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其自然》暮雨后春风

190、第九十一章（2）

　　叶子和谭馨的父母赶到医院，见到了叶江和躺在病床上的谭馨。谭馨的妈妈一看床上的女儿，一张脸白的吓人，嘴唇微微发紫。她的泪止不住的流下来，扑倒在女儿身上，哭着说：“馨馨，我们不应该答应你去做这个工作。”
　　叶江有些发愣，叶子把他拉到外边问：“医生怎么说？”
　　叶江愣愣的回答：“医生问我是不是家属，我说是朋友，他说让家属来了以后去找他。”
　　叶子翻翻白眼，嫌弃的说：“真不知道谭馨看上你什么了！”

　　医生是这样说的：“病人是二尖瓣关闭不严。小时候就有症状了吧，但是不明显不严重又害怕动手术，随着年龄增长这个症状越来越明显越来越严重。目前，我的建议是手术治疗，内科能做的很有限。”
　　四个人一时间谁也说不出话来。
　　医生观察了一下在场的四个人，说：“你们商量一下。”转身就走了。
　　谭馨的父亲说：“那就手术吧。再这么下去，馨馨的命都保不住。”
　　叶子看了叶江一眼，“等谭馨醒了就直接跟她说，别商量。耽误了这么多年，不能再等下去了。”
　　叶江始终像个局外人一言不发。

　　晚上，心内科的住院病人都悄无声息的卧床休息，其实多数都是没有行动能力的老人，护士给谭馨换了一间单人间，另外有张床和一张沙发，夕阳开始西沉的时候谭馨终于醒了。
　　那时叶江正在门外打电话，先是给于枫——一直打不通，然后给父母。
　　叶妈妈听到儿子的声音很欣慰，有点喜极而泣的意思，叶江赶紧安慰道：“妈，我没事，挺好的，就是得配合机修人员检查一下飞机，主要就是告诉他们当时的情况，等我说完就回去。”
　　叶妈妈说：“你看见于枫了吗？”
　　叶江反问：“于枫？于枫在哪呢？”
　　“她在机场啊，你没看见她啊？”
　　叶江烦躁的用手捋捋头发，“她什么时候去的？”
　　“我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就在机场啊，还说飞机着陆了，你一会儿就给我回电话。”
　　叶江仔细的回想，确信没见着于枫，“我没看见她，她现在在哪？”
　　“我哪知道啊，她就说你没事，然后就挂断了。”
　　叶江应该有不详预感，但，在经历了一系列的“惊心动魄”后他的神经早已经麻木，拒绝对叶妈妈说的话做出什么有效的反应，他宁愿理解成这是一个巧合——他只是跟于枫错过了。
　　后来，叶江想起了那时那刻的自己，心里划过很多复杂的情绪，他禁不住的想——如果当时自己立刻去找于枫，或是坚持不懈的给于枫一直打电话，会怎么样？会改变结果吗？
　　而这些问题的答案，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因为世界上根本没有“如果”。
　　他站在走廊上眺望着窗外的天空——夕阳的余晖终于被黑暗全部吞没。
　　身后的门打开，叶子对着他后背说：“叶江，谭馨醒了，想见你。”
　　叶江转过身，问：“你们跟她说了？”
　　叶子点点头。
　　越过叶子的时候，叶子拉住叶江，“叶江，谭馨需要手术，但是你也知道她害怕，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她早就做了，叶江，我没求过你，现在我求你，无论谭馨跟你说什么，你都先答应下来，手术不能再拖了。”
　　叶江没有回应，推门走了进去。
　　病房内，谭馨的父母围坐在谭馨的身边，谭馨的妈妈边擦着眼泪边不住的轻揉着谭馨的手。所有人的目光在叶江进到病房的那一刻齐齐的向他投过来。
　　谭馨见到叶江苍白着一张脸勉强露出笑容，这个笑看在其他人眼里就像一个渐渐失去灵魂的人类躯壳诡异的裂开嘴。
　　这个笑容没有维持多久，就被一阵急喘所替代，叶江手足无措。
　　急喘平复后，谭馨哑着嗓子说：“叶江，你没走，真好。”
　　她语气很弱，好像每说完一个字下面的字就有可能说不出来一样。
　　叶江坐在椅子上，不知所谓的点点头。
　　谭馨说：“叶江，我需要——动手术——吗？”
　　叶江再点点头。
　　谭馨低下头，好像在认真的想什么，谭馨的妈妈说：“馨馨，你别怕，我们——我和你爸爸还有叶子都会陪着你的。等手术完了你就又恢复健康了，多好。”
　　说着说着，妈妈的眼泪又掉下来。
　　谭馨的爸爸也说：“馨馨，这只是一个小手术，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都陪着你。”
　　谭馨这时抬起头，谁也没看，单单看向叶江，问：“你，会，陪着，我吗？”
　　她眼神如炬，仿佛里面有太阳的种子，那光芒落在叶江的脸上烫得叶江生疼。
　　叶江轻轻的说：“会。”

　　陶舟问于枫：“你没见着叶江啊？”
　　于枫耸耸肩，“见没见到有区别吗？”
　　这里面有问题——这是陶舟的第一想法。
　　“不是——你不是去机场了吗？是人太多没见着？”
　　“不，见着了。他挺好的。四肢健全，能文能武。”
　　陶舟仔细观察于枫脸上的表情，发现她一脸的淡漠。
　　于枫掏出来一个黑色小绒盒递给陶舟，“送你一个东西，将来有机会送给你想送的人。”
　　陶舟接过来，打量着小绒盒的大小——不是戒指，戒指的盒子比这个小，那是什么？
　　打开盒子——一枚领带夹、两枚袖口和一条领带——都是天蓝色的。陶舟一看就明白了。
　　她笑着问：“这给我了，有什么用？我用不着，也没地方送。我不要。”
　　于枫没有接，“留着吧，会有人需要的。”
　　陶舟还想再推拒，但是她又放弃了。
　　“行吧，我先收着。”
　　于枫在陶舟的新家转来转去，脚步凌乱每一眼都蜻蜓点水，陶舟知道于枫和叶江之间发生了很严重的问题。
　　晚上，叶江没有回家，于枫本来还想再听听叶江的说辞这下全省了。她苦笑，心里想着：这大概就是患难见真情吧。

　　“往事并不如烟——是的，在爱里勉强也不算美德，可惜恋爱不像写歌再认真也成不了风格”
　　——李宗盛《给自己的歌》

　　从飞机着陆险情中脱困的还有一个人——兰佳。这次她是去法国参加朋友的婚礼，没想到却遇上了这样危急的情况。
　　在站到地面上的那一刻，兰佳清楚的知道了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她拖着自己的行李塞进车里，直奔交警大队。
　　当苏潜看见顶着正午大太阳站在大门口的兰佳时，预感到她这次出现和以往不同。
　　兰佳说：“苏潜，我刚才差点坠机......”
　　苏潜说：“我知道。”
　　“你让我说完，在整个过程中我一直想的都是你，”兰佳看着苏潜，“苏潜，我想我是爱你的。”
　　苏潜点点头，“那好吧。”
　　后来兰佳无数次的想过苏潜当时说出来的那三个字“那好吧”，他为什么说的是这三个字？
　　什么叫“那好吧”？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那时那刻的兰佳心里想的全是得到苏潜的认可，只要说的话里带个“好”那就已经剥夺了她的其他所有感知能力。
　　第二天，飞机迫降机场的新闻登上了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虽然阐述新闻故事的人不一样，但有两项是一样的——机长的名字和一张放大的照片。
　　而问题就出在这张放大照片身上，那张照片拍的恰巧是谭馨和叶江拥抱的时刻。
　　于枫一手拿着水杯一手拿着遥控器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银屏，好像每一帧都被她详详细细的检查过了。当然她也没有忽略画外音，“......机组人员在落地后激动相拥......经历磨难后的爱情会更加令人珍惜......”
　　于枫笑了，看样子她的婚姻不管她是怎么想的都已经结束了。
　　身在医院的叶江对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
　　苏潜在电话里急切的问：“你看电视没有啊？”
　　叶江怔愣着说：“医院没有电视。”
　　“谁住院了？你吗？”
　　“谭馨，二尖瓣关闭不严，要手术。”
　　苏潜在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你从昨天下飞机以后就一直呆在医院？”
　　“是。”
　　“叶江，昨天飞机迫降的事上了新闻，你现在是个名人了，谭馨和你的照片都上电视了，网上也有。”他又补充了一句，“随看随有。”
　　叶江捂着自己有些疼的脑袋，还不明所以，“什么是我和谭馨啊？”
　　苏潜气急败坏的说：“你等着，我发给你。”
　　叶江打开浏览器，他和谭馨拥抱的照片——清晰、明了。
　　事情有些偏离轨道。
　　苏潜在底下写到：于枫知道吗？
　　叶江的脑袋更疼了。
　　回到病房，叶子问叶江：“你也饿了吧？”
　　叶江皱着眉头，说：“我回去换件衣服，行李还在车上放着，我想先送回家。”
　　谭馨的父母也附和着说，那就回去吧，从下飞机还没好好休息。
　　谭馨却拉住叶江的手，“叶江，你，不管，我了？”
　　叶江安慰的拍拍谭馨的手，“不是，我换完衣服就来。”
　　尽管谭馨依依不舍，叶江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叶子小声对谭馨说：“你放心，他不来我就上他们家抓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