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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袁朗篇 ...

  •   袁朗
      袁朗,在写下这名字的时候,我的心底,泛上的是一种,复杂的感觉。
      袁朗这个人,通身看过去,就如同一个大大的“精”字,精到底,精到尖,精到让任何一个碰见他的人,甫一接触,第一反应一定都是,心生敬畏。
      骄纵如高成,只听袁朗在自已耳边低低说两个字:老A,就登时没了脾气-----那试问还有谁,能够抵得住,袁朗那仿佛天生就具有的,君临天下的魄力?
      你聪明,他比你更聪明。你善辩,他比你更善辩。你深沉,他比你更深沉。你潇洒,他比你更潇洒。
      还比什么?比诡诈,比心机?还是比功夫,比忍耐?样样他都比你强,就连长得都比你好看,你不服?不服也得服。
      如果说,《士兵突击》一剧中其它的若干人,都还在与命运的搏斗中摸爬滚打,那么袁朗,他是一个已经征服了命运的人,站在他人生的至高点上,俾倪众生,傲视群雄。
      骨子里,袁朗其实比高成,更加自我感觉良好,良好到他已经可以把这种感觉深深内敛,于不张扬中,让你领教到,那透体的寒气。
      全剧其它的诸人,谁都不得不被他踩在脚下:比高成更好争,比伍六一更生猛,比史今更细致,比吴哲更精明---所以他把成才看个底儿掉,成才那点子小伎俩,搁别处还能抡两下,搁袁朗面前,一招都走不过去。
      大概,唯一的例外,就是许三多。
      精人最怕碰到谁?呵呵,最怕碰到一根筋。啥千回百转都不管用,你这边厢曲中之曲九弯十八拐布了那么麻烦的一个阵,结果一根筋的人看不都看,走直线就踩过去了,你就气死,也没地儿说理去。
      初见许木木,袁朗便如此这般吃了大亏---他不是“有点儿冤”,他是“真冤”,他把这场演习当作一次够刺激的游戏,却不料想,碰上了一个,跟他真玩儿命的倔小子。
      真要在战场上,十个许木木也死了十次了,还轮得到他抓住袁朗?
      可是,玩游戏,比得无非就是,谁比谁更认真---你就算是再有能耐,你稍稍走点儿神,也就可能会,阴沟里翻船。
      袁朗对许三多“一见钟情”,就是因为他这个给什么认什么的当真劲儿吧?你跟我怎么玩儿我管不着,我的玩儿法就是当真玩儿,你冤不冤都跟我没关系。
      这样简单到带着孩子气的当真,在袁朗那以复杂迂回为标准形态的世界里,该是让袁朗何等心动的,一抹亮色?
      袁朗真不真呢?袁朗的真,到底会是什么样儿呢?
      老老实实地说,我无从想象。
      他是这样的一个聪明人,聪明到他可以看透他的所作所为,能在你的心里留下哪一种他所刻意的印迹。他亦是这样的一个冷静人,冷静到他可以预知他的一举一动,将会引导你的情绪,走向哪一个他所需要的极端。
      袁朗这种人,甚至连打一个喷嚏都有可能是事先计划好的,都有可能是带着目的性的---你敢说他什么时候真?什么时候假?
      当一个人,太过清楚他的行为将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时,他的任何举动,就都会不知不觉地,蒙上一层,令人狐疑的面纱。
      假作真时,真亦假。
      袁朗应该会是痛苦的吧---他的世界,高高在上,于是他的身边,就会孤寂无人---我不是说他没朋友,没亲人,没部下,没崇拜者,我是说他心灵的港湾里,永远没有一只小船,敢长驱直入,放心地停靠。
      至少我不敢。
      或者袁朗的太太可以----可其实我不太看好袁朗的太太,袁朗此人,生活永远的新鲜刺激才是他最大的享受,他自然不会不照顾好他太太,可他的太太,我猜,大抵只能是他遥遥回头张望的一道风景,而不会是,在前面吸引他冲刺的目标。
      当然,风景也未见得不能满足,爱情本来就意味着多种形式的相处和相守,只要两个人觉得好,旁人原不该说三道四---可请原谅我,作为一个永远对爱情抱有浪漫主义幻想的世俗女人,我坚持以为,心灵的交融才是爱情的根基(呃,如果可能的话,郎才女貌自然更是锦上添花的美事),如果我的爱人,在他心灵的世界里拨脚飞奔,我却不得不停驻脚步,安份守已地落在后面的话,那么我会觉得,这样的爱情,虚幻而且不平等。
      站在一个平凡女人的立场上,我会选择嫁给一个我能与他一起在心灵世界里漫步求索的男人,而不是选择一个,我事事都要仰望他的,至聪至明的人。
      不过,袁朗的太太应该是一个不平凡的女人,呵呵,阿弥陀佛。
      我的话说明白了吗?好象说得太复杂了,太复杂了不好---试试用一句话来总结一下:袁朗太能干了,能干的让人害怕---害怕他对自已的好,他对自已的爱,也是他游刃有余的一个游戏,你找不出他的漏洞,可你会不由自主地担心,你所享受的,会不会是一个幻象。
      袁朗让人看不到底,也正因为此,他的所有聪明,在一刹那间,就有可能翻云覆雨,变成让你应接不瑕的恶梦。
      啊,我在说的,是袁朗的痛苦---因为以上种种,其实是我单方面的想法,也许袁朗就是真的,也许袁朗根本不会装,可我,不敢相信。
      当一个聪明人,聪明到他就算扯开肝胆照给别人看,别人也要摸一摸怀疑一下那是不是仿制品的地步时,这个聪明人的痛苦,只怕是,哭都哭不出来吧?
      前提是,这个聪明人,他其实最看重的,是别人的真,是自已的真---他只是因为不得不藏起来他自已,而透支了他的聪明,非如此,他不能够看到,别人的真,也不能让别人看到,他自己的真。
      不幸的是,当狼来了喊过太多遍以后,就算是狼真的来了,你也的确看见狼了,你还会不会有力气,再冲出去将之驱散?
      来了就来了吧,爱吃啥吃啥吧,随你便。
      对于袁朗最后的真,不管剧中人如何反应,我就有这种心态---管你最后到底是真是假,反正你说啥就是啥吧,随你便。
      当我们对人心失去把握的时候,我们就会向强者臣服。
      所以我说,袁朗是痛苦的。他的游戏玩儿到最后,无法还原的,是他自已---因为就算他再怎么努力还原,已经对他的考验形成条件反射的人们,都会心有余悸,都会潜生隔膜。
      吴哲不是吗?许三多不是吗?
      吴哲服了他,但到最后,他仍然不屑袁朗的心计,袁朗骂过成才,然后吴哲说:“你说那么多干什么,你明明对他很有兴趣。”
      许三多也服了他,可失手杀人崩溃后,连袁朗的挽留,都不能改变许三多要离去的决绝。
      许三多是谁啊?是那个一心一意要和他愿意守着的人待在一起的人,可袁朗不能让他守住自已,一条人命,就足以让许三多质疑和袁朗相守的意义。
      袁朗的打击没法儿不大,他最看重许三多的真,可许三多的真,与他的真,在那一刻,格格不入。
      人和人之间最远的,是心与心的距离。
      袁朗喜爱许三多,这勿庸置疑,可为什么?
      如果说,史今对许三多的喜爱,是出于一种直觉,一种同类相亲的本能,那么,袁朗对许三多的喜爱,就是出于清清楚楚看到他的真,明明白白感到他的好---我在前面说过,许三多,也是袁朗的理想,因为袁朗费尽心思用尽手段所要探寻的真,在许三多这里,与生俱来,毫无瑕疵。
      这样的喜爱,释放的一方,比接受的一方,会更加珍惜。
      可是,袁朗竭尽全力想要维护的善,以许三多为代表,却对他的维护,表示出抗拒和逃避-------在那一刻,袁朗会不会刹那间,迷失自已的真谛?
      袁朗可算得上是自信理智的化身,大道理你讲不过他,小窍门你也斗不过他,他甫出场时那不将一切放在眼里的从容,任谁站在他身边,都不由得泄气三分。
      这样的人自然有无穷的魅力---可恕我直言,这样的人,也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某种意义上来讲,这样的人,血是冷的。
      他看透了一切,他洞悉了人心,所以,他对世间普通人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采用的是向下俯瞰的姿态,表现出听之任之的淡漠。
      是的,袁朗也没错,在地狱里游荡的奇侠,经历过生生死死的历练,普通人来来去去,起起落落,那还有什么大不了呢?这就是现实,落到谁头上,谁就得接受,你没本事站起来,那你就躺着吧,与我无关。
      我不是说袁朗冷酷,我是想说,袁朗具有着,在他人世界里扮演小型上帝时的,那种高高在上的平静。
      这种平静,你可以仰慕,你可以崇拜,但是,你绝对不会,感觉到温暖。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有一个镜头,深深刻在我心里:
      山地演习结束,在齐桓来接袁朗回去的时候,七连三班,个个都忍不住把头扭过去凝望---只除了史今。史今从头到尾,没有转过去看一眼,他还生气地把甘小宁的脸拨了回来,替他扣上钢盔带。
      我相信,史今那一刻对袁朗的感觉,就是冰冷---多少人的梦想因他而破灭,你自然不能责怪他,可你也无法,在他居高临下的浅笑中,得到安慰。
      我还怀疑袁朗当着钢七连的面挖许三多墙角根本也是一个考验---许三多要有丝毫就坡上驴的意思,袁朗的态度没准儿会立刻大变---好在许三多笨到家,连嘴头上跟他客气客气的意思都没有,要不然许三多死定了,两头都落不着好。
      不能说袁朗要考验别人有什么错,可是,当你跟一个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在考验你的人在一起时,你又如何,能够跟他,感到丝毫亲近?
      在很长时间里,许三多其实是很疏远袁朗的,他佩服他的队长,他按袁朗的要求作事,可是关键时刻,许三多根本想不起来袁朗---化工厂演习的生死关头,许三多想托付后事的,是他的老乡成才。
      另外,我个人一点都不奇怪许三多会对袁朗说:“你是这辈子,帮我最多的那个人”---大家仿佛都听见了这话里的褒奖,可我的耳朵里,却听见疏离。
      哪家小孩会对自已的父母一本正经地说:爸,妈,你们是这辈子帮我最多的人----切,我儿子以后要敢跟我说这句,我立马赏他个大巴掌。
      你帮我,我记着,那是因为,你的恩情,我要还!你不是那个,我可以理所当然依之赖之的人。
      史今是---许三多想都不会去想对史今说这句话,因为史今是许三多的亲人,他自然而然的索取,他自然而然的亲近。
      索取,也是爱你的,一种表达方式。
      所以袁朗听这句话的第一反应是恼怒---我要是他我也生气,我帮你是要你记着的吗?我帮你是为了让你感恩吗?
      我是多么喜欢你,你却仍然把我当外人---我觉得吧,袁朗这一刻,哭的心都有。
      不要以为,你把善抱在怀里,善就会贴近你---你需要把你的心打开,善才能真正地驻扎在,你的胸膛里。
      没有许三多时的袁朗,不会对自已,产生这样的质疑。
      他相信他作的一切都是正确的,他的设计无以伦比,他对人的判断精准不差---他更相信他能征服他所有部下的心,因为他保证会使他部下们的每一天,都过得新鲜刺激。
      谁不愿意过这样的日子呢?特别是在,还年轻热血的时候?
      袁朗作思想工作是很实际的,我要吸引你,我就要提起你的兴趣---他从不会讲什么大是大非的高调,你自已要戴高帽子,那是说明你心态还不够成熟---吴哲第一次杀人后,用救了很多人的结论来调适自已,可袁朗回答他的话,与其说是鼓励,不如说是戏谑:那我替那些人,谢谢你了。
      袁朗其实把严肃认真的生活,当成了一场极为复杂困难的游戏---他还把这个心态灌输给他身边的所有人,你们的目标,就是赢!赢了游戏,你也就,赢了人生!
      可恰恰不巧的,是许三多这个人,他会把任何一场或真或假的游戏,都当成严肃认真的生活,他不要赢,他只要踏踏实实的,带着他的意义,活下去。
      这样的碰撞,带给袁朗的,会是什么?
      成才在袁朗心目中,不客气地说,是个标准的小人。
      为什么袁朗用27的事,就能够彻底击溃成才?
      成才可不是个轻易服软的人,他在许三多面前都能常有理,说来说去总会把自已说的情有可原,可为什么,袁朗用27来否定他,他就终于,无话可说?
      因为袁朗看到了,他隐藏在心里最深处的那点黑。
      27的事,成才有无数理由可以替自已辩解,不要说他,就是我们这些看剧的旁观者,也都有无数理由去替他开脱---可袁朗根本无视那些由头,他笔直地看进成才的心底---你不在乎27,是因为你从来没有把任何人任何地方,装进你的心里。
      我相信,这一点点黑,是连成才自已,都不会清楚意识到的---他以前的种种,他都会告诉自已是为了前途,是为了发展,他不会承认他不在乎任何人任何地方,因为,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孤零零地站在自已的世界里,六亲不认。
      然而袁朗的一记重锤,彻底震散了成才替自已打掩护的任何借口,包括自已说服自已的那种借口,让成才恍然间无所依凭,只会在心底追问自已:我是这样的人吗?我真的是一个不在乎任何人任何地方的人吗?
      唯有这样对自已最深切地叩问,也才会带来成才最真切的痛悔,经由一次毁灭身心般的涅磐,然后,浴火重生。
      可是袁朗不信。
      他迷信他的手段,他固守他的判断---他认为他的智慧他的心计是检视人性最佳的方式,你输了,你就再也得不到,上帝的垂青。
      然而袁朗错了。
      一贯正确的他,在面对成才这件事上,终于因着他的绝顶聪明,反而走入了误区。
      聪明反被聪明误。
      许三多为成才质辩的那段话,堪称对一切聪明人的警钟:
      你在乎你的手段你的设计,可你不在乎他真真实实经历了些什么,你设计的那几个小时,能比他在五班过的大半年还要难吗?
      是啊,请问一下这世上所有的聪明人,你们所想出来所做出来的任何东西,能比得上,这真实世界里的,哪怕小小一粒沙吗?
      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当一个聪明人,以为他的头脑,可以胜过造物主的时候,他离他的魔障,也不过就只有,一步之遥。
      真理再往前走一步,往往就是谬误。
      幸好,袁朗的聪明,是真聪明,他在许三多的强烈质疑中,质疑了自已----他懂得反思,他懂得接受比他更靠近真理的人的意见,所以他的境界,经此,而炉火纯青。
      我真喜欢看袁朗最后对许三多有气无力地宣告投降,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再跟你争辩,因为你让我,看到了我有可能掉入的,无底深渊。
      而直到那一刻,当许三多再三再四地推门探头进来说:队长,我话说重了,你别介意。。。。。时,我相信,袁朗才终于,和他深深器重的许三多,有了一丝,真正的亲近。
      我愿天下所有的聪明人,都如袁朗,当他站在真理的边缘时,能够有某个人,或者某个机会,可以提醒他,让他回过头来,看看自已身后那个真实的世界,唯其如此,他才能牢牢把握住,他希望永驻在自已心间的,那份真谛。
      袁朗,太复杂了不好,真的。
      (袁朗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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