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见你（gl)》落寂燃

10、十

　　十月末的天亮得晚，早早的醒来却不愿意起身，默默的看着晨曦将水绿的窗帘一点一点照得明亮。

　　很久没这样认真的等待天亮了。曾经的二十一岁还是会想到家乡就蜷缩在被窝里难过哭泣的半大的孩子，现在回来了，不会那样脆弱，却要经历同样的寂寞。

　　是的，寂寞。

　　如果细想，回到二十一岁我失去的真的很多。

　　我不爱陈是非，但他是个体贴的丈夫，是个让任何女人都会觉得满足骄傲的男人。我失去了他。

　　我八个月大的儿子，他真是个活泼可爱的孩子，我抱了他八个月看着他折腾着小胳膊小腿听着他咿咿呀呀的唤我，不可能没有感情。可是为了季节，我毫不犹豫的丢下了他。

　　如果没有自杀，没有回到二十一岁，我的生活会很完美，有可爱的儿子可以抱，有温柔的丈夫在我身侧支持安抚。我会看着我的宝宝一点长大，会和陈是非安安定定的白头偕老。

　　为了季节，我把一切都抛弃了。来到二十一岁，来见她。

　　然而季节也不再是我的季节了。她还是个孩子，即便有一天她长大了，依旧不会是我的。

　　想来，我是一无所有了。

　　七点左右，明岚打来电话，摧我起床。

　　九点，在江滨花园门口，见了她等得不耐烦的身影。

　　“一会儿生日会结束就去看房子如何？”明岚见我来，揽住我的胳膊一同走进小区。

　　“你老婆有空？”

　　“哈，她啊，有没有空也会来见见你的。”

　　我奇怪“见我？”

　　“未来的明二夫人啊。”明岚促狭的冲我眨眨眼睛。我失笑，抬手弹她额头。

　　我们到得早，格琳琳一身公主裙从楼上跑下来扎到我和明岚怀里，笑着要礼物。有些恍惚，如果我的小季节也这样快乐该多好，可惜这些我都给不了她。

　　我不擅长买礼物，何况格琳琳这样的孩子从来不缺什么，拿出礼物时还担心她不喜欢，没想到她兴高采烈的戴上了。是个银质的细手链，襄着几粒粉红的水钻。

　　格父与陈是非也从楼上下来了。和从前见过的一样，是个略显消瘦的精干中年男人，见了我，伸手与我打了招呼。

　　“琳琳太任性了，还要韩老师破费。”

　　“没关系，孩子生日应该有礼物。”

　　陈是非跟在格父身边，从不知他与格父这么亲，尽管从前他确实是靠着格父爬上高位的。笑着打了招呼，便被格琳琳拉到一边。

　　明岚看着诺大的别墅，奇怪道“我们是不是来早了？”

　　“没来早，就这些人。”格琳琳笑道

　　格父笑吟吟的解释“是琳琳的主义，说是家庭聚会，只请亲近的人。”

　　一时间我和明岚道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对格琳琳并不算好，何以她把我也当成了亲近的人？她这个年龄应当更亲近同学才对。

　　明岚付在我耳边道“看来我是沾了你的光。”见我不解又道“格琳琳她每次来找我都一个劲说你的事。老实交代，你下了什么迷药，这帮孩子都围着你转。”

　　格琳琳拉着我们到了餐桌边，抬头便见我尴尬的神情，挥着小拳头恐吓明岚“不许欺负韩老师！”

　　明岚大笑。陈是非已经坐在对面，看着我和明岚，那神情说不出的复杂。

　　或许是我多心了，陈是非的样子，总好像知道什么一般。

　　不多时，格父有事要离开，答应格琳琳晚宴会回来，亲了亲孩子，才依依不舍的走了。真是个好父亲。

　　陪格琳琳吃了早餐，小丫头吵着要去公园玩，三个大人对视一眼，无奈又好笑的答应了。原来我们来还得当专职保姆。

　　明岚陪格琳琳去坐急流勇进，我与陈是非都穿着正装玩不起这糟蹋衣服的游戏，便在外面长椅上等着。

　　闲聊了一会儿陈是非忽然道“韩穆，你会算命对吗？”

　　几乎失笑“你信这个？”

　　“我和妻子离婚了。”陈是非说着，点了支烟。

　　我沉默了一下，不知该怎么劝他“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既然缘分尽了就不要强求了。”

　　陈是非笑了笑，那笑容带着点苦涩。继而他犹疑着开口“那么新的是谁？”

　　是我。不合适的场合不合适的情景，我不合适的笑了。

　　陈是非没有怪我的意思，也没有看我，只是低声问“是你吗？”

　　我没说话。我猜不透他话里的意思，如果是个玩笑我就没必要太认真。

　　“你说有没有人能狠心丢下才八个月大的孩子丢下丈夫自杀？”

　　我跳了起来“你说什么？”

　　“你这么惊讶干什么？”陈是非看着我，目光咄咄逼人“你知道什么吗？”忽而又和缓下来，起身拉住我的手“小穆，是你吗？是你对不对。”

　　“你……”

　　“呵，我这是怎么了？”陈是非放开了我，神色沮丧“对不起，吓到你了。”

　　我兀自僵立着“陈是非，为什么说那些？”

　　陈是非怔忪的看着围栏里游戏着的人们惊叫欢喜，缓缓说“我想我是做了个梦，可我不知道现在是梦还是曾经是梦。韩穆，小穆，你告诉我吧，你记得我吗？我是做梦了吧，可那时我们还不认识，我怎么会梦到你呢？我怎么会梦到我们的儿子呢？他那么软那么热，是个鲜活的生命啊，我现在还记得我抱着他的感觉。”说着，手臂虚抱做了个抱孩子的手势。神色苦涩温馨。

　　我没法回答他。

　　他怎么会记得这些？是他也回来了，还是他仅仅梦到了我们的曾经？

　　“不是梦吧，小穆，我爱你，不管你记不记得，我是真的爱你。”

　　——小穆，我们会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庭，幸福，懂吗？爱情不一定让人幸福，所以我们没有爱情也无所谓，我们在一起可以幸福就够了。

　　那是结婚前他劝导情绪低落的我时说的话。

　　“你的儿子，怎么样了？”很久，我才开口。

　　“死了。”陈是非痛苦的掩住脸“那时候我一直酗酒，等发现他高烧送到医院已经没救了，所以我也活不了了。可连孩子都留不住你要孩子还有什么用呢。小穆，怪我吗？”

　　“我怪你干什么？我又不记得那么个孩子。”

　　“不记得你为什么哭。”

　　陈是非伸手拉我，我没躲也躲不了，我已经没力气躲了。我的才八个月大的孩子，无辜的孩子，因为我，因为陈是非，无辜的死去了。

　　季节，告诉我，我为你所做的一切到底值不值。你是自私的，自私到为了未来干脆的和我一刀两断。我一直怪你，即便不去想心里还是在怪你的。原来最自私的人却是我，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你，不想后果的抛弃了我的丈夫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