再给我配一个呢，我现在每天早上要去买菜，买完菜回来洗菜切菜，再”赵师傅开始倒豆子似的跟林嘉安汇报自己的工作内容，中间也带着倒倒苦水，林嘉安边吃边听，当是初步了解食堂工作了。
　　吃过饭，林加安走到办公区瞧了瞧，各个科室里基本都空无一人，估计都吃过饭回宿舍午休了，他也回到了宿舍，在刚铺好的床上翻来覆去地躺了下去。这套被褥还是从家里拿过来的，一直搁在柜子里也没怎么用过，来之前向思慧刚给晒过。林嘉安睡在枕头上把鼻子凑到枕套上，又凑到被面上，使劲闻了闻上面的味道，这味道里不仅裹挟着阳光的味道，还有家里红木衣柜的味道，闻着这种味道，林嘉安就觉得还和家有着一种感觉上的贴近，闭上眼甚至觉得还像在家里一般。
　　下午林嘉安把自己的办公室从里到外清扫了一下，还从外面拔了一束不知名的野草插在玻璃瓶里，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好让这里看起来有点绿意和生机。办公室归置完了之后林嘉安便坐在了电脑前上起了网，他本来想去各个办公室走走和大家认识下的，但林嘉安不抽烟，没有随身带烟的习惯，来这儿之前也没想着备一包在身边，这样空手去各个科室和大家，照面总觉得少点什么，反正晚上项目经理要给他接风洗尘，到时候大家坐一起吃饭相互认识下也不晚。林嘉安开始等着张总回来，坐的有些无聊了，就绕到后面看看，经过厨房的时候往里瞟了瞟，老赵正慢条斯理地切着一大块牛肉，旁边三五个盘子里已经装上了拼好的凉菜，看来老赵接到了张总的指示，在这准备上对他的欢迎晚宴了。林嘉安也开始在脑子里设计起晚上酒桌上要说的话。
　　到了六点多钟，坐在办公桌前的林嘉安看到外面一辆黑色的本田越野车卷着一股扬尘驶进了项目部，在正中央的车位停了下来。他估摸着这应该是项目经理张永峰到了，赶紧起身走了过去，此时副驾驶座上下来一位留着板寸头发的矮胖中年男人，一手拿着保温茶杯，一手提着包。林嘉安见他看到了自己，还没等他开口，便走到跟前说：“您是张总吧？我是林嘉安，今天刚过来报到！”说完伸出手和他握手，这来的人便是项目经理张永峰，见到林嘉安，他脸上立刻堆上了笑容，把包放到拿茶杯的手里，腾出一只手迎了上去和他握手，热情地说：“林主任从总部下到我们工地上，真是我们工地的荣幸啊！”说完给从驾驶座上下来的男人使了个颜色：“小朱啊，你去厨房看看饭菜准备的怎么样了。”那男人应了一声，放快了步子朝食堂方向走去。林嘉安心里想这被喊作老朱的男人应该是张永峰的司机了，在公司总部，就是高层都不一定人人给配专车，到这儿一个项目经理还给配专车外加专职司机，真像公司里人们说的，项目经理就是土皇帝啊！
　　欢迎宴是在项目部餐厅里举行的，项目部虽然不大，可确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项目部餐厅也是有模有样，中间是一张酒店里常用的圆桌，上面有可旋转的玻璃桌，四周墙上挂了几个相框，顶上还有一盏水晶吊灯，让这里看上去和酒店包厢没太大差别。林嘉安对此并不感到新奇，以前偶尔去过其他项目部，也基本都是在和这里类似的小餐厅就的餐。路桥工程的项目部一般都地处偏远，去外面不是很方便加上出于成本考虑，各个项目部基本都会自设这样的小餐厅，平时接待客人或项目部聚餐时使用。
　　也不知是谁通知的，就在林嘉安跟着张总刚进了餐厅，项目部其他同事就三三两两过来了。这边工程刚开工，项目部人还不是很多，总共也就十来号人。见大家都来齐坐下了，凉菜也都摆上了，张总朝李在成做了个手势，让他去开酒，李在成麻利地把桌上放着酒瓶打开，从张总开始，挨个给大家添上了酒。挨着张总坐的，当然是项目部职务高的，项目副经理、总工、副总工这些人，倒酒也先从他们开始。林嘉安不太会喝酒，李在成给他倒酒时刚倒到一半他就轻轻地推了推酒瓶，示意差不多了。李在成一边嘴里说着“不多不多”，一边还是给斟上了满满一杯。林嘉安还没考虑好这一大杯白酒该怎么喝下去，张总已经举起酒杯站起来，“来，我们欢迎林主任今天到项目部就任，也感谢公司为我们项目部不拘一格降人才啊！来，大家一起喝一杯！欢迎我们林主任！”坐着的人一应而起，纷纷端起酒杯，朝林嘉安敬了过来，林嘉安盛情难却，一咬牙，把刚刚还满满的一杯白酒一饮而尽了，直感到喉咙火辣辣地呛，像一团火在嘴里灼烧一般，还没来得及坐下来就赶紧夹起一块黄瓜往嘴里送，去匀匀喉咙里的刺灼。这工地上的伙计果然都是能喝的主，林嘉安呛地说不出话来，看看面前这些人，一个个都跟喝的白开水一样。不知什么时候李在成已经把大家的酒杯又给添满了，也包括林嘉安，林嘉安知道今天是在劫难逃了。张总开始给林嘉安一一介绍在座的新同事，其实介绍了等于没介绍，除了坐张总旁边的项目副经理陶总和项目总工焦工，下面的他就没怎么记住了，但这一圈介绍完，又是一轮酒杯朝他敬过来，不一会儿，林嘉安就感到头昏昏沉沉，跟灌了铅一样，也不知道别人在说什么，自己在说什么
　　林嘉安迷迷糊糊中记得，后来被人架着抬到了自己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