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其自然》暮雨后春风

154、第六十八章

　　于枫上课的时候胃里一直很难受，陶舟看着于枫苍白的脸，说：“去医院看看吧，也许医生有好办法呢？”
　　于枫摇头。
　　“那你中午吃点什么？总不能老不吃饭吧。”
　　于枫还是摇头。
　　“那回家吧，不上了，这种情况刘香能说出来什么？是她理亏。”
　　“不用了，我还是要上课。我不能连自己都养活不了。”
　　“到现在了，你还想着自己养不养活自己的问题？你肚子里怀的也有叶江一半血脉，他养活你天经地义。”
　　于枫深吸一口气，“陶舟，说心里话，这个孩子来的真是不时候。我觉的咱们的母子缘份还不到。”
　　陶舟握住于枫的手，“于枫，你可千万别这么想，迷信点说，这是奔着你和叶江来的，怎么能说没缘分呢。男人就是那么回事，等有人叫他爸，他才真长大了。”
　　“陶舟，孩子应该是爱的结晶，如果没有爱，那还是就是来受罪的。一个不能健康成长的孩子，长大了也是一个有问题的人，这样的例子咱们接触的还少吗？我要是真生出来，本来简单的问题就变得复杂了。道德的牵绊和同情都只是暂时的，不会长久。”
　　“于枫，你究竟想说什么啊？你真想——打掉？”
　　于枫缓缓的点了一下头。

　　就要元宵节了，苏潜的父母打算回单位看看老朋友就回老家。
　　苏潜特地选了一天自己的休息日送父母到医院去“探亲”。走了一大圈，过去的老同事越来越少，新面孔越来越多。
　　最后一站是去苏潜的爸爸工作过的地方——康复室。
　　苏潜看父母跟朋友聊得起劲，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他就自己一个人随便溜达溜达，走到二楼，他一抬眼看见了陶舟的身影。
　　他想上前打个招呼，却看到于枫从B超室里出来，又和陶舟一起进了妇产科门诊。
　　无奈，妇产科的大门口不让男性等候，他只好站在等候区等着她们出来。于枫没等到却等到自己父亲的电话，告诉他可以回家了。
　　苏潜长叹一口气，叶江啊，叶江，好哥们，你真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医生看看彩超的结果，说：“能看出来胚胎的发育很好，刚刚冒出胚芽。你想要吗？”
　　陶舟抢着回答：“要。”
　　医生看看陶舟，又看向于枫，“你自己决定，不过要快，三个月以前好办，过了三个月不是不能做，只是创伤可能会很大，恢复起来也慢，另外出血会很多。”
　　于枫说：“我现在是几个月？”
　　“应该是第七周。还来得及。”

　　从医院出来后，于枫没有回家，而是一个人在街上乱走，对于打掉这个孩子的决定于枫还是有些犹豫，可是如果以后自己一个人抚养一个孩子她没有信心。谭馨的出现像一根刺，藏在于枫肉里拔不出来却总是时不时的用疼来提醒她，这根刺的存在。
　　街上的人越来越少，空气越来越冷，于枫的手机上有两个未接电话。
　　回家吗？——不然呢？
　　叶江在家里等的心急，已经九点多了，其间谭馨打来几个电话，叶江都没接。
　　于枫怎么还没回来？
　　要问问丈母娘吗？
　　还是不要了，免得添乱。
　　有钥匙开门的声音。
　　于枫终于回家了。

　　苏潜问陶舟：“你和于枫到医院去干什么？”
　　陶舟装傻，“啊，我感冒了。”
　　苏潜笑笑，等的就是她这句话，“感冒去妇产科？还做彩超？什么感冒？”
　　陶舟表情很僵硬，“我......那个我肚子疼，妇科问题。”
　　苏潜又问：“是吗，妇科问题。”他故意拉长声，“啊，你晨起有呕吐现象吗？感到疲劳，后背也跟着疼？”
　　陶舟被问得一愣一愣的，“不是......是啊。”
　　苏潜哈哈大笑，“陶舟，你怀孕了？”
　　陶舟尴尬的看苏潜嘲笑自己。
　　笑够了，苏潜问：“于枫怀孕了？”
　　陶舟只能承认，“你别告诉叶江啊，于枫还没想好怎么说呢，你别插手，求你了。”
　　苏潜运用了自己的分析技术，“于枫不想要？”
　　陶舟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啊？”说完就后悔了，“不是，于枫现在就是怀孕综合征。一时想不开，不等于就这么决定了。”
　　苏潜点点头。

　　叶江又要飞，他这次很不放心的是于枫。
　　看起来于枫和往常没什么不一样，可是叶江还是知道于枫的不对劲。比如昨天，于枫看着像是在看书可是一晚上看得都是同一页。
　　叶江想问，可是又怕于枫问起谭馨的事。
　　早上于枫还是早起就准备好早饭，还是会在起床以后就去厕所吐。
　　在上机前，叶江一直在反复想着于枫到底怎么了。然后，就是那么一瞬间灵感来了，以往常常会作的事，为什么现在自己给忘了？
　　江湖传言：外事不决问谷歌，内事不决问百度，房事不决问天涯。
　　自己为什么不问呢？
　　已经在驾驶位坐好的的叶江又站起来，傍边的副驾驶问：“机长，快起飞了。你上哪去？”
　　“我一会就回来。”
　　他匆匆的来到停机坪，谭馨也跟着出来，问：“叶江，怎么了？”
　　叶江手指飞快的在手机上按动，根本没听见谭馨说的是什么。谭馨越过叶江的肩膀看见叶江在浏览器上输入：晨吐、疲劳，他又想了想，接着写：食欲不振。然后搜索。
　　百度给出的结果千奇百怪，有癌症的、有精神紧张导致的、还有慢性胃炎的症状。
　　叶江往下翻，在相关搜索的提示项里几乎都是关于一个主题的——怀孕晨吐。
　　谭馨看着叶江点开孕妇晨吐的一个关键字，她的心突然绞着疼，让她无法忍受。
　　在孕妇晨吐的搜索中，叶江选择了百度百科。
　　看完后，叶江有种尘埃落地的感觉，也有种深深的后悔，为什么自己之前没发现呢？就这么简单，为什么自己之前不直接问一问呢？
　　但是，很快，即将当爸爸的喜悦冲淡了一切不合时宜的想法，占据了所有问题的主导地位。

　　叶江不得不承认，这次飞行期是最漫长的，从开始下飞机叶江就时时刻刻的想着回国。他想给于枫打电话，又想到时间太晚影像于枫的休息，在巴黎的第一天晚上叶江就在坐卧不安中度过。
　　谭馨自从看见叶江在手机上查关于怀孕的问题开始，她就不想飞了，但是机务人员数量本来就紧张，想临时调配不太可能。她只好没精打采，心神不安的继续当值。
　　下了飞机谭馨就给叶子打电话，叶子看看表——凌晨两点，如果不是遇到急事谭馨不会这个时候找自己，是什么急事？
　　叶子睡意全消。
　　傍边的罗未也醒了，问：“谁啊？”
　　叶子没回答，抱着电话走出卧室。
　　谭馨在电话里带着哭腔说：“叶子，我完了，我完了。”
　　叶子焦急地问：“怎么了？你说清楚，什么就完了？”
　　“我看见叶江在查怀孕的事，他要当爸爸了。于枫怀孕了。”
　　这是个太坏的消息。
　　叶子深吸一口气努力安抚谭馨的情绪，“谭馨，你别这样，哭对身体不好，你现在在国外，如果出什么状况我们也不在你身边，你一个人怎么办？别哭了。”
　　谭馨终于不在抽泣，叶子说：“你亲口问叶江这是真的？”
　　“我没问，但是叶江很高兴，他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看样子有可能是真的。
　　“叶江现在也在酒店？”
　　“在。”
　　“谭馨，你该怎么办还怎么办，这件事本身就是困难的，事前我们也谈过，如果要坚持下去，就不能顾忌太多，你要是想让叶江回来，纠正这个错误，哪怕他有孩子，你也不能退缩。如果你觉得这不值得，或者不想再让叶江回来，那就另当别论。你自己选择。”
　　很长的沉默。
　　“那要是真的，叶江还会愿意回来吗？”
　　“那就要看你怎么让叶江明白你的心了。还有，就算有孩子怎么了，不是还有妈吗，离婚的时候爸爸出抚养费就行了，孩子可以判给妈啊。”
　　谭馨还是觉得这样做不是很好，可又想不出什么办法来说服自己放弃叶江。
　　那就继续下去吧，管他前面是什么。
　　第二天，谭馨几敲开了叶江的门。
　　叶江手里拿着电话，问谭馨：“有事？”
　　谭馨忽略叶江的不耐烦，“我可以进去吗？”
　　叶江犹豫的说：“我想......我要打个电话......”
　　“那不妨碍，我就是来恭喜你的。”谭馨挤进门。
　　有谭馨在房间里叶江反而不好意思打电话了。
　　“你要当爸爸了吗？”
　　叶江不敢看谭馨，“还没确定。”
　　谭馨抓住叶江的话里的“线索”，“于枫没告诉你？”
　　“可能是她自己也不知道。”叶江辩解。
　　谭馨低下头，眼里蓄满泪水，“叶江，你很恨我吧，当年......”她说不下去了。
　　叶江一阵心痛，那个“当年”的事情让叶江痛不欲生。
　　谭馨还要说下去，“我后来想，如过当年我怀的是你的孩子呢？你不知道......”
　　“别说了，你到底要干什么？过去的事我一句也不想听，谭馨你能不能放过我！”
　　谭馨没有被叶江的呐喊吓倒，谭馨像有别人的灵魂附体一样，大声喊出：“我们以前也应该有孩子的，是你不知道而已。”
　　这句话犹如一把锤子砸在叶江的的头上，他的手一松，手机掉在了地上。