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其自然》暮雨后春风

73、第二十五章（2）

　　重大的日子那天，于枫早早起床，一睁眼睛，就看见于妈妈坐在床边，于枫吓了一跳，问：“妈，你干嘛？”
　　于妈妈说：“你今天去叶江的家，带什么东西？想好了吗？”
　　于枫说：“在路上买吧。带点水果什么的。”
　　于妈妈说：“别点好的水果，别买西瓜什么。”
　　于枫充分领悟了于妈妈说的这个“好点的水果”是什么。她写了个单子给于妈妈，于妈妈看完后点点头，“这样可以。”
　　于枫看着于妈妈的表情，就觉得今天自己要办的事怎么这么不同寻常呢？
　　很沉重？不。很严肃？好像是。
　　临出门前，于妈妈又嘱咐了于枫几句，于枫被于妈妈的严肃也弄得心情很紧张。于妈妈忽然想起于枫不是直接去叶江那，就问于枫：“你是不是还有节课？和叶江怎么约得啊？”
　　“他到学校接我。”

　　于枫出了家门，站在阳光明媚的大街上，她的神经才终于得以松弛。到了学校，课程顾问拎着包在门口等她，于枫纳闷，“怎么在这啊？”
　　课程顾问说：“到孩子家里去啊。在家里上课。”
　　于枫一头俩大，“不是说在学校上课吗？”
　　课程顾问说：“家长后面来定在家里了。”
　　于枫脑袋嗡嗡的直响，从学校到孩子家至少要半小时，那去叶江家除了迟到，没别的办法，还有，自己跟叶江定的是在学校碰面，这下怎么确定地点啊？
　　她问课程顾问：“这孩子家住哪？”
　　“走着去，要十分钟。很近的。”
　　于枫听说步行要十分钟，她焦躁的心总算平静了一些。
　　上课的孩子是个男孩，上初二，姓陈，叫陈言。于枫马上在心里说：沉默寡言。
　　然而，陈言同学虽然总是沉默着但在于枫看来陈言同学是很有主意的。
　　陈言的妈妈在事业单位工作，具体名称，于枫也记不住，毕竟于枫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下课后的活动上。
　　于枫是提前十分钟下课的，她跟陈言的妈妈保证：“我下次把这十分钟补回来，我一会儿有个事，不能迟到。”
　　出了园区，于枫在附近的水果摊买了早上自己在单子上列出来的水果。这是手机有短信进来——是陶舟，上面写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于枫还真感到了一股凉风从上往下席遍全身。

　　在这个重大日子里，叶江也起得很早，不过他没有像于枫那么紧张，也没有像于枫那么忐忑，他只是单纯的按照既定的安排行动，脑子里什么也不想，眼睛里什么也不看。当他到父母家的时候，爸妈已经吃过早饭，正在打扫卫生，已经站在门口掏钥匙的时候听见屋里叶妈妈指挥叶工擦地，已经手里拿着钥匙对着锁眼儿，开门的动作停了。
　　这个情景，何其熟悉？
　　那天谭馨第一次来他家也是这样的。那天也是阳光明媚的。那天他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快乐的人。那天看见的谭馨也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姑娘。那天......天上连片云彩都没有，很热......
　　叶江缩回手，用另一只手擦擦脸，忽然他有些后悔了。
　　这时，门开了，叶工拎着一个垃圾袋站在叶江面前，他惊讶的问：“叶江？你怎么站在这啊？”
　　叶江收回思绪，“我正要开门。”
　　叶工说：“进去吧，先吃饭。不是还要去接于枫吗？”
　　叶江低着头走进去。

　　叶江一只手放在方向盘上，一只手拿着电话，很快那边传来苏潜的声音：“叶江？今天不是要让于枫到家里吗？见没见着人啊？”
　　叶江深深吸口气，“苏潜，我这么做对吗？”
　　苏潜正在事故现场，本来他想应付两句就挂断，但一听叶江这么说，就知道叶江出问题了，他示意小刘先进行，他退开几步，说：“你想反悔？”
　　叶江没说话。
　　苏潜叹气，“现在反悔也不晚，跟于枫好好解释一下，她能理解。”
　　叶江问：“你怎么知道她能理解？”
　　苏潜说：“于枫是个好人，心地善良，愿意为别人着想。她肯定理解。”
　　叶江半天没说话，苏潜也不急，等着叶江挂机或者继续说。
　　“苏潜，我......我也说不清楚，我觉得这样有些不对。”
　　“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也许吧，可能会错，但也可能是对的。”
　　叶江还在沉默着，在苏潜看来这是叶江的婚前恐惧症。
　　良久，叶江说：“你说的对。我去接于枫了。”
　　当叶江看见一个胖姑娘拎着东西站在一所培训学校门口等他的时候，叶江突然就决定了——走下去——能有什么错。

　　还没等叶江跳下车，于枫就拎起东西等着叶江停车开门。叶江跳下车，帮着于枫把东西放在车后座上。
　　于枫和叶江一直没有交谈，叶江通过后视镜看见于枫盯着前面什么东西发呆，他试着开口，“这个学生是几年级的？”
　　于枫是在想着一会儿到了叶江家可能会遇到的情况，冷不丁的被叶江一一问，她有点没不知所措，于枫转过头看着叶江，“你说什么？”
　　叶江笑笑，“你刚才是给几年级的学生上课啊？”
　　“啊，几年级？——初二——八年级。”
　　叶江知道于枫这是紧张，他就想找一些轻松点的话题，没想到于枫先开口说：“叶江，你上次飞的时候，我见过叔叔阿姨。”
　　叶江对着个信息完全不知道，他反问：“见过？什么时候？”他想是不是自己的父母事先已经找过于枫，谈了一些什么不好的事。
　　于枫说：“几天以前吧。具体哪天我也记不住了，叔叔阿姨那天要卖衣服参加什么活动。让我帮着看看。”
　　叶江细细的琢磨着于枫说的话，“什么活动？合唱团的活动吗？”
　　于枫摇摇头，“叔叔阿姨没说。”他看着叶江认真的问：“你不知道？”
　　叶江瞥了一眼于枫，“我......可能忘了。”
　　这是怎么回事？叶江前前后后的想了一遍自己回国以后父母在于枫问题上的变化——怪不得叶妈妈忽然不再反对见家长这个决定——怪不得。
　　于枫想的和叶江完全不一样，她是想问：你爸妈有说什么没有？就是对她有什么意见没有？
　　“我就是想知道，叔叔阿姨，有什么看法没有？就是——对我。”
　　叶江明白了，于枫这个紧张还挺严重。
　　“没有，就是问我什么你时候来家里。”
　　于枫转过来，又恢复了之前的发呆。
　　叶江纳闷，他说的话难道不是鼓励吗？
　　话是鼓励的话，可是听在于枫此刻的耳朵里，就有了纵向发展的潜台词：今天可能是要做个了断性的总结。
　　于枫的手脚开始发凉。
　　其实说起来，于枫此刻并没有在乎和叶江以后会怎么样，她想的是如果真是像自己想的这样，那何必还要走这一遭呢？直接说一声不就行了？
　　于枫有心想干脆就下车算了。
　　叶江见于枫的脸色变了又变，很是不解，有哪出错了？——没有啊。
　　到了家门口，叶江下车，于枫却没动，叶江一手扶着车门站在车外问：“到了。”
　　于枫还是没动，叶江彻底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