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其自然》暮雨后春风

203、第一百章

　　苏潜的生日在即，兰佳忽然莫名的心慌。罗巧蓉笑话她，“不是要达到温馨喜悦的效果吗？这都达到了，还忐忑什么啊？”
　　兰佳说：“其实我也不知道。”
　　“要我说，你就去。苏潜能说什么？就借这个机会正好把你介绍给大家。一举两得。”
　　罗巧蓉不说还好这一说，兰佳就郁闷，她告诉苏潜自己不能去现场给他庆生苏潜连一句“讨价还价”的话都没有。
　　“苏潜就是个白眼狼，他和秋姗姗在一起的时候怎么那么迁就秋姗姗呢，跟孙子似的。你别处处为他着想，男人不能惯。总这么下去你将来肯定吃亏。”
　　将来？兰佳一下想到和苏潜生活在一起的画面，心里有些甜蜜的激动。

　　陶舟问于枫去不去给苏潜过生日，于枫说：“不去了，你帮我带个礼物过去吧。”
　　“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去呢？”
　　“于情于理你都必须去——别废话了，你就给带去算了。”
　　陶舟眨眨眼，“我不是说不愿意给你带这个东西去啊。这没问题，但我想为什么苏潜要办生日聚会呢？他离婚还没有多长时间，也没听说要再婚，过个生日弄得这么隆重干什么？”
　　在陶舟的循循善诱下，于枫也开始想这个问题了。
　　“我是这么想的：苏潜肯定是想让你和叶江见面好好谈，他这是为了你和叶江的婚姻在办生日，从这个角度看，你应该去，就算你想离婚，也不应该辜负苏潜的一片好心啊。”
　　于枫摇头，“那我更想不去了，我不想在面对叶江了，再也不想。”
　　于枫的态度坚决，这引起了陶舟的注意——难道又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叶江他妈住院了，我也看到谭馨和叶子来了。”简单的一句话陶舟已经能描摹出当时的情景。

　　跟于枫分别后，陶舟直接找到苏潜，问：“警察叔叔，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这次你这个生日聚会是不是别有目的啊？”
　　苏潜挠挠头，“算是也不算是，怎么了？”
　　“是不是跟于枫和叶江有关？”
　　“是。”
　　陶舟了然的点点头，“于枫说了不想去。你的计划要落空。”
　　“啊？”
　　“叶江去吗？”
　　“去啊。”
　　“那你就专攻于枫吧，你出面于枫一定不能拒绝。”
　　“怎么攻？”
　　“让她不得不去。”
　　话虽这么说，苏潜还是想不出好办法。
　　生日聚会的当天下午，苏潜叫叶江去接于枫，叶江问：“于枫肯来？”
　　“你去接她她就肯定来。”
　　叶江神情凝重的说：“我去她她肯定不来。”
　　叶江断断续续的把谭馨和叶子来医院的事讲了一遍，苏潜哀声叹叹气了好半天，“怪不得呢，前几天陶舟说于枫不愿意来，就是因为这个。你当时为什么不摆明自己的立场呢？”
　　叶江说：“谭馨才刚做完手术，我怕说重了对她身体不好。”
　　苏潜嗤笑，“对谭馨不好？谭馨能把你卖了你还笑着给人家数钱，信不信？”
　　结果还是苏潜亲自去于枫家接的于枫，当然为免尴尬也一道捎上了陶舟。
　　路上于枫一句话也不说，苏潜嬉皮笑脸，陶舟插科打诨也仍然没有引导于枫多说几句话。
　　苏潜用眼神告诉陶舟：这次恐怕要麻烦了。
　　陶舟示意苏潜：走一步算一步。
　　兰佳把生日定在了淮南雅居，这个地方距市中心有一段距离，苏潜三个人来的时候“山水间”里已经有了人——叶江。
　　于枫见到叶江，很快就别开了脸，两人各占占据房间的一头，陶舟刚想说点话活跃气氛，又有人进来——叶子和谭馨。
　　苏潜在心里说：兰佳，你故意的吧。
　　叶子看见苏潜说：“岁岁有今朝啊。”
　　谭馨埋怨的斜了一眼叶子，笑着对苏潜说：“我们准备了一件礼物，祝你生日快乐。”
　　苏潜点点头，瞄了一眼叶江，接过礼物盒子。
　　陶舟看着苏潜，意思是说：你故意的吧？
　　苏潜无辜的回看陶舟：我之前真不知道。
　　谭馨自觉自愿的坐在了叶江的身边对于枫的存在完全无视。
　　叶江往外边挪了挪，谭馨也跟着他挪。
　　陶舟瞥了一眼，示意苏潜：管管！
　　苏潜回看她：我又不是她妈！
　　陶舟翻着白眼：那我们走？
　　苏潜：别啊，一会儿吃上就好了。
　　陶舟按着于枫的手，小声说：“等会开席再说。再等一会儿。”
　　于枫长叹一声，叶江如坐针毡。他站起来，这时又走进来几个苏潜的同事，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叶江走到于枫面前，说：“我有话说。”
　　于枫装没听见，叶江想拉于枫站起来，于枫躲开，服务员进来问：“可以上菜了吗？”
　　苏潜回答：“可以。”
　　这顿饭是陶舟吃的最憋屈的一顿，本来桌上放着的都是些不错的美味，陶舟看得垂涎欲滴，可是偏偏这个情况要求她不能只顾着吃。就拿于枫来说吧，光擎着筷子一下没夹。
　　这就是说明事情随时有可能急转直下。
　　陶舟全身的神经都睁开了眼睛，她多么希望那个“急转直下”能永远不出现。环顾四周，只能在心里骂爹——为什么叶江坐在于枫和谭馨中间呢？这是有什么寓意吗？
　　苏潜也注意到了，除了感叹之外别无他法——谭馨是吃定叶江了。
　　一顿生日宴几个人吃的小心翼翼。
　　散席后，苏潜跟几个同事告别，又回头看着身后的一众人。陶舟说：“警察叔叔，礼物我们也送了，饭也吃了，您再帮着省点钱，送一趟呗。”
　　苏潜会意，“没问题，那个——叶江，我就送陶舟走了啊。”
　　叶江走过来，“于枫，你跟我去拿车吧。”
　　于枫站在原地不动，眼睛一直看向前方，不说话。
　　谭馨的声音传过来：“叶子，你是不是想吐啊？”
　　大家回头看去，叶子整个人都靠在谭馨的身上，脸上是不正常的红——喝高了。
　　谭馨焦急的看看叶江，苏潜心说：完了。
　　叶子忽然含糊不清的挥着手臂说：“叶江，我喝多了，谭馨不能开车，你送我们！”
　　这时于枫突然转过来，看着叶江，叶江艰难的说：“要不苏潜帮你送吧。”
　　苏潜刚想答应，叶子又喊道：“不行，苏潜是什么啊？你才是谭馨的男人！就你送！”
　　于枫笑着转过身，同时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也没问陶舟，直接钻进去，在叶江有所动作之前扬长而去。
　　于枫走后，陶舟说：“警察叔叔，现在能走吗？我想回家。”
　　苏潜看叶江心里也有气，“走，现在就走。我也想回家。”
　　叶江说：“苏潜，谭馨和叶子怎么办？”
　　陶舟好笑的说：“叶机长，你不是谭馨的男人吗？你问谁呢？”
　　叶江想不明白，他究竟是哪里错了？
　　车窗外，霓虹灯的光芒打在车玻璃上，晕染出模模糊糊的光晕。于枫靠在座后背上，看着一个接一个倒退的景物，恍惚间她好像看见许多个小天使快乐的扇着翅膀，用手上的魔术棒敲打着车玻璃，向她做着鬼脸。
　　幸福好像就在这半寸玻璃之外，调笑着嘲弄着，向她炫耀。
　　她和叶江究竟怎么了？
　　生活究竟怎么了？

　　在苏潜过生日的那两三个小时里，兰佳可谓度日如年，罗巧蓉看不过，“至于吗？安排的这么精心，能出意外吗？”
　　兰佳幽幽的说：“凡事总有万一啊。”
　　罗巧蓉拧着一张脸，“要不赶快领证吧，成天提心吊胆的，时间长了得得心脏病。”
　　兰佳笑笑，“这倒是一个好主意。”
　　“我开玩笑的。”
　　“我知道。”

　　叶江觉得不能再这么拖延下去，他决定在上机之前跟于枫谈谈。当于枫看见叶江的车停在家门口时，她似乎也赞成他们需要好好谈谈。
　　于枫和叶江坐在一间茶室里，叶江要了一壶红茶，两人对面而坐。
　　叶江首先开口：“之前有很多事情让你产生了误会，对不起。但是我要澄清一点，我和谭馨没有什么说不清楚的关系。她前段时间刚刚做完手术，有些情况下，我不想说重话或者做什么去打击她，我怕她承受不了。这也是误会产生的根源。现在我想再说明白一些，我和谭馨没什么。我从来没想过离婚。”
　　于枫看看窗外的车水马龙，问：“谭馨的手术成功后还会有别的情况，心脏病是终身的，以后你打算也这么照顾她？”
　　叶江垂下眼，拿起水杯喝了一口，“谭馨会明白的。以后她也不会在这么冲动了。”
　　于枫在心里冷笑——冲动？
　　“这些都是谭馨的一厢情愿，也是她一时冲动？”
　　叶江感觉这句问得有些不对，但这也的确是自己刚才说的意思，就迟疑的回答：“是——吧。”
　　于枫又望望了窗外，徐徐开口说道：“叶江，不管你是怎么认为的——是我误会也好，还是我无理取闹也罢，我想我的意思之前也表达的很清楚了。”于枫顿顿，“我们从一开始就不合适，一个不合适的婚姻能走多远？分开也是情理之中。”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如果你还有什么疑问为什么不明白的问出来？”
　　“问过了，你也回答过了，只是——我不相信。我也没找到事实来支持我的相信。”
　　叶江不知道再要说什么。
　　于枫说：“叶江，你其实不需要我，换句话说，你并不在感情上需要我。”
　　叶江疑惑的看向于枫。
　　“你只是需要一个能做饭，会收拾屋子的人，在你需要照顾的时候能够完全依赖的人。这个人可以是我也可以是别的任何人。你不在意在我面前说谎，也不在意有事瞒着我。你在做这些时显得很自然很正常，我们这是什么夫妻？其实更像是室友——没有情感上的联系，不需要坦诚相对，也更谈不上责任。这样的婚姻，正常吗？还要继续吗？
　　也许你有一天找到真正爱的人才能知道什么是婚姻生活。”
　　叶江无言以对。
　　良久，叶江说：“如果这是你的不满，为什么不能再试一次？”
　　“试过了，上一次我们说好的，再多一次机会。只是结果跟之前一样而已。”
　　这次见面和于枫的谈话，在以后的很多年里无数次的在叶江脑海里重演，他当时总觉得好像还有什么没有谈到，还有什么没有弄清楚。后来，他终于想到那是什么了，他曾经假设过无数次，如果当时他能多问一句是不是他们会更能看清楚彼此的面目。

　　他们谁也没有问过对方——你爱我吗？

　　“......哭不出来的一种悲伤越藏越凄凉，看过感情为什么还是觉得不够坚强，在路两端我和你带着不快乐互相遥望，让日子漫长任心事疯狂却又不能放，说不出来的一种失望越忍越沮丧......”
　　——童安格《收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