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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第一百零八章 ...

  •   兰佳从电脑前抬起头,桌上的手机在拼命的跳舞。来显显示——罗巧蓉。冬天的阳光总是稍纵即逝,她看着办公桌前斜斜的光影,接起电话。
      罗巧蓉在电话里声音很急,她对兰佳说:“约个地方,我有事跟你说,电话里不方便。”
      兰佳就在“半月湾” 定了一个贵宾间。
      俩人各要了一杯蓝山,罗巧蓉说:“我爸那个小老婆的儿子从他们家二十层的楼上跳下来,死了。才十七岁刚上高三。”
      兰佳端着咖啡杯,一愣,“哦?”了一声,问:“为什么啊?”
      罗巧蓉说:“官方说法是:早恋失恋——轻生自杀。”
      兰佳说:“那私下里的说法呢?”
      “薛毅说,有老三儿的因素。”老三儿是罗巧蓉她爸的小老婆,因为岁数比她爸大,所以私下里罗巧蓉管她叫“老三儿” 。
      “据说他爸想把他接到他那去,但是老三儿死活不同意,前几天他爸到家里跟老三儿谈判,说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没法安心高考。他自己也想走,结果他妈拿着一把水果刀就往腕子上割,血流了一地,把他爸吓跑了。”
      兰佳听了半天,问:“怎么还有薛毅的事呢?”
      罗巧蓉说:“她儿子据说有一个日记本放在了他小女朋友那,那小姑娘跟薛毅他爸小老婆的儿子在一个学校。”
      “他们认识?”
      “那小姑娘是校花,校花当然人人认识了。”
      “她儿子死前跟他妈吵架了?”
      “没有。他妈那天确实是在公司里。我问过保安了。”
      “那这不是自杀?是有预谋的他杀?”
      “不是。好像是因为他知道他妈怀孕了。”
      兰佳挑挑眉,“真的?”
      罗巧蓉冷笑:“我爸前段时间特别高兴,还总念叨说生儿子的事,应该差不多。”
      兰佳了然的一笑,问:“你有什么问题?”
      罗巧蓉说:“你说,那本日记对我有用吗?”
      “日记是真的吗?”
      “薛毅说她儿子死前跟那女孩见过面,把日记留给她保存了。中午一回家就跳了楼。应该是真的。”
      兰佳想了想,说:“你对你们华夏地产有什么打算?”
      这话把罗巧蓉问懵了,“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想不想坐你爸的那个位置?”
      罗巧蓉表情严肃,“想。”
      兰佳说:“如果你想,那这本日记就对你很重要了。”
      罗巧蓉盯着兰佳不置可否,兰佳接着说:“你要想好,一旦开弓,就没有回头箭。而且要狠的下心,才能办成,否则你就会尝到传说中反噬的滋味。你行吗?”
      罗巧蓉问:“这么严重?你是说我爸会有事?”
      “身败名裂和牢狱之灾是在所难免了。”
      罗巧蓉的脸色冷硬下来,她看着蓝山表面那棵画出来的树——咖啡已冷,树的轮廓边缘也开始模糊不清。
      咬咬牙, “大不了他以后有什么事,我都管。”
      “那你就先拿到那本日记吧。”

      三天之后,薛毅告诉罗巧蓉:“姑娘同意把日记给你,”罗巧蓉耐着性子等待薛毅说那句“但是”,“但是她有条件。”
      “什么条件?”
      “这不是快高考了吗?小姑娘想来个脱颖而出。”
      罗巧蓉斩钉截铁的说:“行。”
      事情刚定下来,罗巧蓉就觉得不对劲——离高考还有半年时间,难道要等到考完?
      要知道——烟花易冷。

      兰佳说:“这个没什么大不了的,小学生一个,就算长出翅膀也飞不起来。不妨先放放,给她在心里加把火。”
      她顿顿,又问:“那孩子他爸呢?怎么样了?”
      罗巧蓉说:“好像是病了。出殡那天昏死过去,以后就病了。”
      “现在怎么样了?”
      “我上哪去知道啊。”
      “得弄明白。”
      罗巧蓉点点头,兰佳问:“她怀孕多长时间了?”
      “不知道。”
      “打听一下。全市数一数二的妇婴医院也就那么几家,挨个问问。”

      第二天,罗巧蓉就得到了准确的答案——怀孕六周。
      兰佳说:“不到两个月,时间挺紧张啊。”
      罗巧蓉问:“怎么紧张了?”
      兰佳只是笑笑。
      罗巧蓉也不再追着这一个问题不放,她说:“我想先把日记拿到手,这样没有后顾之忧。”
      兰佳也同意:“也好。”
      酸奶要是想做成功,主要取决于两个条件:好质量的菌粉,和八到十小时的恒温。在这个故事里,那本日记就是好质量的菌粉。

      罗巧蓉是这样跟薛毅说的:谢红莲不知道自己儿子还有记日记的习惯,现在儿子没了,她想要回日记本做个纪念。薛毅嗤之以鼻,“得了吧罗巧蓉,你就骗骗别人吧,在我这就别玩聊斋了。”
      罗巧蓉说:“去你妈的薛毅,我这么说,你就跟着这么说,少废话,你还真想当侦探啊?好奇害死猫。”
      薛毅吐吐舌头,“你怎么说就怎么办,行吧?”
      “校花”终于同意交出日记本。

      高三刚刚开学没几个月,这所学校就公布了保送名单,一共有两个学生。别的学生不知道的是其实还有一个名额被私下保留了。

      罗巧蓉在校长办公室里第一次见到了传说中的这位“校花”。
      姑娘有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皮肤白里透红,说话和笑的时候眼角眉梢都是弯弯的,罗巧蓉在心里暗骂:她妈的,天生的狐狸精。
      在得到校长亲口承诺后,“校花”把那本日记交给了罗巧蓉。
      罗巧蓉惦着手里的这本笔记,就好像手里正握着一个还在“砰砰”跳的心脏。她觉得自己满手都是湿漉漉,黏糊糊的,还有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儿。
      罗巧蓉抱着日记窝在家里看了两天,她不无感慨的对兰佳说:“没想到一个男孩子的心会这么脆弱,又这么干净。我头一次觉得咱们的世界这么肮脏。”
      兰佳看了她一眼,接过日记直接翻到最后那两天,看完后,她拿着日记在罗巧蓉的面前晃晃,说:“他还是个学生,在学校学生都学什么?——礼义廉耻。他们的生活又完全是围绕着学校和家,根本对社会一无所知。他们有权利有资格纯洁、敏感、干净。
      这个孩子要是没有死,就会知道,他们身边对他们言传身教的老师们哪个做到书本上的要求了?他们才是这个世界上既胆小又贪婪的人。
      你和我不是学生,我们没有权利单纯、敏感、干净。因为我们早就深陷泥潭。
      如果再过上几年,等他步入社会后,他就会知道他的那个妈能给他带来的不光是耻辱,还有前途和富足。”
      罗巧蓉一直望着窗外,良久,她说:“谢红莲也够狠的,儿子死了才一天,她就没事人一样的该上班上班。”
      兰佳哼笑着说:“你啊,心还真大。”
      罗巧蓉转过脸诧异的问:“怎么说?”
      “谢红莲还有什么指望?儿子没了,只剩下肚子里这个才是未来的依靠,她这是已经卸下包袱轻装上阵了。换句话说——她已经向你宣战了。”
      罗巧蓉皱着眉,低头看向桌上那本日记。

      成功是可以复制的吗?罗巧蓉不知道,但是今天对她来说就是成功地标志,罗家大老婆罗巧蓉的妈过生日,作为华夏地产的接班人,罗巧蓉在本成最大的一家酒楼给母亲摆了五十桌寿宴,即便是这样一部分来贺寿的人仍然没地方坐。兰佳和薛毅是踩着时间到的,走进宴会厅,两人同时看到正在和宾客寒暄的主人翁——罗巧蓉。
      薛毅有一些惊讶,今天的罗巧蓉看上去很不一样,也许是因为她改变了穿衣风格,也许是因为她今天化的妆跟平常不同,也许是因为她身处富华,也许——
      总之今天的罗巧蓉不一样——一切都不一样。
      罗巧蓉看见兰佳和薛毅,就向他们走来,翩然的裙摆被脚步带动的风吹拂着翩翩起舞,围在她的脚踝处打转,白色的礼服配上一条皮草披肩,烘托得她整个人像是从画中下凡的仙子。她脸上始终挂着笑,腕子上的手链和脖子上的项链是一套,在灯光下熠熠发光,红润的脸上透出的是自信和成功的喜悦。
      她在两人面前站定,笑着说:“欢迎光临。”
      薛毅感叹:“蓉蓉,我还认识你吗?你是罗巧蓉吗?”
      罗巧蓉说:“如假包换。”
      兰佳说:“高朋满座,恭喜。”
      罗巧蓉第一次透出一点心虚,她问兰佳:“以后怎么办?我能行吗?”
      兰佳莞尔一笑,轻拍着罗巧蓉的小臂,用只有两人能听得见的声音说:“你是有慧根的。”
      罗巧蓉不确定的看看兰佳,兰佳却没有看她,“蓉蓉,欢迎来到另一个新世界——我们的世界。”
      薛毅看向全场,发现所有人都很有秩序的自动“分门别类”——大太太们的圈子和二太太们的圈子。就算是起初进门时走在一起,进来后也自觉自愿的可找各的“共同语言”去了。他认同的重复了兰佳的话:“我们的世界。”
      富华的盛宴告于段落,余韵要留在第二天回味,那么剩下的是什么?这个答案兰佳最清楚——是余震后的不断耳鸣。很多人很多事都要一一梳理,分门别类留待以后抽丝剥茧。再然后呢?
      属于兰佳的部分就开始铺天盖地的袭来——她会想,想那些滞留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人影,有母亲,有外婆,还有苏潜。
      她会结婚,为什么不?就在不久之后的某一天,她会结婚,只是没人规定不能在心里憧憬一个自己永远不能到达的领地。

      在华夏地产易主的三天后,兰正国从病床上爬起来突然回国。他一反常态的没有回家。更别说跟兰佳见面了。往返行程仅仅一天。
      不过,在他着陆的短短几个小时里,却给“永鑫”带来了一次小规模的地震。
      包括刘雪在内的几个与兰佳有亲缘关系的职员被辞退。
      整个“地震”过程短小精悍,准确冷酷。而兰佳完全被蒙在鼓里。
      兰佳听完人事经理的汇报后不禁莞尔。
      什么叫惊弓之鸟?
      什么叫杯弓蛇影?
      什么叫噤若寒蝉?
      什么叫闻琴音知雅意?
      等等等等......这些说的都是兰正国目前的心里状态。
      他在老朋友——老伙计——罗巧蓉的父亲罗城广的身上嗅到了一丝更深的危机感,嗅到了一丝不同以往的味道。
      他是在给兰佳一种暗示,更是一种警告。
      对于兰正国这个父亲,兰佳的了解有九成;而对于兰佳这个女儿来说,兰正国的了解却只有一知半解。
      就算在“永鑫”这盘棋上,兰正国可以接受败寇,也要问问兰佳是不是愿意当那个称成王。
      在兰正国心中那些旧人旧事,已经化成余灰被微风吹散,而在兰佳心中却历历在目。也许直到死,直到化成一捧土,依然历久弥新。
      这是恨吗?
      别说的那么残酷。女儿怎么会恨自己的父亲?
      她只是把往昔中她亲身经历的难过、失望、痛苦,累计在一起再加倍返还给曾经的施予者。
      兰佳相信,对于兰正国来说——人生的最大打击不是钱财的流失和女人的离开。
      而是眼睁睁的看着他曾经为之奋斗和骄傲的东西犹如已过花期的荼蘼,正从神坛上一步步走下来,然后消失无踪。
      如果我们的世界能够接受并顶礼膜拜当年兰正国的成功,那么就应该对她行为三缄其口。
      在道德的范畴内寻找答案,其实很简单——要么肯定的接受要么全盘否定,否则就请免开尊口。
      一飞回国外去的兰正国,还没来得及呼吸几口优质空气就被从往医院,在他半梦半醒的视野中,看见了亡妻那张充满信任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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